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外
劍，是由人來用的。江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在苦苦追尋着最好的神兵利劍、最好的武功秘籍。但卻很少有人清楚的知道，在很多的情況下，往往卻是最簡單的功夫才可以用來，殺人！
萬宗隱的劍雖不是殺伐之劍，但無疑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他的劍永遠都只有一招。一劍定勝敗，若果敵人連他的一劍也當不下來，那當然是萬分該死的了，但是若果敵人擋下了這一劍，那麼還是會死人的，死的那個人就會變成萬宗隱自己了。不過幸好，出道百多年來，還不曾有人擋下過他的那一劍。
佛亦有無明業火，這一次對上萬宗隱的是玄心聖教的教主滅佛生。一個和尚給自己起名叫做“滅佛”就已經很是怪異，而偏偏是這個和尚把佛家的普渡佛光給修鍊了出來。天下間有數以百千萬計的小和尚中和尚老和尚，這麼些虔心禮佛的沒有修鍊到最高境界，反而是一個從某種意義上欺師滅祖的滅佛生給修習到了，這可就更加的怪異了。
手燦蓮花，滅佛生十指疾動翻覆手印，黃金色的普渡佛光流動於指尖，有異香滲出。萬宗隱的眼睛越見明亮，被氣勁推至半空的身子猛然停滯，竟是穩穩的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這怎有可能？”許玉楓不敢相信世間竟真的有如此武功，不，這似乎已經超越了武功的境界，這是武道。右掌輕輕攤開，萬宗隱的目光從滅佛生身上收回，一道虛影漸漸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高度凝聚的劍氣逐步化為實體，萬宗隱的手掌撤出，反手握住了劍柄，這才是他縱橫不敗的真正力量。
神劍出鞘，驚動天地為之變色，瘋狂的暴風夾雜着拳頭大小的冰雹傾盆而下。萬載堅冰也抵不住這蒼天的慍怒，冰川開裂丈許粗的裂痕順着冰面劃開，在洶湧的冰江怒濤拍打之下不住的顫慄。
“阿彌陀佛。”滅佛生手印一變，雙手各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卻不正是佛教秘咒不動明王印？口中默誦《降三世明王心咒》，滅佛生反而是盤膝坐下，在他身下的冰川瞬間停止崩裂，逆運獨門心法九幽寒氣泉涌而上，死死的護住了滅佛生周圍的冰川。
懸浮於空，萬宗隱長笑一聲，嘆道：“我原本以為你還未能踏足最高境界，但是想不到卻是我低估了你。”話鋒一轉，萬宗隱豪氣吞天：“但是，你仍舊不是我萬宗隱的對手啊。”
緊握長劍，萬宗隱的身形陡然加速，猶如劈開混沌的雷光一般迅捷利落。滅佛生坐姿不變，口中高喧佛號，手呈拈花模樣，一絲聖潔的微笑展現，竟是要以極靜之態對抗極動之劍。
“阿彌陀佛。”就連從無信仰的明雪也暗贊佛號，如來天降，我佛金身以外展現。滅佛生身形不動，一尊萬丈巨佛之法相凝練而出，三眼六臂交織在前勢欲抵擋萬宗隱破天之劍。
萬宗隱才不是善男信女，對他來說一劍去處，管他什麼仙佛妖魔：“統統都給我破啊！”亟劍破冰！冰層徹底碎裂，如來金身與破天劍氣相遇，只聽轟鳴劇響，萬道強光爆射，使人再難看清場種形勢。
半響，眼前才重新恢復清明，許玉楓不顧自身內傷，只是惶惶的抬眼巡視四周。他不相信滅佛生會敗，但是，在那種非人力可及的天災之下，可以保住性命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煙塵飛散，冰層碎裂化為一陣急雨落下，雨水混合著汗水流過滅佛生的額頭。“一劍之威，震動天下，滅佛生生平所見，英雄至此者唯萬宗隱一人而已。”血珠順着手掌虎口滑下，滅佛生手中的佛珠串鏈盡成粉末散去。
“聖教主。”許玉楓歡叫一聲，急忙跑到滅佛生的身畔。“天下間的高手如此之多，究竟是我太自大，還是他們的境界太高？”滅佛生的眼睛不睜，像是在詢問許玉楓，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屬下不知，但是經此一役，卻是絕不敢再小瞧天下英雄了。”許玉楓看着之前自己接下的那張紙鈔，根本就是白紙一張，無奈的苦笑回稟道：“聖教主，萬宗隱把咱們奉獻給他的銀票都給換成了白紙。”
“哦，你有看清他是什麼時候換的嗎？”“屬下不知。”許玉楓號稱仙山葉鷹，本來對自己眼睛上的功夫大是得意，這一次卻連別人在眼皮下的小動作也沒得看清。
滅佛生雙手合十，嘆道：“這一次，我們玄心聖教可是栽了跟頭。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都給我全力收集中原武林的一切情報，不得遺漏！”許玉楓眉頭一挑：“聖教主有心進軍中原武林？”
默默地站起身來，雖然沒有明確答覆自己忠心的下屬，但是滅佛生的態度已經很堅定了。他滅佛生，從來也都不會是一個弱者；他創立的玄心聖教，也絕對不會任人欺負。
“前輩，我們究竟要去什麼地方？”被萬宗隱夾帶着，一瞬之間都不知道渡過了多遠的距離，渚蓮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意問道。面對外人萬宗隱一副生冷氣息，但是面對自己人，一劍先生還是很好相處的。
“帶你去見靈柩道君。”萬宗隱停下腳步，一望無際的極北大陸出現在三人面前。渚蓮掏出出發之前從典機處機要文件室裏帶出的地圖，仔細的尋找起來。
萬宗隱拂塵輕甩，笑道：“不用找了，我敢擔保這塊大陸是任何地圖也不曾收錄的。”
渚蓮訝然，他果然沒有在地圖上找到這裏的方位。他也相信，典機處都沒有的消息，在天下間也絕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的。可是這裏，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啊。
萬宗隱道：“你以為靈柩道君是何等的人物，豈能與世俗庸人一般自個兒去修築個茅屋住？”渚蓮摸摸鼻尖，莫要忘記，傲飛雪難道就不是隱居於茅屋之中的世外高人？
明雪問道：“義父，為什麼這裏從來都沒有人發現過啊？”萬宗隱俯下身子，柔聲答道：“一來這裏實在偏僻，二來找到這裏的人大多都死的不明不白，即使重生回去了也還不知道為什麼呢？”
渚蓮驚道：“這是為什麼？難道這裏有什麼怪獸不成？”他絲毫看不出來這冰天雪地里可以藏的下什麼恐怖的怪獸。萬宗隱笑道：“怪獸是沒有，但是這裏的主人不喜歡外人知曉，所以安排下了重重殺機。”
明雪小嘴一嘟，用腳踢了踢萬宗隱：“那你還帶我們來這種鬼地方？”萬宗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明雪生氣，趕忙解釋道：“不是義父故意帶你們來這裏，只不過想要去極北妙齋必須要通過這裏。”
聽到極北妙齋這個地名，渚蓮一個激靈，在之前出發時也有說過靈柩道君就隱居在妙齋之中：“可是，這極北妙齋在哪裏呢？這裏一望無邊，可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呢？”越是臨近目的地，渚蓮就越是着急，中原的形勢已經不妙，面對着來自江湖各大勢力的威壓朝廷究竟還能支持多久也都是個未知數。
萬宗隱從袖中摸出一壺酒，自己喝了一口：“放心，放心，只要到了這裏想要去妙齋不過頃刻之事。”“嗯？”渚蓮不相信：“極北妙齋就在這裏？”
“是啊，我也沒有看到這裏有東西存在呢？”明雪拽了拽萬宗隱的衣服，在裏面翻着看看還有什麼食物。萬宗隱神秘一笑，拂塵豎起指了指天空：“當然不在這裏，我要帶你們去的，是天上的仙界呢。”
“九重天？”莫名的，腦中一點靈光閃過，渚蓮鬼使神差的喊出了一個地名。“哦，你也知道九重天？”萬宗隱先是一驚，然後才醒悟：“也對，你要是不知道九重天那才有問題呢？”
渚蓮聽他說的肯定，但是只有自己是怎麼也記不起九重天是什麼地方，心中懊惱：“真是一時最快，這下子我再問的話，前輩也是不會再多做解釋了。”幸好，渚蓮的自怨自艾不過片刻，就已經有明雪幫他問了出來：“這九重天有什麼好玩的么？”
雖然目的並不相同，但總歸也可以讓萬宗隱多透露點信息出來，渚蓮簡直想要抱起明雪親上兩口。似是察覺到什麼，萬宗隱的眼神瞟了瞟渚蓮，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原本呢，這裏的主人是不允許我們這些老不死多說什麼的，但是既然有仁義菩薩在那就又不一樣了。”
要知道，江湖上的許多高人都有各自的規矩，不是什麼人都敢往外透露的。即使是對自己的寶貝乾女兒，萬宗隱也從不多說什麼，有的隱秘自己知道，那是因為自己有這個資格。但是若是隨便告訴別人，那反而是害了那個聽的人。
不過，既然有渚蓮在場的話，有的話可就沒有關係了。要知道，從當年一直到現在還沒重生的人，誰不對渚蓮感恩戴德？萬宗隱是打定主意，要頂着渚蓮仁義菩薩的名號多交代一些江湖秘辛給自己的寶貝乾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