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場相對

第九章 戰場相對

千軍馬馬奔騰而來,新長出來的青草在馬蹄下踐踏成泥,高舉着雙方旗幟的士兵怒吼着沖向對方,最原始的砍殺,最混亂的死亡。

醉歌皺眉逼開那些飛來的鮮血,她現在越來越討厭鮮血的味道了。

駕馬前行,往敵軍深處衝去,細絲飛舞為她開出一條道路,她即使受再重的傷,對付普通的士兵仍然綽綽有餘,很快,她便來到蕭術謹大軍的後方,在此處,彈起絕琴才有作用!

放好絕琴,正要撥動琴弦,卻見一把長劍挑來,就要割到琴弦,醉歌冷哼一聲,抬起琴身彎身下腰避開那人的劍。

站定一看,那一身玄色不盔甲不是蕭術謹是誰?

“我不會再讓你用這把琴的。”他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來,有些不真實的飄忽,說著便朝絕琴砍來。

這絕琴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一把琴而已,總是木頭做的,醉歌連連退開,將琴護在身後,冷眼看着蕭術謹,而他也仗劍而立,不再繼續進攻。

戰場如此混亂,如此喧囂,揚起的沙塵讓人時常讓人迷了眼睛,醉歌髮絲讓風帶得凌亂,將手中的絕琴握得緊緊的,眼神微眯,越上戰馬,便要往遠處跑去。醉歌的武功現在已不再是蕭術謹的對手了,唯一能拿來一拼的只有手上的絕琴。

她如此高傲的人,怎麼甘心被人制住?

所以她縱馬離去,往廝殺得最為厲害的地方奔去。細絲需要太多的內力支撐,於是她手中奪過的不知是誰的長戟,她握在手中縱橫開闔,殺盡一方。

飛揚的血那般的猝不及防,潑在半空像是用硃砂點開的一抹似血殘陽的畫,撼天動地的嘶吼那是戰場上最雄壯的悲歌。或許你將剛長槍送入他人的胸口,轉瞬便死在背後之人的大刀下。在戰場上,生命是何等的珍貴?又是何等的卑賤?

醉歌紅色如血的衣衫在這戰場上極易辨認,圍困在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她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將長戟立在地上,看着聚焦得越來越多的人,醉歌手腕一翻,一枚金針躺在手心,金針扎入頭底百會穴,醉歌的臉色瞬間一白,劇痛在她臉上糾結成冷汗。

翻出背後的絕琴,暴戾之氣但迅速在她身邊瀰漫開來。左手托琴,右手撥弦,琴音尚未響起,一聲聲讓人發瘮的哀嚎讓人揪心。

醉歌連連躍出重圍,往那哀嚎之聲傳來的地方奔去。那裏是宛若卿佈下的千殺陣,陣法之外的人絲毫不敢接近,陣法裏面困住的是喀思吉的士兵,看周圍死去了不少大乾士卒,看來為了讓宛若卿成功布下千殺陣,他們也付出不小的代價。

那陣中困了將近有幾百人,正一如以往互相廝殺,飛起的血肉讓人看得幾欲作嘔,宛若卿顯然也不是十分好受,她陣法造詣不比沉坷,可以在陣外控陣,必須在陣內才能主導陣法機關運轉,所以那些不忍直視的血腥場面,她是最直接的觀眾。

醉歌冷冷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當時在千殺陣中殺死素問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覺得害怕?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有沒有良心不安過!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素問來尋她報仇!

她只定定看着宛若卿,負手而立。兩個一樣着了紅色衣衫的女人,誰比誰嫵媚,誰比誰強勢一眼便能分出高下。宛若卿手握陣法,陣法也絞殺着數百人的性命,而醉歌明明應該是一副對陣法愛莫能助,不能救下自己的人弱勢模樣。

但任誰看去,都覺得宛若卿是將自己困在了一個陣中,做着困獸之鬥,而醉歌在瀟洒地在外面看着她一點點筋疲力盡。

宛若卿一臉悲戚地看着醉歌,她多麼想說她已看穿這浮華盛世,對素問的死倍感抱歉,願用一生來償還。可是醉歌已不會再給她機會了,或者說她把當初醉歌給她的機會,浪費掉了。她在陣中努力支撐着,她想,那個人應該會來救她的。

將手中的絕琴擺好,撥動了一個琴弦,那好聽如涓水一樣的聲音響起,四周的人不論敵友都退避三舍。絕琴不分敵我,凡是周圍一切活物,聞得琴音,必死無疑。

宛若卿在陣中支持陣法本已手忙腳亂,如今再有醉歌的琴音做擾,更是吃力,可醉歌並不立刻彈完一首曲子,他知道千殺陣一旦開啟,除非知道收陣之法,闖陣之人不死盡,主陣之人是出不來的。

正當醉歌準備繼續悠悠彈着琴,一點點折磨宛若卿的神經的時候,蕭術謹策馬而來,“噠噠”的馬蹄聲在這琴聲與哀嚎聲中,並不十分清晰,但醉歌托琴而起,遠遠避開。

他摘了頭盔,如畫的一樣好看的臉上寫滿了堅決:他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醉歌用這把琴的。

翻身下馬,他們二人兩人相對而立就像是兩軍的僵持一樣,醉歌冷漠的眼中帶了些嘲諷:“蕭公子捨不得了?”

蕭術謹不說話,只長刀一橫,擋在前面。

醉歌退後內步,立在馬背,絕琴豎立,五指掄動,琴音成曲,原本是好聽的曲子如今是要人命,蕭術謹心中暗恨,這個女人怎麼就非要這麼倔強?

強行運轉着內力,蕭術謹想往醉歌衝去,至少奪下她手中的絕琴再說,醉歌已不敵蕭術謹,只得連連後退,手上的琴音卻是越發急促。

正當蕭術謹感覺自己內力將要完全被琴音所滯澀住時,醉歌的琴音嘎然而止。

沉坷今日月白色的袍子極乾淨,青色的鬍渣也不見了蹤影,那把象牙骨扇在陽光下流轉着光輝,他攔下醉歌不斷拂琴的手,卻未搶走她的絕琴,只說道:“歌兒,不論你是否答應,我都會幫你。”

說罷未待醉歌說話,便往宛若卿的千殺陣掠去。

沉坷要破宛若卿布的陣易如反掌,但他並沒有直接破開她的陣法,欲將她從陣中帶出來,又改動幾處陣眼,最後瀟洒的將手中一枚石子甩出,霎時飛沙走石,遮天蔽日,陰風四起!

只見沉坷雙臂一展,狂風呼嘯,陣法直往大乾軍中飛去,那樣風姿灼然的沉坷,是醉歌第一次見的,他一身白衣如謫仙,手握着生殺大權,神情漠然無喜,醉歌心中突然不安,這樣的沉坷不是她熟悉的。

看着那陣法衝去的方向,醉歌的瞳仁緊縮,心臟像窒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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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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