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感動
陳逍下腹吃痛,覺得自己的腸子都快被對手這一下給擠出來了,但他還是拽着老刀的右腕不鬆手,這是因為他知道,一旦讓老刀握槍的手空出來,自己的小命就懸了。
然而陳逍也是狠角色,關鍵時刻他咬了一下舌尖,以痛抵痛的方式讓他的身體找回了控制的感覺,他到底要比老刀更年輕,在力量上也更穩健一些,他直接以老刀的身體為擋板,朝着牆上撞了過去。
“嘭嘭!”又是兩擊歪槍。
劉雨琦抱着腦袋縮在角落裏一動都不敢動。
電視電影裏的情節就在眼前真實的上演,但這一次來救自己的不是那些全副武裝的警察,而是和自己一樣平凡的同班同學。
劉雨琦說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感受。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救自己,曾經在景陽大學3號樓的樓頂,也多虧了他跟那個叫做K1的殺手周旋,她和邵芳才能得救的。但當時營救自己的人到底是全副武裝的警衛人員,劉雨琦雖然聽說陳逍也參與其中,但總覺得欠缺真實。可現在不同,事實就擺在自己的眼前,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遠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優秀。
但是劉雨琦不明白,陳逍為什麼會來,為了救自己一個不算親密的同班同學,敢於和持槍的歹徒捨命相博的事情,劉雨琦覺得就算放眼世界,也沒幾個人會幹得出來。
少女的心思不得不說,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像這種緊張時刻,陳逍和老刀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麼能夠搞死對方,但是劉雨琦想的,卻是她和陳逍的林林總總。
要說她和陳逍,兩個人之間說有交情那也算有點交情,但要說親密卻是八竿子打不着,尤其是當她覺得陳逍的為人輕浮,愛開一些沒品的玩笑,就有意無意地疏遠了他。但是仔細想想,陳逍雖然嘴上口花花,但卻從來沒有越過界,而且每次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的總是他,現在,他又一次以英雄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被歹徒抓住的時候,劉雨琦心裏其實很擔心很害怕,那種無助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不久前那個寒冷的夜晚。當時的情況還好一些,雖然這麼說有些自私,但當時有邵芳在她的身邊,兩人至少可以依偎着取暖,但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獨自面對着三個可能會殺死或是強-暴自己的男人。
劉雨琦當時甚至想過,如果對方硬來的話,她寧願一死殉節。
但這個年紀的女生,要看淡生死總歸不那麼容易的,絕望中她多麼期望,有一個人能夠來拯救自己。她不停地幻想着這個人的面貌身影,偶爾,她將他跟自己遠在日本留學的男朋友結合起來,但剩下的,卻是無聲的喟嘆。
事實上,他們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見面了,最後一封書信,也在一個月之前,當離開時滿篇肺腑的文字到現在信紙上寥寥數語,當原本清晰的戀人變成只能依靠照片才能記起的時候,劉雨琦發現,其實她插手邵芳和陳逍的事,只不過是自己欺騙麻醉自己的謊言。
她只是固執地想要證明,那段青澀純美的初戀,不會因為時間空間和距離的原因所褪色而已。
她是個愛追夢愛幻想的女生,雖然清冷外表的偽裝下看不出來,但她的內里卻抱有一顆純潔與憧憬的少女心,她渴望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像小說詩歌里寫的那樣。
她幻想着有朝一日,那個拯救她於危難之中王子的出現。
但當他真的出現的時候,劉雨琦卻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的思緒很混亂,各種複雜的情緒充斥着她的大腦。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害怕,對有人來救自己的欣喜,對陳逍和歹徒搏鬥的擔心,而內心最深處最柔軟的角落裏,有一種不受控制的情緒正在萌芽,趁着劉雨琦不注意的時候,紮根在她的心裏,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而她視線所追逐的那個身影,現在腦袋裏想的事情,絕對與風月無關。
陳逍在幾度攻擊沒能得手之後,終於冷靜下來換了一個思路。毫無疑問,剛才的槍聲已經驚動了附近的警察,他們趕過來只是時間的問題。既然陳逍搞不定,那就等着警察進來包圍他,看他要怎麼應付。
陳逍思路一變,招數也就跟着變化,他不再執着於跟老刀拼一時的勝負,而是以糾纏為主,讓老刀抽不出身,用不了槍,那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自己。
幸運的是,那群警察總算不是吃乾飯的,一大波的腳步聲浩浩蕩蕩地開上了樓。
“這邊!”
陳逍和老刀都聽到了聲音,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得到這個訊息的反應卻截然不同。陳逍死死地扣住了老刀的槍栓,拇指抵住了扳機,讓老刀開不了槍。從兩人的交手來看,老刀自覺想要短時間搞定眼前這個傢伙也不是簡單的事情,不然兩人早完事了。
留下來肯定是被抓!
老刀也是當機立斷,來了一招壁虎斷尾。
他鬆開了握槍的手,取而代之的是空出了一隻手的拳頭把沒有防備到他這一手的陳逍推了出去,然後趁着陳逍沒從地上緩過勁,老刀一把抓起地上的兩個錢箱,朝着窗口撲了出去。
這裏是2樓,但是和當初從5樓就敢往下跳的K1比起來,這點高度也就沒什麼了。
陳逍眼看追趕不上,直接抬起了手裏的槍。
老刀估計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曾經在他眼裏孱弱沒用的大學生,竟然眼皮也不眨的就直接對着他竄出的背影開了槍,而且從他身上帶飛出來的血線來看,老刀中槍了!
3秒鐘后,一大波的警察沖了進來。
“別動,警察,放下武器!”
陳逍趕緊丟掉了手裏的手槍,把手舉看起來。
“慢慢地轉過身,不要抵抗!”
警察一瞬間已經衝進了房間,包圍了陳逍。
對此,陳逍只能苦笑了:“你們搞錯了,我是來這裏旅遊的學生,剛才從窗口跳出去逃跑的那個才是犯人,他的腿受了傷,你們快點趕上去抓住他。”
在場的警察面面相覷,都看向了廣衛海。
畢竟再怎麼說,這場面也讓人難以相信,一個學生跟歹徒搏鬥什麼的……
廣衛海抬了抬下巴,幾個警察立刻會意的上來扣住了陳逍,將他的雙手反剪到了後背,而另外一個警員則走到了窗邊,朝下面探了兩眼。
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了一瘸一拐提着兩個錢箱逃跑的老刀:“隊長,下面確實有嫌犯翻窗逃跑了。”
“追!”廣衛海揮了揮手,一大波地警察齊刷刷的來,又齊刷刷地撤走了。
留下一個陳逍,在被剩下的幾個警察檢驗身份。
他們翻開了老刀沒有及時帶走的剩下那個錢箱,裏面滿滿的紙幣讓廣衛海喜出望外。
“果然是那幫搶運鈔車的劫匪,叮囑小陳老杜他們,把路封死了,千萬不要讓犯人給逃跑了。”
說完這一句,廣衛海轉向了陳逍,他先是看了看陳逍的穿着和面相:“你是怎麼回事?”
“都說了我是這裏的學生,我同學被劫匪綁了,我來救她的。”
廣衛海挑了挑眉:“嘚,還是個少年英雄。”
陳逍無奈:“我的身份證和學生證就在我褲袋的錢包里,你們自己翻開來看吧,不信你們還可以找我的老師同學作證。”
而邊上被警察安撫,臉色蒼白的劉雨琦也說:“警察先生,他是我同學,是來救我的。”
廣衛海聽到這裏,也信了八成,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看了看陳逍的證件,再確認了他的身份沒什麼問題之後,才被點頭示意邊左右解除陳逍的移動限制。
“小傢伙不得了,敢跟匪徒交鋒,不過見義勇為雖然好,但是這種事情太過冒險了,應該交由我們警察來處理!”
象徵性的被訓了幾句,廣衛海也沒有再追究下去,而陳逍也不想跟警察糾纏太多,廣衛海說什麼,他都支支吾吾地點頭敷衍就是,等對方總算問完了問題,交代接下來會帶他去處理傷口並做份口供,陳逍總算得以脫身來到了神情恍惚的劉雨琦身邊。
“劉雨琦,你沒事吧?”事件過了之後,陳逍對她的稱呼方式又變成了普通同學模式。
一見救命恩人近在眼前,陳逍身上明明傷痕纍纍,卻在第一時間關懷自己的情況,劉雨琦不禁深受感動。剛才一直繃緊的神經,便在這最後關頭垮了下來,陳逍倒是沒有料到,一向對自己保持距離的劉雨琦竟然主動地撲到了自己的懷裏,嚶嚶地啼哭了起來。
陳逍一愣,但很快回過了神,把手環過劉雨琦的後背抱緊了她,這種時候的女生大多缺乏安全感,而男生所要做的,就是給她們提供一個可以依靠的避風港,或者趁機占點便宜。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不斷有人在走廊里冒頭,只不過他們都被維持現場的警察隔斷在了外面,陳逍倒是挺享受這美人入懷的感覺,不過當邵芳出現在他視野當中的時候,他還是收斂了一些,至少剛才一臉洋洋自得的表情沒有了,變成一副坐懷不亂,完全是情節需要不得不捨身安慰的嚴肅表情。
當然了,現在的邵芳全是情系兩人的安危,而且劉雨琦和陳逍的關係向來不對路她也是知道的,自然沒有想太多,她擺脫了負責阻攔的警察衝進房間的時候,眼裏全都是滿滿的擔心。
“雨琦,你沒事太好了。”
“小芳。”
有了閨蜜,陳逍這個臨時搭把手的男演員就可以撤離了,陳逍撓了撓頭,他本來以為照這個劇情應該是他敞開胸懷左擁右抱才對。
但現實往往是不那麼盡如人意。
陳逍從房間裏退了出來,想要去清洗一下傷口,再搞點藥水繃帶包紮一下,如果等警察忙完了再記起送自己去醫院,那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了。
而這下,正好在門口碰上了那個負責帶隊的警察隊長。
廣衛海剛剛從常建等人那裏接手了劉強,又忙着安排人手維持秩序,遣散圍觀的人群,本想忙裏偷閑抽根煙,現在看陳逍就在邊上,還是忍住了。
廣衛海看了陳逍一眼:“陳逍是吧,要不要給你叫輛救護車?”
陳逍搖了搖頭:“還沒那麼嚴重,就是得找家醫院包紮一下。”
“那叫老梁開車送你去吧,”廣衛海好奇地看了陳逍兩眼:“你小子膽子忒大啊,對方可是拿槍持刀的歹徒,你怎麼敢跟他們動手呢?”
陳逍還是那句話,不想跟警察牽扯上關係,但對方說要送自己去醫院,陳逍還是領情的,不然就桐村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要他去找醫院他也找不到。而對於廣衛海的問話,陳逍還是閑扯了一句:“當時腦子一發熱也沒顧上後果,現在想想還真有些危險。”
“哈哈哈哈,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你小子可是立功了。”
廣衛海這會正要說點鼓舞人心的話,結果腦後一串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派出去的警員都回來了。
“怎麼樣,犯人抓到了嗎?”
帶頭的幾個警員面面相覷,廣衛海的眉頭皺了起來:“跑了?”
“不,抓到了。”
廣衛海鬆了口氣:“那丟的錢箱找回來了嗎?”
“也在。”
“那你們怎麼這副表情。”
龐遠作為此次行動副指揮的副指揮,苦笑着說:“人是抓到了,但不是我們抓到的。”
“那是誰?”廣衛海還真是奇了,這怪事今天全都聚一塊了,該不會又從哪冒出一個見義勇為的吧。
龐遠沒回話,而是返身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個警員知趣的散開了身。
接下來,臉色蒼白,明顯是處於暈車癥狀發作中的蜂鳥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