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兌坎
光陰如水,悠悠長流。轉眼便已經立冬,每日醒來,屋頂的青瓦都已經白霜。
司月玄也穿上了厚的長袍。據說這秦漢以來的紡織技術是很厲害的,所以她看見張良穿的厚坎肩也是異常華美,手工的深藍色緞子面料,也不知道是什麼裡子,感覺很暖和。
來看診的夫人們也是各色錦緞的坎肩,還有人戴着帽子,馬車上還抱着暖爐。
為了怕坐在門外等候的人們冷着,中兒在大門口的手指粗的麻繩在影牆上上二十根小木樁,也不知道怎麼就固定上去的。然後跟屋檐下的四根柱子連好固定好,中間來回用麻繩穿好,然後上面搭上了蓑衣。只是光線突然暗了,但是也覺得溫暖許多。
張良看着中兒身手麻利地打樁,打結,手法靈巧繁複,心裏感嘆道:“這小子,倒是靈性!若非變故,也許會更厲害,也不至於在這裏搭這普通的棚子。”
司月玄發覺他的手法是海軍結繩的方法,雖然是活結,卻是絕對不會鬆脫。心裏是佩服得緊,然再見他綁上那一塊一塊的蓑衣,動作非常迅速且那最後的樣子,整齊地看不見褶皺。
“你在笑什麼吶?”張良問道,他見司月玄嘴角含笑,看着中兒的表情有些不同。
“覺得他很厲害啊!”司月玄看張良一眼,也不想多說什麼,便轉身進了正廳。正在這時候,一位頭髮已經花白的婦人走了進來,站在影牆右邊就大聲喊道:“司姑娘,司姑娘!”
因為中兒上了這頂篷,也許那老婦人眼睛也並不好使,所以只是大聲喚着。
司月玄忙走上前去,向老婦人行了禮說道:“阿姨,所謂何事?”
那老婦人一把抓住司月玄就說道:“司姑娘,老身前來是跟你說一件事情。老身是進城來賣些布鞋的,前幾日看見司姑娘從那綁家小米坊走過,聽說你心腸好,為很多夫人們送去了小孩,城裏都傳開了。所以有一事,特來相求,望姑娘去看看。”
“你請說。”司月玄回答道。
那次在街上,簡直把她弄得狼狽之極,沒想到還有人找上門來。
“老身家住城外五十里地的程家村,家裏的孩子都去了咸陽,也沒有人做主。隔壁有個姐姐,年歲比我略長,兒子也是咸陽,可惜是被關押在秦國的大牢裏。孩子們捎回來的信里說,他們也實在不知道那個人被關押在哪裏,這大約已經快十年了,也是死不見屍,活不見人的。愁得那老姐姐眼睛都幾乎瞎了,她的眼睛夜裏點着油燈都看不清楚路,比我都瞎。前日夜裏突然又夢見自己的孩子,站在西南方向,身帶着鐐銬,說:母親大人,你放心。孩兒不日將出得這囹圄,但是要看見西南方向的陽光才行,然後夢就醒了。”
司月玄一聽西南方向,心裏就想:“不會吧?她就是來自西南方向的。所以就找上了她?”
那老婦人歇一口氣說道:“我來,並非是指望着姑娘能前去咸陽,探聽她兒子的消息。我只是希望姑娘能抽時間去看看她的眼睛,她就靠做布鞋維持生活,眼睛要是徹底壞了,就麻煩了。”
司月玄忙接口說道:“可以,我去看看。”
那老婦人一聽司月玄的答覆,拉住司月玄的手跟緊了,聲音也高了些說道:“真的嗎?那你何時能來?老身在村外等候姑娘。”
“明日吧!”司月玄抬頭看了眼已經完工的頂篷,今日怕是不行了:“你現在也回不去了,就在醫館住下吧!”
那老婦人連聲道謝,感激不盡地跟着司月玄進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