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什麼是公平？
韓錚凝着眉咬着牙，雙拳因為攥的太緊，使得指甲都扣到了肉里。
“打不打？”竇成仍舊抱着胳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雖然韓錚知道他是問自己打不打電話，可韓錚心中有一種感覺，這賤人是在問自己打不打他。
韓錚總覺得他在挑釁，在挑起他的怒火。
兩人瞪着眼睛對視，竇成眼中是一抹輕蔑，而韓錚眼中，則是濃濃的憤怒。
“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可以繼續硬氣，我也給你硬氣的機會，但我同樣也要履行我教務處主任的職責。”竇成嘴角微微挑起，似乎很是享受現在這種把韓錚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
韓錚突然往前邁了一步，眼神越發銳利，似乎如有實質一般，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頭餓狼要進食一樣，竇成的身子更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你……”竇成心中氣急，大覺讓一個學生嚇退一步很丟人，正準備大喝一聲重塑教務處主任威嚴，可他讓意外的是，韓錚好似突然泄氣了一般，原本的銳利眼神不在，轉而換上了一副平和面色。
“我打！”
韓錚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繞過竇成，來到桌子前拿起電話。
攥着聽筒，韓錚心中一陣刺痛，他此刻不得不低頭，因為他需要一次機會，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而高考，就是這樣一個機會，他不能這樣隨便丟棄。
手指緩緩的按下了號碼，母親現在恐怕正在忙吧，馬上就到中午了，正是飯點，每到這個時候就是徐翠霞最忙的一段時間。
一串手機號還似太過漫長一般，韓錚按了許久才按完，他是真的不想打這個電話，真的不想讓母親再為自己而操心。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一個小商販到底有多辛苦，每天幾乎天還未亮就要準備食材，然後一站就一天，晚上要等學生下了晚自習才能回來。
想着母親被冷水凍的滿是口子雙手，韓錚就感覺心中陣陣酸痛。
他還記得，在父親去世的時候，自己曾經暗暗發過誓，作為家裏唯一的男人，他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履行他的誓言，最起碼，現在還沒有。
“喂！”
徐翠霞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韓錚趕忙壓下已經到得喉嚨的酸楚，道：“媽，是我！”
“錚錚啊，啥事兒啊？噯，好……”電話那頭傳來亂糟糟的說話聲，過了一會兒徐翠霞才道：“錚錚你等會兒啊，媽先把這個煎餅攤完。”
又過了一會兒，徐翠霞的聲音又響起，“錚錚，怎麼了，有事么？”
“媽，我……我早晨遲到了，老師讓你過來一趟。”
徐翠霞那邊明顯頓了頓，然後道：“行，你現在在哪？媽去你們班級找你嗎？”
“我在教務處，辦公樓三樓，你問門衛就知道在哪。”
“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韓錚面無表情的看了竇成一眼，竇成也看了他一眼，不過也同韓錚一般，竇成也是沒什麼表情，只是又回到電腦前，玩起了鬥地主。
韓錚背着手的站在一旁，腦袋扭向窗外，此時已是正午，外面陽光明媚，似乎正在驅除這個冬天最後一點嚴寒一般。
今天天氣不錯，可韓錚心中卻是一陣陰霾。
什麼是生活？什麼是公平？
在那光鮮亮麗的背後，完全是爛泥一般的黑暗，透着腐朽味道。
韓錚早就這個世界不管發展到什麼地步，不過文明怎樣的絢爛，可這個世界的本質仍舊是強者為尊，仍舊是弱肉強食。
這一點他早就知道，可今天卻是體會的異常深刻。
倘若他的家裏也有背景，倘若他不是一個上大學連學費都交不上的窮小子，他還會站在這裏嗎？
或者……當竇成知道他是田永勝的兒子，還會這麼對他嗎？
結果顯而易見的，似乎連考量都不用。
可惜，他或許和田永勝有些血緣關係，但仍舊姓韓，他也從未想過藉助田家什麼。
沒有家世，那麼就只能靠自己了。
韓錚的拳頭又緊了緊，看着窗外的目光透出絲堅定，他還年輕，他還有的是機會，今天他或許還會被竇成欺辱，但這並不代表他一輩子都會這樣。
等到那一天，他要告訴所有人，他韓錚並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徐翠霞很快就過了來，顯然平時連坐公交都不捨得的她這次是打了車。
“你是韓錚的家長？”
見徐翠霞進了辦公室，竇成扭身將椅子轉了過來，起初臉上還帶着幾分倨傲，不過當他看了一眼徐翠霞后，卻是微微有些失神。
徐翠霞雖然年紀大了，而且這些年操勞過多，更是有些顯老。
但她本就是一個極漂亮的人，要不然年輕時也不會被田永勝相中。如今的她雖然不及當年那般，但也是風韻猶在，再加上她那柔順的性格，整個人更是有着一種讓人忍不住呵護的氣質。
“是，我是韓錚他媽，那個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徐翠霞先是看了看韓錚，轉而走到竇成跟前說道。
“嗯！”竇成點點頭，眼神有些貪婪的在徐翠霞身上巡視一陣，這才道：“你這孩子很有問題啊，遲到不說，接受教育的時候態度更是極其不好，你也知道的，我們學校是重點學校，也是名校，我們有我們的規章制度，不可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基本上我們處理害群之馬的原則就是開除……”
徐翠霞聽到這裏立刻就急了，趕忙道：“主任您大人有大量，您別跟孩子一般見識，求求您了，我兒子還是很聽話的，你放心，他日後肯定改，您要是有火就沖我發。”
竇成擺擺手，道：“我不是在難為你，你也不用這樣說，事實上我也是按照規定辦事。”
“是是，我明白的，您們這些老師最辛苦了，是韓錚不懂事，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說他。”
“嗯，你的確要加強對他的教育，學校雖然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可還是需要你們家長配合的嘛。”
“好的，您放心吧，我以後肯定會讓他改的，那您看……”
“這樣吧，你把手機號給我，以後呢，你就把韓錚的情況直接跟我彙報一下，也便於我們的管理。”竇成捋着腦袋上僅剩的幾根頭髮，笑着對徐翠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