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屍體
蜂鳥和陳逍趕到邱海刑事廳的時間,是在一個鐘頭之後。
這段時間是江市去邱海市區的路程,等他們趕到了之後,唐駿也早已經在了。
“隊長,怎麼回事?”電話里有些事情說不清楚,蜂鳥下了車不顧自己暈車的癥狀,就趕忙過來跟唐駿會合。只不過蜂鳥的這一聲代替問候的詢問顯得還是有些草率了,因為唐駿此刻正在與人交談。
唐駿依舊是那副西裝筆挺的形象,這扮相就算是扮作儒商也有人信。而和他交談的那一位形象也差不多,只是後者陳逍看着眼生,不過出現在這裏,身份想來也應該跟刑事廳相關才對。
對於蜂鳥的魯莽,唐駿絲毫不介意,他先跟那個身邊對話的人道了聲歉,待那人點了個頭離開之後,才扭頭地看向了這邊:“陳逍,你也來了啊。”
唐駿說這句話的時候笑眯眯的,他沒有招呼蜂鳥,反而先點了陳逍的名字,對此,陳逍只能是感慨,這傢伙行事風格還真是毫無破綻。
唐駿的意思有兩層,一是點醒蜂鳥,陳逍這個“外人”也在場,讓她慎言。二來,就是話里本身的意思,詢問陳逍為什麼會在這裏。
經由唐駿這麼一提,蜂鳥果然醒悟了過來。
陳逍倒是樂得裝傻充愣:“喔,我昨天受了點傷,去完醫院后的時間很晚了就在江市留宿了一晚,蜂鳥她……”
一提到這個,蜂鳥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她趕緊出聲打斷了陳逍的話,避重就輕地做了說明:“他昨晚和我同住一家酒店,今天早上接到隊長的電話,便好奇跟過來看看,畢竟這其中兩個歹徒是他和他的同學一起捉到的。”
實際上陳逍和他的同學只抓住了劉強,不過蜂鳥這麼說,陳逍也不會去糾正她。
這件事蜂鳥早就上報過唐駿,唐駿也不稀奇,只是蜂鳥激烈的反應讓他有些奇怪,但他本能的感覺這事情似乎不好深究,便就此打住了。
“這裏出了什麼事,剛才我在旁邊聽說昨天抓住的那幾個犯人逃跑了?”陳逍抓緊時機的追問,既然是他抓住的犯人,那他自然有立場追問這件事了。
唐駿再度看了蜂鳥一眼,後者虧心地低下了頭。
唐駿想了想,覺得這事還真不必瞞着陳逍,畢竟怎麼說陳逍也算是其中的當事人之一,只不過當他聽說陳逍竟然主動和歹徒交鋒的時候確實吃驚不小,還好結果沒什麼事。
想到這裏,唐駿認為陳逍性格里有武斷的一面,瞞着他的話讓他自己去調查更不好,陳逍的本事唐駿很清楚,這小子的能量不小。
於是開口便說:“這件事情我也是到了之後才聽說的,聽說大概就在凌晨5點鐘吧,三名嫌犯打暈了守衛,從看守所里逃跑了——我剛才去監控室那裏看了錄像。”
“怎麼樣?”
“他們這裏只錄到了三名嫌犯翻牆逃跑的畫面,不過具體怎麼逃出來的,我問了當時負責執勤的看守,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就交代了當時聽到關嫌犯的禁閉室那邊有動靜,當他開門過去巡視的時候,就被人從身後給敲暈不省人事了。”唐駿說明的很流暢,讓後來到的陳逍和蜂鳥也很快地了解了事發的情況。
“我能夠去看看那個房間嗎?”陳逍問道,經唐駿這麼一說,他心裏的疑惑反倒增多了。
“恐怕不能,”唐駿拒絕完了之後,又有點好奇:“你想做什麼?”
“主要想去看看那房間的環境以及鎖,”陳逍說道,“老實說我覺得這種持槍搶劫劫持人質的犯人,被關起來一定會先經過搜身的吧,我很好奇如果他們沒有外力的倚仗,是究竟怎麼從禁閉室里逃出來的。”
唐駿聽聞這話,很快地意識到陳逍的話中有話:“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幫了他們一把?”
“我還不敢肯定,唐隊你的意思呢?”
陳逍很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他的話只作拋磚引玉,如果直接給出了答案,那麼只會徒惹一身腥,而且這種只需一分析就會暴露的疑點,唐駿會看不到?
面對陳逍的提問,唐駿托着自己的金絲眼鏡只是輕微一笑,他並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對陳逍和蜂鳥招了招手:“那我們就去關押嫌犯的地方看一看。”
唐駿對於刑事廳的地形是駕輕就熟,他比陳逍他們早到一個鐘頭,該掌握的情況其實都已經摸得差不多了。所以當唐駿領着陳逍和蜂鳥來到暫時關押犯人的那一排禁閉室的時候,在前台候門的看守甚至沒有要求唐駿他們出示證件,就幫助他們開了門。
這道門是進入裏面十來間禁閉室迴廊的總門,要想進出這裏,你首先得打開這道門才能夠依次探訪其他分隔開來的緊閉間。換言之,如果嫌犯要從裏面逃出來,那麼光打開禁閉間的牢門是不夠的,他還必須打開這道總門才可以。
而後陳逍注意到,這裏總門的鑰匙和臨時關押犯人的禁閉室的鑰匙是分開的,而且它們同時還都是各自一把。
陳逍看到這裏突然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這裏禁閉室都由同一把鑰匙打開嗎?”
前面替陳逍一行把門打開的警員明顯地楞了一下,他回頭看了唐駿、陳逍和蜂鳥各一眼:“是啊,怎麼了?”
其實這一點無可厚非,要知道刑事廳,警局的禁閉室不同於監獄或者是看守所里的牢房,他們只是用來暫時羈押嫌犯的,有些情節很輕的,甚至不能用嫌犯來概括,包括是醉酒的,打架傷人的,小偷小摸的,一概都關裏面。
你想這種地方能夠有多麼嚴密的措施?
要知道監獄這種地方,不但關鍵地方設有警哨,外面的空地長達百來米,你要是敢逃,他們可是預備了狙擊手的。
所以兩者之間其實沒有什麼可比性。
不過陳逍真正在意的並不是它的安全性上。
“那麼這些鑰匙一共有幾把備用的?”
“公用的在值勤室里放着一把,然後三個輪班的警員身上各有一把。”
“你想到什麼了?”唐駿扭頭來問他。
陳逍搖了搖頭:“只是當中有一些疑點,不過這不能證明什麼,我們還是繼續進去看一看再說吧。”
陳逍一馬當先的往裏走,剩下的唐駿饒有興緻地託了托眼鏡,也跟了上來。
“昨天這裏還關着其他人嗎?”
“有兩個沒來得及開審的商業詐騙犯,一個入室盜竊的傢伙,被抓到關在了這裏。”
“對於昨天晚上的情況,他們怎麼說?”
“也就案發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響聲吧,畢竟這裏的門是關死的,從裏面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這個警員朝着其中一間伸手一指,“這裏就是昨晚關押他們的地方。”
“這還真是厲害。”
隨着警員手指的位置,陳逍看到原本應該和其他房間緊閉的牢門,明顯缺了一塊,鎖頭消失了。
不是像陳逍那樣,利用鎖眼插入撬棍那樣靈巧的開鎖,而是用重物鐵器擊打的方式砸開了鎖門。
“我想,這該不是用徒手就能砸開的吧?”
這很明顯,禁閉室的防禦系統再差,也不可能光憑人力就能夠把鎖弄開的。
“這也是大家都覺得奇怪的地方,犯人被關進去之前,武器什麼的都是被收走了,聽說他們是劫持運鈔車的殺人犯,廣隊特別交代過要嚴加看管的,但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那名警員訕訕地說。
幸運的是他並非是昨天晚上的那名看守,因為這種讓重大情節的案犯逃跑的事情可是要擔責的,但是雖然遭殃的不是自己,這名警員臉上還是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
“那昨天除了嫌犯以外,還有人來過這裏嗎?”陳逍像是不經意地提及:“比如說其他警員什麼的?”
“沒有吧……”那名警員搖了搖頭:“老段說那一整晚就他一個人。”
話里的老段,估計就是昨晚那名被歹徒敲暈的倒霉守衛了。
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很顯然,整個房間是密閉的環境,只有一個快夠到房頂的通風口,不可能有其他地方再讓人進來幫助他們脫困。
等等,但如果進來的並不是人呢?
陳逍的目光望着那個三米高的通風口,這是一個20公分X20公分的四方小口,中間還用鐵欄給封住了,但是那個口子的大小,如果力道拿捏的好,從外面丟個鈍器什麼的進來,應該不成問題。
做出這一個假設之後,陳逍開始低頭在地上檢查了起來,他朝着窗口下落的拋物線位置作比對,很快地就發現了地面上一處明顯被砸出來的缺口。
唐駿的視線追索着陳逍,蜂鳥途中似乎想要開口,卻被唐駿伸手打住了。
“發現什麼了嗎?”
“我覺得是有人把鈍器丟進來幫他們脫困的,瞧,這裏有被砸開的豁口,應該是榔頭一類的東西,這種東西砸在地上發不了多大的響聲,而且他們又是挑准了四五點鐘人最困的時候下手,等到守衛發現情況不對,開門進來巡視的時候,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把握到了先機。”陳逍如此說明道。
當他注意到周圍幾個人的視線都盯着自己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表現的有些超過,趕緊加上了一句避嫌的話:“我是這樣想的,也不知道對不對。”
陳逍的這套理論不算驚人,因為有跡可循,真正讓人覺得嚇一跳的,是唐駿開口的時候:“所以你覺得警察裏面有內應?”
這句話,讓陳逍不知道該如何答了。
說是吧,那這事牽扯的層面可就廣了,說不是吧,刑事廳這種地方,又豈是別人隨隨便便混進來的,而且陳逍的推理裏面,一切都指向了這個結論。
猶豫半晌,陳逍還是點了點頭:“我覺得是這樣沒錯。”
唐駿張了張嘴,正要說點什麼,他的手機突然打進了一個電話。
唐駿暫且收住,接通了電話:“嗯,我是。嫌犯找到了嗎?什麼……啊,好,我知道了。”
電話的過程相當短暫,等唐駿掛斷了電話之後,陳逍和蜂鳥都是抬頭看着他,一副想要了解現狀的模樣。
“找到犯人了么?”
“嗯,找到了。”唐駿點了點頭,但末了,他又加上了一句:“但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