第一章 倔強小子
煉神法門，莫去煉神——
莫去即無為，故煉神一道，唯無為而已，此無為非彼無為也，無心無為者，痴愚也，無心有為者，自然也，有心有為者，塵俗也，有心無為者，天人也，無為煉神，天人之道也，然即入天人之境，若非天道有緣，授以天人感應，則煉神一品，亦如鏡花水月，流為妄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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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
大巴山綿延萬里，史書記載：高萬仞，長寬不知幾里許！
這座無邊無際的神秘大山，猶如一條攀支橫生的巨嶺，橫亘在中洲大陸和南疆之間，廣袤無垠的叢林秘境生生將世界一劈兩半，一分為二。
大巴山北邊，是地處最南端的中洲十二州之交州，山之南面，便是被中洲人視為蠻夷之地的南疆區域。
帝元歷二九九零。
十月金秋。
交州，陽桂郡，鐵石城境內。
某處巨大無比的山崖之上，有一個瘦小的身軀正在攀爬，巨崖下邊，心驚膽戰站着一個面容憨實，上身健壯的十五六歲青衫少年，昂着頭顱吶喊：
“唐默，你這個小畜生，給我下來！再不下來，被我逮到，有你的苦頭吃。”
不過少年的威嚇沒起到任何作用，那條瘦小身軀仍舊慢騰騰的往上攀爬，“西西梭梭……”似乎踩碎了一塊岩石，幾粒拳頭大的石子從高達二三十丈的崖上墜下，嚇得青衫少年蹦跳着往後躲開數步。
“給，給我下來啊！好，好好，我唐小山答應你，這件事情就此作罷，你行行好，趕緊下來吧！”吃了一驚，青衫少年焦灼的聲音裏帶起哭腔，這片虎跳崖，矗立在此成千上萬年，石頭表層風化得極其嚴重，這個小淘氣，萬一失足墜落，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非被活生生打死不可。
似乎是喊話起到了一絲效用，巨崖上，那道瘦小身軀終於止住攀爬，將身子緊緊貼在崖面上。
自稱唐小山的憨實少年精神為之一振，鼓了鼓氣，繼續高聲叫道：“唐默，你下來，小舅知道你要學內勁，有什麼話，咱們去找爹爹，他老人家最疼你這個小外甥，你的要求，多半他會同意。”
“沒用的，已經找過了，外公還有我母親，大舅二舅全沒答應，嫌我年小力薄，說是不到修鍊的年齡，我，我已經八歲了。哼，你要是也不同意，我就直接從這裏往下跳。”瘦小的身軀轉了個身，童音中透出無比的倔強。
“別，千萬別！”
崖下少年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開玩笑，從二三十丈高的山崖上直接跳落，就算內勁練到後天顛峰十二重，也是必死無疑，更別說一個沒練過內勁的八歲毛孩子。
“同意，完全同意，唐默，你先下來，你的決定小舅同意了，只要你下來，一切好商量。”面對**裸的威脅，他只能忙不疊的點頭應允，甭管好歹，先要把這小祖宗哄下來才是王道。
“大丈夫一言千金，說好了不準賴皮！你要是同意，我就下來，你要是打着騙我的主意，一切免談。”高崖上那道傳下來的童音里透出一絲喜氣，這樣的話，出自一個八歲孩童之口，偏偏又說得斬釘截鐵，給人一種可笑之極的感覺。
不過底下的唐小山卻笑不出來。
“當然，咱們唐家寨的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他高高的昂着頭，一隻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涼棚，保證道。“我答應你就是，下來，快下來！”
“哈，哈哈，我就知道，小舅肯定會同意……”
沒好氣的青衫少年，眼巴巴望着半空中手舞足蹈的瘦小身軀，又是擔心又是鬱悶。
我靠，敢不同意么？
唐小山憨實的臉上露出一絲與年歲不符的苦笑，這個小畜生，行事淘氣，為了一己私慾，竟然敢以險相逼，這次的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一定要告訴三姐，讓她好好管教管教她的兒子……
唐小山心頭竄兜着無可抑制的怒意，一對拳頭捏得鐵實。
便在這時，哎呀一聲，山崖上的小唐默似乎是一腳踩空，全身猛得一頓，幸好兩隻有力小手抓實了一塊凸起石角，才重新穩住身影。
劈里啪啦……零星碎石從山崖上墜下，摔落在地面上的唐小山跟前。
“媽呀！”唐小山一顆心嚇得差點直接蹦出喉嚨，隔了一陣，慘白臉上才重新恢復血氣，“小，小心點哎！”一時間，他滿腔的怒意化為了擔憂，小祖宗，小淘氣叫個不停。
“沒事，只要教我修鍊內勁，我肯定沒事。”站穩了身子，唐默在崖上道。
望着來回騰躍，一點點降落的小唐默，唐小山的思緒猶如波濤起伏。
這個小外甥確實本事不小，一個**歲的小不點，體質卻遠遠超越了同齡孩童，健壯、靈活的不可思議，虎跳崖的角度，幾乎與地面垂直，陡峭如壁，崖面如鏡，自己的內勁練到了第五重，恐怕也沒辦法攀爬到那麼高的位置！
不過話說回來，小唐默從小就與眾不同，老爹唐嘯虎，還有大哥唐伯承、二哥唐仲起向來將他當作寶貝一般捧在手心裏，可偏偏這個小東西思想怪異，行事猶如鶴立雞群，有時候說出的話，做出的事，比他大了七歲的唐小山都要由衷佩服。好幾次，唐小山私底下偷偷問起，說他小小年紀，怎麼會有如此之多異想天開的想法念頭，小傢伙總是一本正經回答：
你們，是古人，我不是。
這話讓唐小山哭笑不得，只當唐默隨便說些胡話打發自己，可眼下，見崖上猶如猿猴一般矯捷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唐小山心底里莫名其妙的湧起了一個荒誕念頭：這個小畜生，莫非真是個小妖怪，來我們唐家轉世投胎？
“啪嗒！”
還沒等他從遐想當中回過神，唐默跳到了唐小山跟前，一張唇紅齒白的臉，圓潤額頭虎頭虎腦的，光華而有色澤的肌膚白裏透紅，上面隱約能見到汗水流過的痕迹，八歲的唐默，身材還不到唐小山肩膀的高度，但是厚實，機敏，處處透着朝氣。
“小妖怪！”
噘了噘嘴，唐小山輕輕念叨了句，這張小臉活潑可愛，讓他都微微有些嫉妒，這個小畜生，老天似乎將所有的好處，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發什麼呆？小舅，快，快教我內勁吧！”
唐默迫不及待，整張臉上都是奸計得逞的邪笑。
“什麼？”
唐小山搖了搖頭，本來打算好好教訓他一頓，可不知怎的，卻又狠不下心，“教你內勁功法？在這裏？現在不行。”十歲之前的孩童，筋骨虛弱，丹田尚未發育完整，氣血不盈。這個時候修鍊內勁，一方面年歲太小，理解能力不足，不能揣摩意境，修鍊事倍功半，另一方面，內勁初成、貫入丹田之時難以控制，如果沒有高手護持引導，容易造成筋脈受損，影響到日後的修為境界。
唐小山明白這個道理，若是自作主張教了他內勁，出了問題，只怕要大大受一分責難。
“當然了！你想拖到什麼時候？”對小舅的回復，唐默顯然並不滿意，翻着眼皮說道。
“小傢伙，修鍊內勁，可不是你們小孩子過家家。當年我記得第一步，必須上祖宗祠堂跪拜祖先，然後由長輩們考驗你的天賦資質，選擇出合適的五行屬性功法，再然後，你必須清新靜氣，齋戒三日，找一個空氣清朗的好日子，邁出修鍊的第一步……恩，反正步驟麻煩，不可一蹴而就，這樣罷，我們先回山寨，等你過了十歲年祭，小舅一定教你，絕不食言。”
他的言語之中透出一股笑意，似乎在說：小屁孩，還嫩着呢。
聽了這話，唐默什麼都也說，掉過了屁股又朝着虎跳崖的方向蹦去。
微微一愣，隨即看到小傢伙噌得一下跳起，唐小山心下里猛然吃了一驚。“你要幹什麼？”
一個箭步，他躥前幾步，伸手抓向唐默肩膀。
聽到背後響起風聲，小傢伙的脖子一縮，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幾分，唐小山隨手的一抓頓時落了個空，一個內勁練到了第五重的武者，竟然抓不住一個沒有修鍊內勁，年紀只有八歲的孩子？
“丟臉~”
“咳咳……”唐小山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藉著兩聲虛咳去了那份尷尬，他這下打起精神，終於揪住了剛躥上山崖的唐默，硬生生把他拽回地面。
“你，到底要幹什麼？”帶着一股惱意，唐小山咬牙切齒的說道。
“哼……”唐默小腦袋一揚，氣勢洶洶的撇過頭並不理會。
這個動作表情氣得唐小山牙根發癢，他高高得揚起了手，想要一巴掌拍下，但是停了半晌，終究還是忍住了，這個小畜生，天不怕地不怕，吃軟不吃硬，動粗只會壞事。“好，好，好唐默，好外甥，你看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這麼著吧，今天就算了，咱們先回山寨，等過兩天……”
唐默鼻孔中又“哼”了一聲，唐小山趕緊改口道：“不，就明天，小舅明天就教你。”
“不，今天必須教！你要是不肯，回山寨就是，我，你管我做甚？”這一次似乎是軟硬都不吃，唐默吃了稱砣鐵了心，一副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樣子。這個小舅,外傻內奸，打着緩兵之計，只要回到山寨，晚上將自己這事抖出去，修鍊內勁的願望落空是必然的，更會換來長輩們無數苦口婆心的嘮叨。
只有將生米做成熟飯，懼怕受罰，他才會心甘情願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