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九十七
嘟囔到半夜兩個人才漸漸睡去，次日一早，許素卿還趴在床上睡回籠覺呢痞子就送了幾包中藥過來，什麼都沒說，轉身又走了，這個時候早已洗漱完畢的駝鈴已經自覺地做完了自己規定的周六早課，正踩着小葯輪在那邊嘎嘎攆葯呢，才醒過來的許素卿看着他皺眉，“你得了什麼絕症了，這麼奮進呢！”
駝鈴鄙視了他一眼，“你丫懂個屁，貧僧這是在救世救人救苦救難，佛普度眾生，惜世間萬物……”許素卿頭疼的一腦袋砸下去，“說人話你會死啊？”那邊小子吧咋吧咋嘴，“給我家少爺的。”
一聽這話許素卿扭了腦袋，抱了一邊還在酣睡的八哥趴在那裏道：“你家少爺得癌症了？”駝鈴扭着嘴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也可以這麼說。”許素卿這邊皺眉，“真的假的？”小子跟着皺眉，“騙你做什麼？”許素卿這邊嚼舌頭，“HIV還是SY啊？”
一聽這話駝鈴翻了白眼，手指點着許素卿皺眉，“你這人想法就是太齷齪，沒法跟你交流！”許素卿這邊趴下身子道：“別去啊，你看你家少爺跑的比你快跳的比你高的，再過兩年不是還要娶你家小姐么，怎麼就得了癌症了呢？”
駝鈴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副悲痛欲絕的德行，“這裏的毛病，恐怕再過幾年就看不見東西了，對於眼睛是絕症，死不了人，收回你那可悲的心吧！”許素卿翻身躺在那裏，“什麼時候發現的？”小子道：“打小就有，手術不行，這些年來靠着這些藥物才沒有迅速發展，可近幾年來就不行了，估計也是撐到時候了。”
許素卿聽着眉頭一挑，“那他眼睛會發光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駝鈴點了點頭，“嗯吶。”見許素卿呆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怎麼，你也會發光啊？”許素卿沒回他話，只是閉上了眼睛，暗中使了把勁兒，然後睜開，再看向那人的時候傢伙就被他唬的一個哆嗦，因為此時此刻許素卿雙眼是完全沒有黑瞳滴……
“誒操，你也癌症了？”見許素卿那個德行駝鈴頗具興奮叫了一聲，許素卿碎了他一口，“你他媽才癌症呢，你全家都癌症！老子生來也這樣，你有意見？”駝鈴在那邊嘻嘻笑了一回，“得了，感情這些葯你也用點兒，碰巧了還能給你攻攻毒，死的快點兒，省的受罪！”
許素卿罵了他一聲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看着窗外投射進來的微弱陽光打了個哈哈，“今天呢，你就帶我到你家老頭兒的門口去，說話的事情呢由我來，他見不見我是我們兩個事，你也別瞎操心，昨天天晚了我不勞累你，今天你要再敢跟我啰嗦一句，老子這骨頭架子也不是在這裏擺着玩地，聽懂了沒？”
許素卿的決定說出來突然，本以為他老實了的駝鈴一臉懵逼，最後還真就沒說什麼，別了腦袋，“今天周六，院裏放假，你要是願意先陪我去買東西我就考慮你說的。”許素卿套着靴子瞄了小子一眼，“你他媽還跟我講價錢，你要是再為難我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一頭撞死，拿你陪葬，讓你後悔都來不及！”
駝鈴叭叭將石槽里的葯取出來拿紙包了鄙視了他一眼，“願死哪死哪去，我才不管你呢，想拿我陪葬下輩子吧你，反正我話給你撩這了，自己看着辦吧！”說完就走了出去，許素卿拴着腰帶在後面看着小子那嘚瑟的背影忍不住還笑了。
許素卿將八哥塞進浴桶里老實獃著，出門的時候腦子裏還想着每月十好幾萬的駝鈴的坐騎是寶馬還是奔馳呢，誰知道就在他站在大樹底下給自己綁小辮的時候，小子竟然騎着一輛鳳凰牌自行車跑了過來，到跟前兩腿一撐屁股一蹲坐到了後面，拍着前面的座子沖許素卿拋了個媚眼，“Babygo！”許素卿張手給了他一巴掌，“夠你媽啊，你就騎這個？”駝鈴看着他添大門牙，“這咋了？綠色環保又鍛煉，就你這樣的早該訓訓了，別廢話，GO！”
許素卿，“……”
許素卿死命蹬着腳蹬子載着後面的小胖坨兒遊盪在這裏的街街巷巷，路面高低不平他們走的更是坎坷不堪，在這呼氣冒白煙的天兒里出了一身冷汗，在館子裏吃了早飯，出來時候太陽已經升的三竿高，路邊三三兩兩的紅衣喇嘛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論經參禪，許素卿載着駝鈴從他們面前一溜煙飛過，留下一片紅塵滾滾，後面便傳來一陣怒罵，雖然許素卿不懂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到了他們這裏的“商貿城”，駝鈴自個兒進去挑東西，許素卿則在門口的停車位上給他看“車”，不遠處照舊有幾個身影在那裏晃悠，許素卿心裏明白，他要是想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無聊間就去看周圍的情況。
說來這個烏邦爾小鎮滿封閉的，在這裏晃悠了這麼久也沒能看見一輛小轎車過去，就連現在在內地已經火爆的電動車都沒有一輛，馬車驢車倒見得不少，也怪不得駝鈴這麼寶貴他的這輛自行車了，感情就是這地方最高檔的坐騎啊。
說來奇怪，看這裏旅遊業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收入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就不知道怎麼顯得這麼落後，送旅客來的大巴車都沒看見，難道身邊這些人還是徒步朝拜過來的？他家老太爺既然家居在這裏，就沒想過提拔提拔這裏的交通設施？
許素卿坐在那裏望着遠處的喜馬拉雅山巔發獃，雪線已經降到了一個點，十一月的這裏早已經冷的讓人發抖了，就是不明白怎麼還有人過來旅遊。
正當發獃的時候，就見着遠處幾輛戰地越野朝這邊奔了過來，後面撒下一趟紅塵萬里，走進了才看清，裏面竟然還參着一輛騎士十五世，當時許素卿可是傻了眼了，哪裏能分辨的清那車子到底是貨真價實的還是仿造的，在內地這東西就已經被拍到了一千九百多萬，要真是被搞到這地方來，不上個兩千萬絕對拿不下來吧。
操，這富炫的也太張狂了，簡直他媽不要臉！
許素卿低頭看看自己胯下這輛鳳凰，貧富差是有點兒大吼……
六輛車子就在不遠處的空地上停下，下來了二十多個人，又是黑迷彩，裝備從頭到腳，腰裏別著匕首藏刀手槍，手上97式步槍***啥的，墨鏡一上臉，簡直就他媽一夥冒充特種兵的黑社會。
而在這二十多個人里，許素卿還真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從第一輛車子上下來的赫連那四個小子，跟其他人擁着第二輛車子上下來的赫連，一伙人牛逼哄哄又急匆匆往那邊的一條小巷子走了過去。
周圍人對他們也沒有許素卿想像中的好奇，依舊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事，只不過偶爾有那些旅遊的掏出手機拍上兩張照片，還以為人家歡迎他們來特意表演的節目呢。
難道他們這伙兒人，是這裏的護衛隊？
愣在當地的許素卿也沒想起來追過去，直到駝鈴抱着一大堆東西從裏面出來，赫連他們早就走進了巷子，可小子一看到那邊的幾輛車子就興奮了起來，“少爺回來了！”許素卿這邊方才醒悟過來，可也絲毫比不上身邊這人對他家少爺的熱情，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後面，攆着許素卿要往那邊追呢。
等到許素卿氣喘吁吁的蹬着腳蹬子過了那迷宮一般的巷子串串，早就不見了剛才那群人的蹤影，可憐的是最後下面輪胎都爆了，許素卿就騎着這樣的坐騎後面載着個小胖子又在那裏轉悠了好幾圈，最後終於到達目的地了，可惜人家根本就不讓他們進，無奈駝鈴轉身回來，看着已經癟掉的輪子就瞪許素卿，說都是他太肥，把自己的鳳凰牌自行車給壓爆了，當場許素卿就踹了小子一腳，甩了手裏的爛車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心中的憤怒已經被激發到了一定程度，感覺被所有人狠狠耍了一把又甩到一邊完全忽視的憤怒。
回去的時候八哥在浴桶里拉了泡屎撒了幾泡尿，駝鈴苦的罵不能罵打不能打，最後竟然抱着那狗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許素卿也懶得搭理他們兩個神經病，從屜子裏拿了把槍揣在身上就出了門，駝鈴眼淚汪汪的望着他竟也沒追。
許素卿本以為這次怎麼都要走出這個鬼地方，誰知道三次剛走到鎮子邊上都被幾個大漢給押了回來，就是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那幾個，怪不得剛才那小子不攔着自己了，可恨的是身上帶的槍還沒子彈！
許素卿站在那裏愣了老大一會兒，最後只能轉身回去。
駝鈴正忙着修理他的鳳凰，見許素卿回去也不說話，只拿兩隻牛蛋似得眼睛瞄他，許素卿鬱悶至極的滾倒床上不願起來，一邊被洗了個熱水澡的八哥趴在那裏看着他也不敢再哼唧。
晚上許素卿洗完澡從浴桶里爬出來，蹲在那邊浴桶里的駝鈴還在嘮叨白天的事情，許素卿走過去朝他桶上踢了一腳，水跟着就噴了出來，小胖子在裏面抱着他的小鴨子望着許素卿痛哭流涕悲痛欲絕，“你個敗家小老爺們兒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收留你……”許素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起他的衣服轉身走開了，褲衩都不給他留。
天色已近晚上十二點，夜空萬星點點，就是沒有月亮，不過還好能夠看得見遠處的那幾片喜馬拉雅白，路兩邊的人家屋子裏亮着燈，從窗戶里投射出來，照的小路黑一塊黃一塊白一塊的。
在路口時不時會看見幾個黑迷彩拎着槍抽着煙在那裏轉悠，好像是在巡邏，許素卿問了駝鈴才確定自己白天的猜測，感情他們還真是負責這裏治安的人，他家太爺聽起來還真是個正派中人。
被許素卿逼迫着駝鈴拎着幾包葯怨氣十足的在前面走着，只說他的葯還沒研製完，就這麼送過去肯定被退貨，許素卿在後面聽得心煩，“你他媽白天不是哭着喊着要見你家少爺么，怎麼現在我陪你去了你又鬼哭狼嚎的！”話音剛落遠處就很是配合的響起了幾聲狼嚎，襯着無月的夜空更加慘淡，許素卿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下面的八哥也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腳脖子。
聽了許素卿的話駝鈴更委屈，“那是白天，自然與現在不同，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人家早該休息了，去不是白去打擾人家么？”許素卿瞄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皺眉道：“去你的，你以為老子什麼都不懂呢，這地方跟裏面差着倆小時的時間差呢，當年老子在新疆的時候人家學生晚上三四點才睡怎麼了，你家少爺就這麼不濟？”
被許素卿嗆得直憋臉的小胖子抽了抽清水鼻涕，別著腦袋再不願跟他說話了。
赫連住的地方並不是白天他們去的那裏，而是之前許素卿呆的那個碉樓後面的那座房子裏，兩個人過去的時候滿屋子亮滿了蠟燭，許素卿看着不明白，既然有電為毛還這麼懷舊，一邊的小胖子別著嘴就鄙視他了，“人家就喜歡搞浪漫你管得着么你！”
許素卿，“……”
進了屋，樓下的看門人一句話沒問就揮手讓他們回去，駝鈴朝許素卿瞪了眼一副得逞的德行，“你看吧你看吧來的時候我說什麼我說什麼我說什麼！”話剛說完許素卿就狠狠踹了他一腳，然後給看門人說了自己的名字，讓他進去彙報，看他家少爺怎麼個吩咐再給話，那人撂着手裏的佛珠看着許素卿異樣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轉身進去了。
這屋子的裝修跟前面那座差不多，滿滿載着濃郁的教派氣息和金碧的沉悶，跟他家主人倒挺和胃口。
在門口等了五六分鐘，之前那人才從樓上下來，打了個手勢意思他們可以上去了，許素卿倒沒什麼，駝鈴卻一臉愕然，上樓梯的時候還在嘟囔，“夜過十刻不見客，這可是我家少爺一直定的規矩，你這……”
一直到了三樓，退了靴子在外走進內庭，裝修給人的感覺就是紅，金，沉，悶，還有點兒嗆得慌。
許素卿遼眼看屋內情況，周圍的牆邊上點滿了手臂粗細的蠟燭，照應着每一尊佛像，大廳的中間擱着一燒烤架子，串了一隻羊，下面燃着一盆旺旺的火，七八個人抽着煙正坐在周圍搗鼓，整個屋子絲毫沒有香火氣，全是烤羊味和煙味，許素卿一進去就被嗆了出來，還沒呼吸上兩口新鮮空氣又被駝鈴拉了進去。
這才看清坐在那邊烤羊的人正有那四個小子，所謂黑白無常牛頭馬面，此時此刻卻一改之前許素卿對他們的印象，敞着衣服隨意的盤坐在毯子上，嘴裏叼着煙手裏拿着羊骨頭前面還擺着幾罐子清酒，酒杯倒了一地，瓜子果皮堆了一堆，一個個被煙熏得皺眉苦臉，下巴上的鬍渣子還沒刮乾淨呢，哪裏還有往日的風範，簡直就是一幫邋遢街頭小癟三。
再往那邊看，電腦里正播放着節目，仔細一看，《搞笑一家人》……
看着這一屋子人許素卿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往哪裏站，左右不見赫連的身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眼前這幾個人打交道，駝鈴倒是一點不見外的迂迴過去就靠着人家坐下了，一人給他遞了一個羊腿，一個小酒杯，小胖子就在那邊美滋滋的喝上了，他都不替人問一聲他家少爺呢。
尷尬，正當許素卿看着駝鈴滿嘴咬鋼牙的時候，那邊一個人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樣子是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卻只是笑了一個，又回過頭去，正在許素卿不知他什麼意思的時候，那邊的帘子就被人掀了開去，就見着裹着一件白布衫子的赫連從裏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