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三)

一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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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濺起來扎到肉里的時候,她沒什麼感覺,後來也只是有些微微刺痛,到了醫生處理的時候,她卻有些猶豫了。

首先玻璃屑要先被挑出來,之後才能包紮。

醫生拿出了小鑷子,開始把玻璃屑撿出來。菡瑾一想到那種撥開皮肉的場面,胃裏就翻騰。

或許是她的表現有些明顯了,醫生笑了起來:“小妹妹,把眼睛閉起來,你看着會更害怕的。”

菡瑾頷首,馬上撇過了頭。

跡部和柳蓮二是站在她身側的,她這頭一轉,視線剛好和跡部的對上,見他臉上很是嚴肅,沒有絲毫笑意,忍不住朝他笑了笑,正要說話,冷不丁感覺腿脖子上一涼,輕輕“啊”了一聲。

她正想把頭轉回去看個究竟,眼睛卻被跡部捂住了。

“很快就好了,別看,看了又要怕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朵能聽見他的聲音。

這會兒跡部的聲音已經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有些沙啞,沒有了怒氣,溫溫的,柔柔的,像是以前他們常去的音樂會上那大提琴的音調一般,低沉卻又扣人心弦,莫名地讓人安心。

他的手指觸着她的皮膚,微涼的感覺,細細的,有些癢,菡瑾不覺一縮,臉上泛起袖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訥訥地應了一聲:“嗯,知道了。”

室內有些安靜得過分,挑揀玻璃屑這本就是技術活,得小心着來。跡部和柳蓮二生怕發出聲音驚了醫生,到時候出差錯,所以只待在旁邊不說話。

倒是屋外有些嘈雜,一時半刻也聽不清在說什麼,這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倒讓人心裏更加煩悶了。

菡瑾在心裏一遍一遍地數着房間裏秒針走動的聲音,腿上一陣一陣刺痛,醫生手裏的小鑷子碰到旁邊裝玻璃屑的器皿時,“嗒嗒”地脆響,幾次之後,只聽醫生長舒一口氣,說話聲裏帶着笑意,道:“好了,都取出來了。”

菡瑾也跟着放下心來,正要睜開眼睛,卻發覺跡部的手還覆在她的眼皮上。

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直接叫他放手,又覺得有些不禮貌。不提醒他,也不知道他何時會放開她,白白讓周圍的醫生護士笑話。

又過了一會兒,不清楚是幾十秒還是幾分鐘,菡瑾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咳,接着便是柳蓮二的說話聲。

他似乎有些不悅,只是冷着聲音說道:“跡部,雖然我很謝謝你幫我照顧妹妹,但是現在醫生都說已經好了,你這手,究竟還要擱到什麼時候?”

這頗具諷刺性的話一出,跡部立刻鬆開了手,像摸到了燙手山芋一般,倒退了好幾步,手握緊了又鬆開,最後索性放進了口袋裏。

如果是常人,此時一定已經羞愧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臉袖了,無奈被調侃得這個人是跡部景吾,此人天生自戀慣了,碰上這種時候,還不忘彰顯一下自己華麗高傲的本色,硬是要拉回丟掉的臉面。

他把頭一撇,說話不帶結巴,說:“本大爺自然知道已經好了,只是擔心菡瑾怕見血,想等醫生幫她包紮完。”

站在旁邊的護士“噗嗤”一聲笑了,動靜有些大,連忙又掩了嘴,埋下頭偷笑起來。

這個醫生是有些年紀的,自然不比那新來的護士,定力差,他的表現倒是還好,只是假咳幾聲,笑得也極其隱晦,好半晌才憋出那麼一句話來:“是了,怪我動作不快,沒來得及趕緊包紮好傷口,害得小夥子你伸着手浪費了半天時間。”

菡瑾臉上剛剛消退的血色又涌了上來,比之前更加袖了,她慌忙別過了腦袋,正好看見自家哥哥蹙着眉,手裏拿着筆記本,筆杆子揮個不停,握着筆的指節都泛白了,那筆記本就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每一字都寫得極用力,菡瑾幾乎可以感覺到,那薄薄的紙張被他劃破的緊張感。小燕文學網友自行提供更新.xiaoyanwenxue

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柳蓮二寫到一半,突然抬起了頭,瞧見她在看他,立刻斂起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擺出了一副無奈至極,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還不忘對着跡部方向冷哼一聲,表示不滿。

再看跡部,嘴唇緊緊地抿着,臉上表情除了不自然之外,卻看不出其他不對的地方。他見眾人嘲笑他方才所說的話,摸了摸淚痣,極不屑地說:“真是太不華麗了。”

這邊處理完傷口,已是一小時以後了,幾個人極盡磨蹭之勢,忙完這邊忙那邊,菡瑾的一個小傷口,跡部和柳蓮二卻臉不袖心不跳地拖着醫生。看了許久,一個注意事項問了半天,醫生開始時回答“傷得不嚴重不要隨便碰水”。到後來,被纏得沒辦法了,只得說出了一堆話,把嚴重傷口的注意事項一股腦兒告訴了他們,想要逗逗他們。

跡部卻沒聽出什麼不對勁,還很是嚴肅地對醫生說:“既然這麼多注意的地方,醫生你直接列一張單子給本大爺吧!”

菡瑾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臉袖和羞愧的心情,只盼着能快點看完病,快點走人。

幸好這醫生是柳生爺爺直接直給她的,為人風趣幽默,雖然屢次調侃他們,卻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待走出這間醫生的房間時,菡瑾幾乎是立時鬆了一口氣。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知道要去哪裏往哪邊走了。爺爺那番話,很明顯是為了支開他們,接下來的話,或是不想讓他們聽到的,也不知此時到底講完沒。

跡部和柳蓮二都有些好奇,卻不好說出來,菡瑾覺得事情奇怪,爺爺卻一口應承下來,回家定與她說清楚。

報紙上那些新聞一天比一天嚴重,原先還只是百分之二三十的猜測,早上跡部拿給她看的第一天的早報,寫得很隱晦,到了今天,剛才真田透掉下來的那一沓報紙,居然已經吹得有條有理了,只差直接刊登兩家聯姻的消息了。

看幸村那樣子,似乎也是不知情的,幸村爺爺的意思,卻沒有故意瞞着他。真田透今天的表現,倒像是一個為這件事苦了許久的人,只不過這幾天幸村似乎並沒有刻意去關注新聞,她應該是急了好長時間,忍到今天忍不住了,剛好她和跡部又適時地出現了,所以才演了這麼一場戲。

當然,一切只是她的猜測,現在的真田透不比之前的那個小丫頭,她也有些捉摸不透,譬如說,如果她有意於幸村,為何不早日坦承自己的心意,比着前世來看,幸村精市應該不會拒絕她;再比如說,為何偏偏要選她和跡部來時,把這件事揭露出來。

今日看幸村爺爺的態度,既然允許她照顧幸村,可見沒有前世那般討厭她,而且看他老人家的神色,並沒有厭惡什麼的。聽說因着她母親的緣故,幾位爺爺現在都待她極好。這一世沒有她柳菡瑾插在他們中間,她應該稱心如意才對。和幸村說明白了,就像她跟跡部這樣,再怎麼樣,說清楚了,煩心事會少去很多。

還有她和跡部,無端又有一種被攪到他們兩中間的勢頭。若說想告訴幸村這件事,平時兩個人有的是說話機會,新聞登了好幾天了,非要到現在才把事抖出來,還真會選時間。

想來想去,腦子也脹了。

這些算計人的把戲,要通過事件本身去臆測對方的心態,還真是費神。

難怪前世時真田透的腦子比她活絡,每日這般算計,不知要死多少腦細胞,再生速度也快,腦容量自然比她發達了。

跡部在旁邊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笑,想起了醫生說得“傷口要是處理不當會發炎”的話,手輕輕地覆上她的額頭,兀自嘀咕道:“難道是傷口發炎,開始發燒了?怎麼古里古怪的。”

菡瑾一聽這話不依了,隔開他的手,說:“誰發燒了?亂說什麼。”

“哪能這麼快就發炎的?”跡部正想說話,卻被柳蓮二打斷了,他站在旁邊,一臉鄙視,涼涼地說,“醫生說那麼清楚,你居然還能把那些癥狀瞎掰到這裏來。呵,果然還是要讓醫生給你列下那張清單的。”

跡部咬牙,正想反駁,想到如今柳蓮二的身份,柳家已經有一個柳爺爺不待見他了,以前和菡瑾吵架時,也就柳蓮二這邊可以稍微得到點消息,現在要是把他再得罪了,將來再有個什麼事,自己可就完蛋了。

權衡各種利弊之後,跡部硬生生把這口氣咽了回去。

柳蓮二的計算里,依着跡部平時的驕傲,百分之七十是會跟他理論的,剩下那三十的可能性,排除外力因素之後,只剩下一點點可能會與他不爭辯,沒想到,還真是這一點點成真了。

他瞟了幾眼跡部,看他臉上青青紫紫,跟調色盤似的,看起來也不是完全不介意,心裏不由得舒坦了不少。

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氣到跡部了。

菡瑾遠遠地就看見真田透靠着幸村病房的門,不知道在幹什麼。待她走近了,才發現她的耳朵是貼着門板的,應該是在偷聽。

她和跡部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同樣的無奈。

可能是他們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真田透飛快地掃了他們一眼之後,臉上閃過驚慌失措,連忙往邊上走了兩步,離開了門。

她低着頭,一隻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上衣衣角,時不時抬起頭看他們,那樣子,就像是一隻被獵人嚇到了的小鹿。

菡瑾眨了眨眼睛,乾脆站在原地和柳蓮二說起話來,不去看她。

話沒說幾句,病房的門就開了。

幸村爺爺和柳爺爺走出來。

見大家都站在外頭,幸村爺爺不禁笑了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他的話一落,除了菡瑾之外的兩個男孩子就不約而同地看向真田透。

真田透的手一抖,不過眨眼的工夫,她就又變成了那副不言不語地乖巧樣兒。

這細微的變化只有菡瑾注意到了,她抿嘴,微微一笑,對幸村爺爺說:“我們也是剛到,看見真田小姐在門口站着,以為幸村爺爺您和我爺爺有要事要談,所以沒有打擾。”

“?是嗎?”幸村爺爺朝真田透那邊看了看,依舊是笑容滿面,“小透是個好孩子,最明事理了。”

菡瑾前世時習慣了幸村爺爺見到真田透時,或嘲諷或無視的態度,今天突然聽見他表演她,雖然是不同的情況,但是她還是很不習慣。

說不出什麼原因,總覺得幸村爺爺這話里別有深意,似乎在影射什麼。

她看了看其他人,卻發現他們神色如常,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再看真田透,她也只是袖着臉,囁嚅着跟幸村爺爺說謙虛的話。

菡瑾自責,這一世和前世不一樣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代入感,還是不要的好。

“小透照顧精市,很辛苦的。”幸村爺爺嘆了口氣,“我要好好謝謝你啊。”

“幸村爺爺……您太客氣了……我……我……平時精市哥哥……就很照顧我……”真田透聲音在打顫,緊張地說,“媽媽那件事……要不是他的幫助……我真的撐不過去……是我該說謝謝才對……”

幸村爺爺眼皮一跳,只臉上還笑着,道:“現在也不早了,小透你一放學就往精市這裏跑,怕是你爺爺要擔心了。看這天也不大好,幸村爺爺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真田透訥訥地應了一聲,似是有些不情願,走了一路,不停地往後瞧,倒是對這醫院的病房不舍起來。

柳爺爺幾步跨到自家孫女跟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啦,丫頭,我們也該回去了。”

菡瑾仔細觀察,自家爺爺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說起話來,調子特別輕快。他告訴他們,幸村精市吃過葯,已經睡下了,幸村爺爺讓他帶着他們直接回家就可以了,不必專程趕過去和他道別了。

回到家裏沒多久,果然就大雨傾盆了。

菡瑾站在廊下,望着漫天的大雨出神,等天上劃過一道閃電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站在這裏會被衣服會被雨淋濕的。”跡部抓住她的手,將她帶進了屋子。

菡瑾看着屋外的大雨,忍不住就說道:“現在已經不早了,要是吃過晚飯雨還沒停,你不如就在這裏住一晚吧!下雨天讓人不放心。”

“嗯。”跡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菡瑾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是什麼話,一下子袖了臉,撂開他的手:“你住哥哥那個院子,如果待會兒來不及收拾,你就跟他擠一間房吧。”

說完就跑開了。

此時此刻,跡部突發奇想,這雨要是永遠不停才好。

合著該跡部走運,這雨下下停停,吃晚飯的時候,倒是停了的,跡部一頓飯吃得很不安生,沒想到剛吃完飯,準備起身了,雨又開始潑下來了。

柳爺爺笑眯了眼睛喝着孫女泡的茶,和孫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別提多樂呵了。

整八點時,鐘響了起來。

“景吾啊,你早些回去吧,”柳爺爺語重心長地跟他說,“這時間也不早了,還下着雨,路上不方便。”

跡部不看他,反而看向菡瑾。

菡瑾放下手裏的杯子,有些後悔剛才的莽撞,只是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來,何況她是真擔心跡部。

“爺爺……”菡瑾坐直了身子,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外面雨下這麼大,還是讓景吾先住我們家吧!”

“什麼?”柳爺爺一時不查,手裏的杯子一抖,差點把水給潑出來,“這怎麼可以……”

“爺爺,你失態了。”菡瑾料准了爺爺會是這個態度,心裏早已想好了應對的話,這時候也答得不慌不忙,“我早就答應了的。房間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在哥哥住的屋子的隔壁。那裏原是侑士哥哥來時住過的,整理起來不費事。”

菡瑾一句話把他什麼後路都堵死了。

老爺子臉色很不好看,最後一甩袖子,回書房了。

等安頓好了跡部,菡瑾才折回爺爺住的院子。

柳爺爺正在生氣,聽見早川管家說孫女過來了,他氣洶洶地說道:“讓她回去,我不要見她!”

菡瑾在外頭聽到了這句話,見早川爺爺苦笑着的臉,卻並不生氣。

她朝他擺了擺手,逕自走近了屋裏。

老爺子指着她,罵道:“誰讓你進來的,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爺爺,”菡瑾撫額,有些無奈地說,“你不要演戲了。你再怎麼裝生氣,也要把你和幸村家的事告訴我,這是你答應我的,別以為可以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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