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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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少爺還真挺敬業！”看着赫連那個樣子許素卿在這邊冷嘲了一聲，駝鈴靠在一邊的石壁上嘟嘴，“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呆在這裏。”許素卿聽了一樂，“他這樣的人還有心情好不好之分？”小子白了他一眼，“跟你就沒法交流！”
八哥從那邊委屈的回來，許素卿蹲下身子摸了摸它腦袋，“他這可是病啊，有病就得治，不然會得抑鬱症的！”駝鈴勾了他一腳，“就你懂得多，閉嘴！”許素卿仰頭看了他一眼，“你帶我來這裏就是讓我一睹你家少爺敬職敬業的好風采啊，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們過來了？”駝鈴看着那邊的赫連皺眉頭，不回話，看樣子他也有點鬱悶。
許素卿拿着手裏的東西站起身，轉悠着腦袋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情況，剛要轉身去別的地方的時候，那邊的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得抬起了頭，兩道目光瞄向了這邊，看着許素卿手裏拿着的那個小毛孩子抱狗的東西走了神，抬起眸子再看許素卿，略有所思的模樣。
許素卿看着他不知道什麼個情況，一邊的駝鈴還以為他家少爺不樂意許素卿碰他東西呢，上來就將許素卿手裏的東西拿了過去到那邊放好，在這地方許素卿也沒功夫跟他鬧，只是看了那邊的赫連，被人這麼瞧着不免有些尷尬，“那個，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你家太爺？”
赫連並不跟他說話，看了一會兒又將腦袋耷拉下去了，繼續手中的活，許素卿這邊看着心裏可不舒坦，剛要走上前去，後面的駝鈴趕上來一把拽住他，“做什麼呢？”許素卿甩開小子徑直走到赫連一邊蹲下，撿起地上的銀屑子皺了眉頭，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銀子，怎麼說都是錢，就這麼棄置不要了，視金錢為糞土么哥們兒？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啊。”許素卿看着依舊沉迷雕刻的赫連勸了一句，眼睛望着他手底下那東西也是忍不住暗自稱讚，操，這東西要是拿到市面上去，下了三萬八千塊肯定不賣他，要是把他這裏所有的東西拿出去，不上個八百萬老子都不屑一顧。
怎奈許素卿如何好心，人家全當驢肝肺，根本不搭他這茬，最後許素卿也覺得沒勁，站起身走開，那邊的駝鈴一直沒敢靠近，許素卿走過去小子就拿眼神瞄他，被許素卿狠狠抹了一巴掌，兩個人帶着後面猶猶豫豫的八哥出了那個洞，此時此刻外面已經是冰天雪地一片銀裝，再也分不清遠處的喜馬拉雅山巔和周圍的地線。
八哥個兒太矮，到了雪地里就卡那了，瞪着一雙水汪的大眼在那裏委屈的哼唧，看的許素卿哭笑不得，沒辦法只能抱起來往前走。
之前跟在後頭的那幾個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前後愣是看不見了影子，走在後面的駝鈴還在嘟囔剛才的事情，說是他家少爺平時根本就不讓人靠近他工作的那片地方，可許素卿愣是一點顧忌沒有的在人家跟前蹲下了，讓人奇怪的是他家少爺竟然沒揍他！
估計這小子之前沒少挨他家少爺的打，不然他怎麼就知道那人那麼多臭規矩。
臨近天黑，許素卿無聊的在鎮子裏瞎轉悠，妄想撞上些出其不意的事情，比如那個什麼老太爺心血來潮出門看雪，那個小姐抱着她那隻京巴出來浪漫，隨便一個認識的都行啊，可最後卻一個沒見着，極為鬱悶的晃悠到之前自己睡得那所房子前，突然看着那邊的懸崖邊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赫連，小子正坐在懸崖邊的一塊石頭上衝著遠方遙望呢，兩條腿懸在半空，那樣一個姿勢讓許素卿這個恐高症者不由得揪心，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不摔成肉醬也砸成肉夾饃啊，不知道小子是否真的能夠看見遠處的喜馬拉雅，眼神不是不好了么。
許素卿悄無聲息的在不遠處一塊石頭上坐下，看着那邊蕭瑟的傢伙心裏不由得好笑，怎麼這樣的人都喜歡這個樣子，有這功夫還不如回去看看《搞笑一家人》呢，也舒緩舒緩悲戚的心情不是。
就在許素卿自個兒想自個兒樂的時候，赫連忽然轉了腦袋來看他，許素卿沖他一個猥瑣的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人說話，自己坐在這裏又幹嘛，這時候人家倒先開了口，“我把你折騰的這麼慘，不怨我么？”許素卿笑了一個，“怨啊，剛才還想把你從這裏推下去呢。”
有時候感覺自己就是個話題終結者，這話一出口人家就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這冷笑話冷的，真他媽冷。
兩個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許素卿正想着該怎麼結束這個尷尬的時候，那邊的赫連又挑開了話題，“我們之前是認識的吧？”
許素卿看着他愣了一下，認識，他媽當然認識，老子當初好幾次都差點兒被你打了呢！
許素卿扭頭看了看遠處，“你那狗都起名奶泡兒了，你還問我這個？”聽了這話赫連在那邊愣了一會兒，隨後笑了出來。
說起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在許素卿四歲大那會兒，那個時候龐伊還沒來他家，也不清楚當時老頭兒為了什麼事情，帶着他和水生來了西藏，不過不是這個鎮子，是在拉薩那邊的一個小村子，找的人就是老頭兒嘴裏的那個唐老鬼。
當時許素卿年紀小，什麼都不懂，被許老爺子慣得也矯情，碰上點兒芝麻大的事兒就哭，而且還特別喜歡吸溜這邊**上面的那層沫沫，結果在這邊的一群小崽子就給他起了個“奶泡兒”的外號，其中打頭的就是此時此刻坐在他面前的這個赫連，不然在得知他那條八哥犬叫個“奶泡兒”的時候許素卿咋那麼不舒坦呢。
那時候長輩的確都喊他“玄哥兒”，跟他混得小子們就叫他少爺，七八歲的樣子，還沒經歷世事，性子也不像現在這麼悶，不過還是要比跟他同齡的那些人沉一些。
許素卿這個人生下來就渾身是毛病，為了好養活小時候老爺子都給他留長頭髮後面綁個紅綢子的，記得當時來這裏的時候這小子就喜歡跟在一群小丫頭片子屁股後面轉悠，但長輩人都知道他是個男孩兒啊，當時那個姓唐的說還要將自己孫女給他當媳婦兒呢，許素卿一聽屁顛顛的樂的跟啥似得，結果就遭這個玄哥兒的敵視，好像許素卿就跟他搶媳婦兒似得，估計當時那個女孩兒就是現在的子卿。
也不知道現在那老頭兒說話還算不算話，要不見他的時候問問……
記許素卿得赫連那時養着一隻雪獒，剛出生沒多久，身子小，圓滾滾的像個雪球兒，被他寶貝的跟啥似得，睡覺都得抱一起，吃飯都很不能用一個碗呢，要不是那傢伙四條腿估計他穿褲子都得跟人家一條。
小孩子誰不愛玩兒啊，見着那麼一個東西許素卿能不好奇么，拉過來然後就抱着亂跑，那小傢伙還沒表示什麼不滿呢，眼前這小子可好，在後面拎着一把刀追着許素卿就要砍啊，要不是水生幫忙攔着點兒，許素卿保准被他刮上兩刀子。
也不知道當時兩撥人怎麼就那麼不和諧，好似上輩子就是結了仇的對頭似得，就那麼乾熬了好幾天，直到那日午覺的時候，許老爺子和水生在屋子裏睡得香，起來撒尿的許素卿被外面的幾聲怪叫拉了出去，當時也沒見過狼是什麼，自然不知道那就是狼嚎，結果什麼都不知道就懂得好奇的他越走越遠，說來那次也是邪乎，腦子似乎就不聽自己使喚，被那些怪叫聲揪着好像根本就沒意識，那村子本來就偏僻，沒多久就到了一片荒郊野外，迷糊糊還不知道往哪裏走了，最後就被一群眼睛閃着綠光的東西給瞄上了。
許素卿現在想想還覺得背後冒冷汗呢，雖然前幾年已經受過了狼群的洗禮，但那個時候才多大，四歲多，懂個屁啊，就知道跑，可就他那兩條小短腿又能跑到哪裏去，跑不動就蹲在地上哭叫爺爺，可誰又應他的聲。
眼見的那些怪物越逼越近，許素卿眼淚吧擦的蹲在地上一點兒招沒有，最後就見着這個玄哥兒抱着他的雪獒出現了，其實到現在許素卿都懷疑那群狼是不是就是這小子招過去的呢，你想想，荒郊野外的他也就一個七八歲的娃子，怎麼就那麼巧給碰上了呢。
他也不是啥神童，自小跟狼有個交際關係啥的沖人家飆個口哨人家就能回去了，當時許素卿他們兩個可是被那群東西追的夠嗆，要不是最後鑽進那個樹洞，次日的村報頭條保准就是兩個人被狼給撕掉的消息。
當時許素卿啥都不明白，就想哭，赫連拿手指點在他嘴上叫他別出聲，故此之前在廣西那會兒他再做出那樣一個動作許素卿才覺得那麼熟悉，但當時也不敢肯定。
給他摁了一夜又一個白天，到了夜裏等外面響起了人們的喊聲，看着燈光火光在外面涼成一片，想着是找他們的人終於找到這裏來了，兩個人才敢出去。
一見到自家老頭兒許素卿哭的差點兒沒抽過去，許老爺子死死抱着自己這個孫子要打不能打要罵不能罵的，那次可把他嚇了個夠嗆，心臟病差點兒沒出來。
回去的路上許素卿一直被老頭兒抱着，趴在他肩膀上抽抽噎噎的還停不下來，赫連跟在後面卻一臉默然，抱着懷裏的雪獒繃著一張老臉看看許素卿跟老爺子，時不時又偷偷瞄一眼旁邊的唐老鬼，有些失落，估計當時心裏是在想“你為啥就不能抱抱我呢”……
想想那時候自家老頭兒跟姓唐的關係似乎還維持在不錯的狀態，怎麼也沒想到現在會搞成這個地步，還是說，這個赫連半道換了主子，派他去廣西搶東西的人根本就不是唐老鬼？
許素卿問了一句，赫連卻並沒有回答，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遠處的鎮子裏亮起了點點燈光，後面的碉樓里也點上了蠟燭，襯得一片天地尤為別緻，赫連望着遠處灰濛濛的喜馬拉雅沉默着，許素卿看着他那個樣子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不明白怎麼這人變成了這個樣子。
等了許久，就在被動的渾身哆嗦的許素卿打算起身的時候，那邊的赫連突然開口道：“過兩天，跟我去一趟吧。”許素卿皺眉，“去那裏做什麼？”赫連道：“取一樣東西。”許素卿問，“什麼？”赫連低頭看了看自己綁着繃帶的左手，“佛像。”許素卿不明白，“什麼佛像，做什麼的？”赫連沒再說話，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發獃，許素卿看他着個樣子就頭疼。
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許素卿望着遠處腦袋一陣眩暈，這時候低着頭的赫連又道：“明天我帶你去見兩個人，到那時候總會明白的，回去早點休息吧。”“是你家太爺么？”一聽這話許素卿連忙問，誰知道赫連看了他一眼卻是有些不解，“這個對你很重要麼？”許素卿這邊苦笑了一聲，“我操，你們把我整成這個德行你說對我重不重要，現在我連他是誰都不清楚呢大哥，你這脾氣也太考驗我的忍耐限度了！”
赫連看着他不再說話，這時候遠處響起駝鈴的聲音，許素卿應了一聲，小胖子就帶着八哥從那邊走了過來，見赫連問了個好，說是叫許素卿回家吃飯，問赫連要不要一起。
聽了這話許素卿在心裏將小胖子狠狠罵了一通，回家，回你媽！
老子他媽被你們綁到這裏，上哪弄家去！
赫連自然不會應駝鈴的邀，最後失望的小胖子也只能帶着憤憤的許素卿回去了，回到房子裏的時候才知道上面已經將明天要用的東西都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