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煙起 第五章

我隨手拉的救命草蹲下身子時,我才看清楚這是楚禕。我是將自己從狼的手上送到了老虎的手中。我鬆開他的衣角,內心哀嚎，我命絕矣。楚禕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我看到紅蕖已經趕過來了,決定還是閉眼等死吧。反正商婼早就死了,我死在齊國也不會玷污了我商家的名聲。不過,我感受到了掌風,卻沒有感受死亡的到來。

我睜開眼睛,沒有看到紅蕖,因為被人擋住了視線。擋住我的人只能是楚禕了呀。我癱坐在地上,什麼呀,暗士殺我,主子救我。演話本呀!

“王爺!此女混入王府,居心叵測。王爺勿要阻攔,紅蕖也是秉公辦事。”

“事情調查清楚再說。”楚禕淡淡地道。

我正抬着頭,楚禕突然轉過身來,對上他的眼神,我莫名地有些心虛。我垂下頭,暗自醞釀了下手上的力道。恢復了許多了!可是,我現在面對的可是兩個高手,我還是不要逃跑了。我再次拉住楚禕的衣角,“王爺!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是被人販子賣來齊國的，加上奴婢嘴笨,平日裏不敢講話,所以裝了啞巴。如今被姑姑識破了。姑姑就要殺了奴婢。王爺,求您救救我!奴婢,奴婢,絕對不是細作!奴婢若是說謊,讓奴婢不得好死!”我說著,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楚禕將我從地上扶起來,“紅蕖,本王知道你謹慎,放過一個,對本王不會太大影響。她又不是商婼,不會對本王構成太大的威脅。”

他說這句話時，我感覺他瞥了我一眼，當我看過去時，他卻是盯着紅蕖。是我多想了嗎?怎麼感覺這句話,就是故意跟我說的。

“呵呵,是呀,紅蕖姑姑,我們周國武藝佳的女子,也就是溫衡郡主了,可是溫衡郡主為國殉城了。奴婢怎麼可能會威脅到漓王?再說了，奴婢哪兒有這個膽子？！”

紅蕖冷言道:“溫衡郡主為國殉城,同樣作為周國子民，你為何還會待在齊國?你日後怎麼面對你的祖先?”

這句話真是戳我的痛處了!是呀，我現在可不敢死,死了我要怎麼面對我爹和五兒。我苦笑,“奴婢不是什麼有大志向的人,保全性命就可以了。至於死後,我,不是,奴婢,自會被列祖列宗責罵。可是,相比死後如何,奴婢更在乎的是生前如何。”我如此在齊國人面前伏低做小,周皇夏阡要是知道了,我估計都回不了周國了。

紅蕖冷笑道:“你倒是務實地很!看在王爺的面上,我不殺你。但是,王府容你不得了,你今日一定要搬出去。”

不用趕我,我自己都會走的。這個漓王府,真的是待不下去了。我向楚禕行禮道謝后,快速地離開這兒。我是從東方向跑過來的,走的時候是西方向,走了幾步居然又看到岔道了,我還是按照向左走的思維,走着走着,好像又走回去了。隔着花草叢，我看到紅蕖和楚禕居然沒有走。

我想都沒有想，立刻躲在草叢中,試圖偷聽他們談話。

“主子如此放過她,就不怕養虎為患嗎?留着,終究是敵人。”

“本王的較量會留在戰場上。何況,本王不想當第二次小人了!”

他們說了什麼,我隔得有些遠,有點點聽不清楚,基本就聽清楚了這兩句。我往前面挪了挪,誰知道壓着了一根枯樹枝,樹枝“咔擦”一聲就斷了。接着就聽到了紅蕖非常有殺氣的聲音。:“誰!”我現在一定不能站起來,起來就被人發現了。我乾脆躺到地上,讓花草叢掩藏住我，可是這地方居然有很多小石子。石子兒硌得我有些腰疼。我將石頭掏出來,奮力地往前扔,造成人過時驚動草叢的痕迹。

感覺到紅蕖的靠近，我握住一根枯樹枝，準備當作武器。卻聽到楚禕道：“算了,不必追了!你不是商婼的對手。”

我聽到這句話時,差點沒有驚訝到撞上樹榦上。楚禕早就認出我來了。怎麼認出來的呀?我哥常常說我生着的女兒臉在戰場上是沒有什麼威嚴的，所以他親自給我設計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我對這個面具一向是拒絕的,它遮得只剩下個眼睛了。對呀,眼睛,我摸向自己的眼睛。這點細節就暴漏我了？

我趴在草地里,動都不敢動,直到聽到腳步聲走遠,我才扶着腰站起來。我現在不敢回房間,手上的力氣是恢復了一些,可是我生着病,我現在可能對抗不了紅蕖。她的主子不讓她殺我,可是主子不在了,怕又是另一副樣子。還好,帕子是隨身攜帶的,只要我的帕子在手,可以什麼都不需要了。

翻牆出去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只是現在還是白天,我去不了醉生樓,只能在外面瞎晃悠。今天只喝了一碗葯,現在肚子真的是餓得咕咕叫了。我手上有點錢財,不過都在屋子裏。外面街道上飄來的食物的香味,真是聞着難受。我商婼怎麼就落到這種地步?像條喪家之犬。

我在外面兜兜轉轉了半日,終於熬到了天黑。看着醉生樓後巷的牆,有點心悸,我病着還餓着,會不會失手摔死?還好,爬窗還是很成功的。凝翠見了我,永遠都是見了鬼的模樣。“大仙,您來了!我還以為您升天了!”

“這幾日地府在清算人口,我得避避!媽媽,給我拿些吃的吧!”

凝翠一臉的無奈，“這,時候還尚早。”

我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我不是要吸陽氣!幫我拿些活人的食物!這具身體,最近消耗太大了，我怕她支撐不住！你要知道，找個合適的身體，多不容易！”

凝翠出去拿食物時，我坐到梳妝鏡前,驚訝地發現自己臉色居然如此蒼白,確實像個女鬼。我在凝翠的梳妝盒中看到了一支銀制簪子,很快地將它握到袖中。我一向會自己帶支銀針,今天都只能借用外援了。

送餐進來的小廝，也都是送進來就趕緊離開了。沒辦法，這個醉生樓的人，都被我嚇着了。剛到醉生樓時,凝翠還是不信邪,在我的飯菜里下藥,然後準備讓人做法害我。得虧我感覺到送餐的人眼神躲躲閃閃,就偷偷地將當日的飯菜倒掉了。在道士做法的時候,我突然坐起,那個假道士就被嚇得個半死。有幾個不怕死的小廝拿着道符包圍我,但是對付幾個蝦兵蟹將很容易的。

我用銀簪驗毒,確定無毒后,才敢隨意吃了幾口。我放下碗時,凝翠也回來了。“大仙,都安排好了,今兒的，是幾位御史大人。”

我嘟囔道：“堂堂御史,來這種煙花之地,合適嗎?”

“大仙,您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謝謝媽媽了!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雖然說凝翠是被我誆騙了,但是,也着實是幫了我不少。這份恩情,在我離開齊國時還是要報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