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依韻(上)
意念對戰看似雙方皆不動手,但兇險之處卻委實更甚一籌。紫白色的空間之內,渚蓮垂首,綉春刀遙指前方,殺童雙手平張,魔劍右握,看似渾身破綻,卻又有渾然天成之感,令人無從進攻。
鳳目圓睜,渚蓮妖美淺笑,在他的眼中已經可以看到在那殺童身後隱隱浮現的虛幻人影。殺童自然不敢怠慢,身處彼此意念,渚蓮可以恢復至巔峰狀態,若是自己略微大意,則必敗無疑。
對立姿態保持三刻鐘有餘,雙方盡皆不動,俱知后發制人之道理。“還不出手?”傲然挺立,渚紅衣的長發隨風飄動神色凝重,手中清凈神光熾熱的耀眼,對面殺意紫氣寒冰刺骨。這是火與冰的鬥爭,這是熾熱與寒意的交戰,這是仁道與殺道的對決!
“也好。”話音未落,殺童身形已化虛無,江湖最快身法展動,絕對的速度帶來絕對的優勢,倘若是先天敏捷速度不夠根本就連他紫紅色的幻影也無法追蹤。“來得好,看刀!”綉春刀動殺氣乍現,眨眼的瞬間度魔神光已經劈出萬道,這迅雷閃電般的刀芒漫天撒下,方圓百里之內盡成粉碎,氣流並竄,空間顫動。
意念之內瘋狂交戰,意念之外乾坤倒轉。心念轉動驅使體內一切能量,頓時帶起道道金光,方圓數十米被渚蓮強橫的氣場罩下,在渚蓮強盛的意念驅動下,漫天的光影不斷在場中閃現。轟然巨響中,除卻渚蓮雙足站立的一小塊位置外,整個地面數尺被完全化作粉末,漫天的血雨為之阻隔,竟是倒流回九天之上。
殺童魔劍另顯極端,詭異長劍不透半分氣息,平平的一劍刺出卻令人心生無法抵擋之意。凝練到了極致的劍氣覆蓋劍身之上,銳利長劍順利劃破渚蓮護身神光。“哈呀。”渚蓮吐氣開聲,於急電之間橫刀架住殺童魔劍,几絲秀麗的長發卻是無可避免的被劍風吹落。
綉春刀往上挑起,左手刀鞘順勢捅入,渚蓮雙手連舞,勢要攻破殺童要害。回劍自救,殺童眼神瞬間陷入空洞,深紫氣場驟然一亮,下一瞬間,手中魔劍劍鋒早已直指渚蓮心窩。“好快的劍。”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渚蓮未曾料到殺童運劍神速,一時間反倒失去先手,落入被動防禦狀態。“可我知道,這還不是你仁義菩薩的全副本領才對,出全力吧。”殺童劍尖腕出千朵劍花,逼退渚蓮卻沒有追擊之意,反而後退少許為渚蓮留下換氣的時間。
“如是,再來。”渚蓮臉上笑容更甚。
叫了一聲“妙。”殺童劍路頓展,劍光如同一道筆直的長線,向渚蓮激射而去。意態安詳,拈花一笑,渚蓮手中刀法不復先前剛烈,卻是一門前所未見的絕學招式。明明是慢慢悠悠,極似一個年邁的老人家使出的劍法。卻偏偏恰好可以打斷殺童凌厲的劍招。
“你使用的劍法奇異,看起來似乎有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套路在內。”渚蓮的身法又慢上一籌,百招交手之中竟能對殺童劍勢有了透徹的理解,天下之大,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擁有這般廣博的學識。“武當山的功夫?”殺童在如此的激戰中竟仍可自如開口,這一份的修為果然是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境界。
渚蓮緩緩的,猶如獨自一人在自由自在的學習舞蹈一般,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東刺一劍,西檔一招,可詭異的是,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殺童手中的魔劍卻總是恰巧撞上,撞上這彷彿綿綿無盡的太極氣場。
沒有學習過太極劍法,可渚蓮現在展現在他眼中隱隱約約的卻是真正的太極氣場,如假包換。殺童心生煩惱,他當然清楚渚蓮從來都沒有拜入過任何門派,如果說只是因為典機處密藏的招式便可領悟功法深意的話,卻太過神話了。
“這不是太極。”意念之外,渚蓮火紅色袖袍的背後隱然浮現太極光環,一劍萬宗隱縱橫江湖不知多少年月,眼界之高遠非殺童能比。這確實不是武當山傳承的太極功夫,雖然實在很像,但真的不是。
憑藉高深的道學修為,強行推動道家無上聖光施展以柔克剛之術,這其中的難度又遠勝於學習正版的太極拳、劍。“很巧妙的構思,但可惜,你仍舊不是我的對手。”殺童停住手中招式,身後的虛影漸漸凝結,一襲深紫,沒有面孔,衣裳的款式,跟殺童一樣都不是這個世界所流行的。
不,不對,渚蓮有種直覺,不是這紫衣人像殺童,而應該是殺童刻意的模仿這紫衣人。渚蓮的直覺一貫很准,無論是在記憶恢復前後都是很準的,他見過靈柩道君,絕不是眼前紫衣人的模樣。眼前的紫衣人,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到彷彿是殺童手中魔劍的靈魂,一模一樣的殺意,一模一樣冷到刺骨的寒意。
化成實體身形的劍靈,渾身被一層濃郁的深紫氣勁籠罩着,手中握着一柄深紫光劍,緩緩舞動。是在修鍊?是的,渚蓮看的出來,那一定是鑄劍主人最喜歡的修鍊方式,熟練到靈魂深處的習慣被這流落異世的劍靈完美繼承。
“閣下看起來視乎不屬於這裏?”渚蓮眼睛半眯,如常的笑意浮在嘴角。“似乎,是的。”紫衣人很痛快的便回應了他的問話。“哦。”渚蓮轉向殺童,看不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奇型長劍,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劍靈?”
“該當如何稱呼閣下?”對於強者的尊敬,渚蓮並不缺乏。“北落紫宵。好像,確實有人這樣叫我。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喜歡你叫我做依韻。”紫衣人眼神迷離的輕聲開口,很多的事情他都記不起來了。
頗有些玩味的好奇,紫衣人,姑且稱之為依韻的劍靈開口問道:“你既知我有跨越寰宇之大能,為何還不怕我?”“閣下戰力確是我生平罕見,但在紅衣看來,卻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勝得此間主人。”渚蓮輕笑,他不擔心依韻出手取掉自己的性命,即使他想,但是這裏的主人也絕對不會同意。
恢復了記憶的同時,渚蓮終於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特殊,他是江湖中唯一一個絕對不能再次重生的人呢。依韻無所謂的態度,他不是爭強斗勇之人沒有必要與靈柩道君發起衝突:“不錯,在我沒有恢復至巔峰狀態之前,沒有意義與此間主人為敵。”
“故此,紅衣並不擔心閣下在九重天下殺我性命。”渚蓮笑靨如花,若非殺童深知他的性別,只怕也會被他動人的外貌所打動,渚紅衣的美,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如此說來,倒也有理。”依韻聞言神色迷離的定了定,隨即恢復清明開口道:“但是,你把一個人看的簡單了。”
“誰?”渚蓮疑惑,他從不會小覷任何一個敵人。“你,仁義菩薩渚紅衣。”依韻淡淡的開口說道。“我?為什麼?”渚蓮不明白依韻口中所指。
“不錯,我從來也不相信一個人可以憑着對別人的依賴而在江湖上立足,在你的刀招之內必有一路絕殺,威力巨大,無人能比,足以令你持技自傲,輕覷天下英豪!”依韻眼神空洞,淡淡道:“又風聞渚紅衣你天生根骨有異,未能學武,所以我大膽猜測你的絕殺一招定是有着種種的弊端,讓你無法輕易使用罷了。”
渚蓮淺笑,卻不答話,只是顧左言他把話題偏向別的方面:“原來閣下也知道紅衣,到真的是令我受寵若驚。”“交手,就要知道自己的深淺,要充分信任,充分信任對手。”殺童點頭說道,他從依韻身上學到的東西遠不止武功一道,還有着更多更深層次的哲理。
(PS:本來這一章與下一章是一起的,但是太長,所以就分為了兩章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