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旁時光
司月玄斂了心神,面色和善,開始迎接病人。而張良也是立刻面色一換剛才的尖酸諷刺,變回以往的溫文爾雅,聲如洪鐘地開口喚到:“一號請進。”
中兒雖然從到到尾都一直面無表情,但是看見這兩人斗完嘴又立刻變成正常人的樣子,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第一位來的,就是那位年輕害羞的越夫人,被婢女扶着,很淑女地走了進來。一見到司月玄就泫然欲泣,司月玄大約知道是什麼情況,微笑着示意她先坐下。
搭手把脈,果然是喜脈。
司月玄心裏也是默然感動,雖然她沒有男人,沒有要生小孩的慾望,但是每次聽說別人懷孕了,還是會有某些深沉的感動的。
小的時候看着媽媽不斷地為別人看診,幫助別人懷孕,然後別人都很感動。或者她呆在產房外面玩,聽媽媽在產房裏為別人接生,傳出的嬰兒啼哭的聲音和產房外守候的爸爸和家人的欣喜若狂的表情,都是深深地反覆地印在她的記憶里。
所以就算她在最叛逆的時候,選擇了電子專業,心裏還是很崇拜媽媽的職業。
後來回憶起來,當時也並非是叛逆,只不過,她一向知道自己的腦波比較弱,她的心智,是無法面對生死離別的。
她會想起自己沒有被搶救回來的生母,以及爸爸漫長的後悔。
所以,爸爸是從來都不希望她學醫的,雖然,她早偷偷地把那些關於心臟的書都看過了。學校的醫學課,她也一直都有去聽,同學們實習的時候,她也有在旁邊看。
爸爸說,機器壞了,不會有人道的譴責,不會有最沉重的悲哀,她是很贊同這一點的。所以膽小地選擇了那個與機器打交道的專業。
然而,當她被那機器弄到這個時候,發現根本沒有電,最厲害的機器是據說能飛到天空中的木頭鳥,而工程師,就在她的旁邊。
雖然她有些失望,但是當她看見那個羅夫人悲傷的表情,就莫名地動了念頭。所以跟她說了,可以懷孕的方法。雖然她後來就到了張府做婢女,但是她也是有打聽那位夫人的情況的。
她去城西的郭家醫館幫老夫人拿葯的時候,就有聽說過那位雲氏羅夫人,快四十了居然懷上了小孩,這還讓下人來買安胎藥了。那位頭髮花白的郭朗中,一直難以置信的表情。還跟別人說:“肯定是騙人的!要麼是羅席那傢伙在外面找了個女人給他懷的小孩,裝作是自己的妻子懷孕……要麼就是別人的小孩,到時候給過繼過來,也裝作是自己的孩子!”
然而,滿了三個月,那位羅夫人大着肚子到了郭家醫館,讓他親自把脈,然後那位毒蛇的老郎中就只能尷尬地笑着說:“恭喜恭喜!”
巧的是,那個時候,司月玄正好也在那裏。不過那次是她故意從那裏經過,看見了羅府的綢緞車,所以進去看了看。
自然是看完就走,沒想到後來,她被張良趕出府,就被那個走投無路的羅席給拉了回去。
接生,她也是第一次自己親手接生。
她看到羅夫人已經快昏迷不醒,心裏是慌得快裂開了。
想起了爸爸的愧疚,雖然生母的感覺一直很淡薄,但是那一瞬間,都很清晰地讓她看到了懷孕的辛苦,九死一生的危險。
於是,她是把那位羅夫人當作自己的生母來對待的。
幸好,母子平安。
收斂了心神,司月玄微笑着對面前那位越夫人說道:“恭喜你了,夫人。”
那位年輕的越夫人的眼淚就直直地從大大的眼睛裏掉了下來,眼神是感激又開心。
司月玄拍了拍她的手,柔聲說道:“才剛剛懷上,且胎像穩固。趕緊起身回去休息吧。再過兩個月,才能夫妻同房。”
本來很害羞的越夫人一邊流淚一邊點頭,聲音顫抖地說:“謝謝,月玄姑娘。”
司月玄微微一笑,說道:“不必客氣,這之後的一個月到兩個月裏,你可能會有強烈的懷孕的反應,比如孕吐,食欲不振等等,這都是正常的。我會定期過去看你,所以你就不要自己過來了,保重身子。”
那越夫人含淚點頭,從婢女的手裏拿出一個包裹放在了司月玄的面前,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收這些東西,可是紅兒姑娘又不在,你就收下吧,這是我婆婆讓我帶過來的。”
司月玄忙接了過來,說道:“是婆婆的心意,那麼我只收一樣就好了。”於是打開那個包裹,從眾多的首飾里取了一隻簪子,然後剩下的都重新綁好,放到那個婢女面前,對着越夫人說道:“若是人人都如夫人一樣,送這大量的首飾,民間就會流傳開來,說這裏勢必得花很多錢,才能看診。然而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同夫人如此的福氣,能有一位如此愛護媳婦的婆婆啊!所以還請夫人把剩下的這些都拿回去吧,接下來會為夫人做的事,我是絕對會好好去做的。”
那越夫人聽她如此說,便只好讓婢女把剩下的首飾收了起來,告退了出去。
張良見那位越夫人走到門口便出生說道:“夫人慢走。”待那位夫人走到了大門口,便大聲喚道:“二號請入內。”
司月玄見狀心裏也是一笑:這公子,雖然是出生貴族,所學都是治國齊家平天下的大道理,然而剛才,聽說那位越夫人有孕,還未滿三月需要安胎,所以他等那夫人走遠才出生,是怕嚇倒那位夫人吧?。倒是很聰明又體貼啊!
不過,他剛才說她的樣子很討厭就是了!
中兒見沒他什麼事就送走了一個孕婦,心裏的緊張就漸漸平復了。
雖然呂業有跟他說過,他是一邊睡覺,一邊等司月玄的命令的,根本不需要花什麼精力,也不需要動腦子。
然而他不是呂業,所以他很緊張。
然而,剛才司月玄看診,除了搭了下脈,就是聊天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