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風範
不說戲志才有何辦法去見那廬江太守,只說喬陽入住周瑜宅中,如今周公瑾方才一十五歲,還不到分家之時,又非長子,此時還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過家中長輩大都在外為官,留於家中的倒是不多,可畢竟是官宦世家,僕人丫頭倒是不少。
喬陽如今竟有些後悔,雖然是周家小公子的客人,可也決不能像在陳荀家中一般獨自辟出一個院子,倒是住到了周瑜院中的客房之中,雖然喜愛周瑜的容貌,可喬陽怎麼也不習慣這府中作風,隨時都有小廝待命,早起的洗臉水、夜裏的沐浴水,倒是伺候的精心,就是絕對不適合於女子,如是拒絕,有些刻意,換成丫鬟,顯得用心不純。
最嚇人的是,潁川陳氏實在是有名,總有人尋着理由來看看,又不是動物園裏的猴子,怎麼忍受被人參觀。喬陽無奈的捂額,就不應該被周公瑾的臉晃了眼,如今把自己置於這為難境地。
周公瑾辭別叔父回到院中時,正看到喬陽裹着厚厚的披風托着下巴坐在台階之上,另一隻手緊拉披風,雙腿一曲一直,甚是隨意,不時默默的嘆了口氣,剛剛走近,便聽到極其鬱悶的問話:“公瑾,我長得很有參觀意義么?”
周瑜自然知道說的是什麼事情,略微頓了頓,還是坐了下了:“文范先生的賢名,頗受人推崇。”喬陽輕輕地嘆了口氣,逗樂了周瑜:“再者,誰讓芳芷是先生親口承認、又通知了好友的入門弟子呢?”一邊說著一邊將拿來的細粥遞上:“今日見你吃的甚少,來,試試這粥。”來了不過十數天,倒是瘦了不少。
喬陽吃驚於他的細心,竟看出自己不習慣這食物,只不過不是所謂的地域差距,而是根本不習慣這個時代的食物,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動手烹飪。又得陳言的推廣,寫的幾個菜方也都推行開來,雖然選擇不多,但也算習慣,來此四年,喬陽也甚少吃過本土食物,可周府之中,自然不許客人下廚,再着這口味變換,喬陽還真是沒能習慣,今日更是沒吃幾口,只覺得胃裏有些隱隱作痛。
感受着空空的胃裏有了幾分暖和氣息,喬陽輕舒了口氣,眉宇間還是有着幾分為難。周瑜看的分明:“芳芷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喬陽咬了咬牙:“這正旦將至,陽也不能一直居於公瑾家中,不如煩勞公瑾替我尋處宅子?”
周瑜眼帶笑意,這人一旦開始文縐縐的,便是有了新的想法,不過居於外又何必呢:“家中如此多的空房,芳芷又何必獨身於外,這舒縣之中亦有欺壓良善之人,芳芷還是打消了這念頭吧。”話鋒一轉:“不用怕老管家,老人家也是極慈祥的。”
喬陽聞言抬起手肘向後猛擊,卻被人用手臂擋之,不禁怒目,這人真是夠了。要說老管家的事還得追蹤到剛來之時,喬陽不知這裏食物的特色,只見案上有一盤菜賣相極好,不禁夾了一筷子,可入口又咸又甜,甚至還夾雜着一些醋酸,她本就不耐酸味,胡亂咽下口中半口,剩下的卻剩在碗中,怎麼都不願碰。用飯即將完畢之時,喬陽覺得有一道嚴厲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偷偷掃視,之見一個面容嚴肅、穿着整齊的老人正嚴厲的盯着自己,喬陽甚是不解。而僕人收拾餐具時,自己面前的愣是沒人管,而老人的眼神中還有幾分譴責,喬芳芷只能向坐在一旁的周瑜求救。
不料不禁周瑜,一群人都是一臉的愛莫能助,周瑜還算實在,輕輕地指了指喬陽桌上僅剩的一盤菜,不斷地做口型:“吃完、吃完。”喬陽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來越嚴厲,只能委委屈屈的強塞下去,那種味道可是不想嘗第二次,而且,老管家大人自那次之後,就是愛盯着自己,只能靠周瑜偷偷的吩咐不斷減少菜量,這幾日老管家外出送禮,不在家中,喬陽終算是逃過了一劫。而且,用飯時必須跪坐端正,卻不能動,這一樁樁的規矩,吃飯反而變得如同酷刑。
眼看着手肘被擋,喬陽握拳就揍向周瑜的臉,讓你揭短,長得帥也揍,周瑜反應極快,一來二去打的熱鬧,不過喬陽臂力不強,被壓制而下,更是氣憤:“周公瑾,你竟揭人傷疤。”周瑜語氣輕鬆:“我家弟兄皆是如此要求。”言下之意是說將喬陽也視為自家子弟。喬陽卻不領情:“本是寒門士,何充世家子。”
卻未料到周公瑾大笑出聲,雖然相識不過月余,周瑜卻看的出來,這人性子甚是單純,沒有太多的彎彎道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再着頗有賢名,救濟災民,本就在自己結交之列,所以才費心將人請到自己家中。卻沒想到竟有人如此不在意出身,活得很是隨意。
周瑜有些頭疼,儘可能的說的易懂:“一旦有了名士高徒之稱,芳芷所交之人中定然不乏世家子弟。”芳芷這性子,定然是陳先生不忍苛責,拳拳愛護方至如此,卻不利未來之行,反正她也不會記仇,乾脆說的清楚,才能勸的她平時多幾分用心,再着皆是與平輩之人一般對待,也少些拘束。
喬芳芷眨了眨眼,方才恍然大悟,看來這官家的作為定然與周公瑾脫不了關係:“公瑾,你這算是,對哪個認識的人都能這般周全不是?”與孫策相交也是如此,上門拜訪、費心幫襯、更是把家中大宅都讓了出來,真誠的一塌糊塗。要說初遇荀彧,文若心中還有一絲防備來着,周瑜怎麼想的。
周公瑾面有疑惑、眼神清明:“既是誠心相交,自當傾心以待。”喬陽心中暗嘆,竟是越大越蠢了,這個時候不就是這樣么,真是魔怔了。說來也是奇特,燭光影影倬倬,卻趁的周瑜形狀漂亮的眼睛更加明亮,真誠的直入心底,喬陽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句話,倒是讓自己勾起了一個笑容:周公瑾,他的眼睛裏有星星。
看着看着便入了神,到真是丰神俊朗、明媚皓齒,增之一分則過、減之一分則寡,如此容貌,不虧瑾瑜之名,好看,真好看。
這廂看的正起勁,一底氣極足的聲音傳來:“兩位少爺怎麼還不休息?”嚇得喬陽瞬間甩開周瑜站了起來,站出個軍姿:“福伯,我馬上就去睡覺。”然後轉身跑回屋子關緊了門,老管家目瞪口呆。
周公瑾低聲笑了半天,老管家也是無奈,老太爺當初也是這麼培養老爺們的,如今幾位老爺都不在家,沒能親自教導少爺們,反而是自己因着從小也算和大老爺一起長大,倒是和老爺一起長大的自己被託付照顧幾位少爺,這法子老爺們都覺得挺好,怎麼新來的少爺就被嚇成了這樣呢?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這個。
周瑜笑夠之後,優雅的站起身來,輕敲門扉:“芳芷,晚些在歇息,還有些事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房門打開一個縫隙,喬陽靠在門上:“什麼事啊?”
老管家向著二人施了個禮,三人來到書房,喬陽隨着周瑜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桌案之前,聽着老管家聽此次洛陽行,如今洛陽已成一片血海,城中富戶幾乎被殺盡,卻不允城中有哭聲,很有幾位和老爺有故交的大人都被被迫出逃,還有些被殘害,多虧這次是扮作了送貨,沒有引起懷疑,這才安全回來。
但也有很多士人被大力提拔,蔡邕先生便是如此,可董卓只是為了收買人心,並不會聽他們勸告,依舊我行我素,整個洛陽都已經落入董賊手中。
喬陽眉心緊皺:“呂奉先呢?”老管家仔細想了想,倒還真有這人的行蹤:“呂將軍被派了出去。”“派了出去?不是他自己請命走的?”“不,似乎是被派到了并州。”喬陽疑惑更甚,不自覺地咬着指甲:“不對,如今董卓這般殘暴,並不把這個皇帝看在眼裏,皇帝怎麼會捨得把呂奉先派出去?”
周瑜伸手擋了下喬陽的手:“呂奉先將軍倒是極得陛下信任。”喬陽冷笑一聲:“信任?怕是救命的稻草吧。”周瑜疑惑的“嗯”了聲,喬陽這才想起來,這並非郭嘉、荀彧,若是周瑜沒有特意在洛陽埋人,不一定知道的極細:“少帝與如今的皇帝曾被脅迫出了洛陽,是呂奉先帶手下兵士,在黃河邊上救下兩位皇子,並護送回洛陽。”“不是董卓所救?”喬陽有些煩躁的捏了捏手指:“是,但不只是。”
喬陽繼續說:“我倒是見過這位呂布將軍,武力極強,論理也該是皇帝用來保命的人物,怎麼會在這個檔口被外派出去?”心裏也有着極不好的想法,難不成是被董卓收買了不成,可這麼想着也不太對,董卓如今雖然把持着洛陽,也不算是站穩了腳,那要是拉攏了呂布,定然也不捨得派出去才對,還真是怎麼都想不通。
倒是老管家給提了個醒:“聽聞這位呂將軍很是受董賊看重,多次被招攬。”喬陽與周瑜對看了一眼,心裏隱隱的有了個猜測:難不成是為了躲避董卓的拉攏才跑了。想到劉協那不少的心眼,喬陽微微的挑眉:偏偏是派到了并州,要說是隨意,可真是無法令人相信。
偏偏周瑜也沒個頭緒,喬陽嘆了口氣,怎麼辦,要是他倆在就好了。不過,周公瑾父親哥哥都已經不是洛陽令了,幹啥還這麼關注洛陽情況,也是奇怪了。
周瑜看着又開始發獃的人,心裏也有些興趣:看來芳芷對洛陽近況倒是了解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