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又是一場殺戮
寸心亂、北隨雲黯黯。東逐水悠悠
“想來還是有些匪夷所思。”流雲皺着她那兩排黑亮修長的眉,面上的擔憂並沒有比之前減少幾分:“洛伊竟然是被山賊擄去?那麼,為何早先那些山賊卻不找我們交易?”
毗曇也搖了搖頭,不過他看上去明顯沒有了前幾日的焦躁,只說:“我現在不想去推敲那麼多,只要能把洛伊找回來,什麼都不重要。”
那日裏聽了美室的話,毗曇立即便想到,既然有山賊在打探洛伊的身份,看來洛伊落在他們手中的機率極大,這些草莽之人,無非圖財而已,於是便將告示張貼了出去,等着山賊尋上門來。
這日,果然有人找了一幼童送信前來,說是洛伊在他們手中,讓準備五百兩白銀並兩百兩黃金,送往約定之處,並附洛伊貼身所帶的鐲子一枚,毗曇一眼見到那鐲子便略放了心,那鐲子果然是洛伊之物,只要是求財,這便好說。
於是細細商定,大家分頭行動,閼川先回宮稟明德曼,借用那些金銀,那些金錠銀錠,也盛了十來個箱子,用了好幾輛車才推行至約好的地點。
那一是片山林。
相距徐羅伐在百里開外,與復倻會的據點剛好在相反的方向,不過是同樣的鬱鬱蔥蔥。負責運送那贖金的是流雲與閼川,月夜和滁盱身着郎徒裝混在一群郎徒之中,負責推運那些贖金。
卻沒有見到毗曇。
原來毗曇早就料定,那幫山賊必有其他埋伏,並早早地潛伏在交易的山林之中。那個地方森高林密,古樹參天,多的是藏身處,毗曇便是藏身於一棵古木之上,緊握嵐魂難掩殺意。
果不出所料,那幫山賊並沒有直接帶洛伊來交易,他們從郎徒們手中接過了金銀,便有十多名山賊齊刷刷地用劍直指流雲與閼川,月夜等一幫郎徒見了,也紛紛拔出腰上的鐵劍,雙方拔駑相向,空氣中的緊張氣氛一觸即發。
“這是做什麼?你們求財而已,而我們也是只要人便罷,何必要弄得刀劍相向的地步?”流雲話雖如此,一雙鳳目微咪,眸中射出兩道凜冽的目光。
“我們老大說了,你們這些貴族讓人信任不得,我們把這些金銀送回山寨后,自然會放人,如若我們回不去,那傾國傾色的美人,恐怕也是不能回來了!”帶頭的婁羅手叉在腰上,一副有恃無恐。
流雲眸中一暗,卻豎起了手臂,示意讓月夜他們收劍,沉聲道:“大家是江湖中人,我也相信你們能做到一言九鼎,你們走吧。”
那婁羅雖說推了那幾車金銀回去,但畢竟不放心,留下十幾名山賊還是手持利刃的將流雲他們圍着。絲毫沒有注意,已經有一個暗黑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跟着他們身後。
又約過了一個時辰,流雲已經等得有些焦躁了,才總算看到遠處的山頭一絲青煙裊裊上升,眸中的陰鶩一閃,嘴角彎起了一絲絕然的弧度,分別予了一個眼神給月夜與滁盱,也不說話,自己先拔出手中的劍身形一晃,刷刷兩劍便放倒了兩名已經有些跑神的山賊,雖然不致要了他們的性命,不過也讓他們暫時拿不了劍。
不過轉瞬之間,山賊們已經被眾人制服,流雲才微笑了一下,說:“看來毗曇已經找到了洛伊,我們也快趕去吧。”
月夜早已等不及,一腳將橫在地上的山賊踢開,便往那青煙裊裊處跑去。
蘭堂之內,洛伊一雙美目直盯着頭領那貪婪的嘴臉,不怒反笑,面上綻開了明亮的笑容,那雙清澈的眸中也不帶一絲陰霾。
“這麼說,英雄是不打算放我回去了?”
“你這麼一個美人,讓我就這麼放你回去,心中實在不舍。”頭領發出了陰森卻放肆的笑聲,厚重的嘴唇直拉向耳根:“再說,現在有了這麼多金子和銀子,你跟着我回山寨,也是享不盡的福。”
人心不足蛇吞相,洛伊冷笑,輕輕地眨了下眼睛,更顯嬌媚:“我是貴族之女,跟你去了那深山,你就不怕官府衙門追着你不放,一日安生都沒有?”
“這深山老林的,他們到哪裏能找到山寨,我勸你也不要存了回去的心思,還是乖乖地做我的壓寨夫人,,,,,,”頭領滿目警告的神情,卻伸出那巨大的手掌,就想去摸洛伊的面孔。
洛伊輕側了一下臉龐,便躲過了那隻巨掌,手掌在袖中再次握緊了銀釵,這幫山賊能將金銀拿回來,流雲與毗曇他們肯定也跟了過來,既然這樣,怎麼能讓這等骯髒之人佔了便宜去。
那頭領見洛伊側臉,心頭一火,正欲施強,卻忽聞院外一陣喧嘩之聲,不由得一愣,想到那院內還放着幾百兩的黃金白銀,忙掄起平時使慣的一個開山巨斧,沖將出去。
洛伊也急忙推開了軒窗,伏腰看去,只見窗外庭中那一身黑衣手持嵐魂,騰挪躍轉痛下殺手之人,不是毗曇是誰?心下便是一陣驚喜,腦子裏現在什麼也都顧及不上了,急步便往了庭院而去。
庭院之內的烏合之眾哪裏是毗曇的對手,再加上毗曇如今救人心切,壓抑了好多日的焦躁總算是全部發泄出來,手下當然沒有半分留情,庭院內已經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毗曇也是滿身浴血,那清秀的眉梢眼角沾染了腥紅的斑點,顯得目光更加的邪妄兇狠。
洛伊衝出庭院,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身影,這幾日裏來的擔驚受怕全都置之腦後,只是熱淚盈眶地看着毗曇,才知道,如若以後都看不到他,竟是這麼讓人驚恐的一件事,才知道自己心內真正的恐懼,是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他的身影怎麼越來越模糊,她快要看不清他了,洛伊急忙擦拭了自己的眼淚,卻忽然感到脖子上一陣涼意襲來。
“還不住手。”耳邊響起了頭領陰森的聲音。
毗曇正殺得興起,見到洛伊被頭領控制,那修長而嬌嫩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不由得大急,顧不得那些婁羅,用嵐魂狠狠地指向頭領,幽深的黑目中全是殺意,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來:“放開她。”
頭領用刀尖指着洛伊,發出一陣桀桀刺耳的笑聲:“她在我的手中,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還不住手!”
毗曇又氣又急,抬眸看向洛伊,見她滿目含淚的看着自己,雙目之中儘是纏綿,那尖利的刀尖雖然直抵她的喉嚨卻一絲恐懼皆無,心中一痛,目中的狠戾之氣消失殆盡,眸底濃濃的柔情漸漸流淌出來,卻將那嵐魂一擲,直直地插在地上,依然冰冷的口氣中帶着那麼一絲懇求:“放開她。”
又是一陣桀桀刺耳的笑聲,頭領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婁羅。
洛伊眼睜睜地看着那婁羅拿着一把劍砍向毗曇的肩頭,他卻只是看着自己,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婁羅的劍尖滴落着殷紅的血跡,他又揚起了身中的利劍,,,,,,
一聲銳利的尖叫撕破了空谷的寧靜,看着那把鐵劍再往毗曇身上劈去,洛伊幾乎失去了理智,她握緊手中的銀釵狠狠地插向那頭領的大腿,幾乎沒將那頭領的腿給刺穿,那聲尖叫正是頭領仰天發出的痛聲。
正是在這須臾之間洛伊已經反手將他手中的匕首給奪了過來,再一反身那匕首發出一陣寒光,跟着便是一陣紅光,那頭領彷彿完全沒有弄清楚什麼情況,甚至連脖子上的疼痛都沒有感覺到,便睜着一雙血紅的眼,轟地一身倒在了院內。
毗曇見洛伊已經擺脫了頭領的掌控,當然不能讓那婁羅的劍再砍在自己的身上,拔出地上的嵐魂順手橫削過去,那婁羅的身子幾乎斷為兩截,邊上的山賊們見狀都亂了陣腳,有的手忙腳亂地拿着短刀刺向毗曇,有的乾脆往門外衝去。
毗曇高高躍起,揮舞出一片森寒的劍光,白光到處鮮血高高濺起,慘聲不斷,只三兩下而已,那些阻礙都已經不存在了,他的面前只有她,那光潔飽滿的額頭,那清澈而柔軟的目光,那麼熟悉那麼清晰,他看着她步伐急促地奔向自己,他的懷中一沉,他便嗅到了她發上熟悉的甜香味。
“毗曇,,,,,,”她的語音顫抖,她緊緊地環着他的腰,才感受到這一切的真實。
毗曇也緊緊地擁着洛伊瘦削的香肩,這一刻,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什麼都不能想,他只知道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她在自己的懷中,她的身子那般溫暖那般柔軟,他低頭尋到了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春陽泛着淺白的光芒,冷冷的注視着那血流成河的庭院,整片淺黃的迎春染上了斑斑血跡,嬌嫩中拖曳着幾點妖艷,在春風中依然跳躍活潑,那纏綿而美好的兩個身影漸漸分開,女子看着指尖沾染的殷紅深深的皺眉。
“傷得怎麼樣,快讓我看看。”洛伊顫抖着嗓音,她看到毗曇肩上的錦衣已經裂開,殷殷地往外滲着血跡。
毗曇卻阻止了洛伊,他再次用他的唇覆在洛伊飽滿而香醇的櫻唇上,舌尖輕輕挑開她的貝齒,他只想多與她糾纏那麼一分,不!一分不夠,他想要的是她的一生一世,他緊緊地將她摁在自己的懷中,幾乎讓倆個身子融為一體,他呼吸急促,舌尖溫存,那麼溫柔又那麼迫切。
洛伊開始還擔心着毗曇的傷口,但也漸漸被他的熱情與溫存融化了一切的理智,她微掂着足尖,熱烈地迎合他溫柔地回應他,她眼角逐漸濕潤,滴落的卻是幸福和甜蜜。
他們將誓言深深地種在彼此的心田,一生一世,不棄不離。
月夜看着屍橫滿目的庭院內那兩個相偎相依的身影,黯然轉身,伸手輕輕攔住了欲衝進蘭堂的流雲。
“怎麼了?”流雲不解。
“已經沒事了。”月夜輕笑,眉梢眼底儘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