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帝王心術
“應該不會。”林有龍暗暗忖道：“旁人不說，皇甫廉這老兒當年在六王手下辦事時，也是非常穩當的人，斷不會做出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來。難道說……”想到這兒他突然心中一驚：“是苦肉計？”
本來，今天是李梓騰到京的日子，原本分屬唐義和唐豫兩系的勢力，都心照不宣的準備合起手來，借李梓騰向李家發難。可這次意外的刺殺，卻讓唐冀找到了借口，順水推舟的把他們蓄謀已久的攻勢拖延了下來。也就是說，這場刺殺的獲益方，恰恰就是李家。最低限度，也是讓他們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自編自演，這一出唱得可真不錯啊。”林有龍暗自冷笑着。
皇宮之內禁止飛行，李梓騰得了小黃門的傳諭，就只能一步步的走進去。等過玉帶橋的時候，恰好看見磨磨蹭蹭的林有龍一行人還在正德殿前竊竊私語。他不認識這些官員，這些人也不認識他，但是林有龍等人既然知道皇帝於朝會後召見李梓騰，又見他一路向後行去，就是猜也猜到他是誰了，於是便齊刷刷的將目光向他轉了過來。
這一排絕不友善的目光，李梓騰自然是全數收在了心底。不過，他只冷哼了一聲，便目不斜視的直往裏面走去。
等到了御書房門口，還沒等門口的小太監回話，裏面唐冀的聲音便已經傳了出來：“是梓騰吧？快進來吧。”
一時間，在回夢山第一次見到還是秦王的唐冀的那一幕又浮現出眼前，李梓騰心中一熱，喊了聲“是”，便邁步走了進去。
唐冀還是唐冀，身上的那份親切之感並沒有減少，但龍椅坐久了，那股身居萬人之上的威嚴之氣卻自然而然的在他身上增長了起來。
“一時不見，梓騰，你的能耐漲得好快啊！”唐冀坐在龍案之後，笑呵呵的說道。
李梓騰微微一呃，正不知唐冀為什麼一上來會這麼說。卻聽他接着道：
“上次一個小小的武師偷襲，你就被弄得重傷，這次碰到個武聖，還把人家打得落荒而逃。這能耐可不是漲得夠快么？”
李梓騰謝了座之後，便苦着臉道：“皇上您就別提這茬了，我現在倒霉不就倒霉在這點能耐上了么？要不，您怎麼會把我召到京里來呢？”
“哦？”唐冀本想先寒暄兩句，卻沒想到他反而直截了當的提及此事，不由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朕是為了什麼事找你來的呢？”
李梓騰知道此行艱險，要想全身而退，第一要務，便是牢牢抱住皇帝這顆大樹不鬆手。所以一路上，他早就打定了惡人先告狀的主意，此時便直接道：“皇上面前，我也不想兜什麼圈子。其實說來說去，還不是我身上的魔魂和魔魄惹的禍么？依草民想來，必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告我的狀，把我說成邪魔轉世，須得除之而後快吧？”
唐冀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直言不諱。”
李梓騰苦笑道：“從草民種下魔魄，到當日控制魂熊大殺四方，皇上都是親眼所見，還有什麼可以諱言的？只不過，以前光有那東西的時候，還起不了什麼大作用，最多引來幾個腦子不清楚的修仙之人想要殺人奪寶。而草民我命大福大，也就沒人奈何的了我。
可現如今就不一樣了。控魂宗一趟，意外弄來了大量的魔魂，一下子讓這東西活躍了起來。還不留神讓魔神稍微顯了一下身。若不是我師父正好在那裏擺了百劫封魔陣，我恐怕當時就要變成朝廷需要傾力剿滅的對象了。”
唐冀道：“說得不錯，當時的情形確是危險以極，若非你師父及時力挽狂瀾，這人間的劫難，恐怕比現在的魔獸之禍有過之而無不及了。也正是因為這樣，當你從千雪潭脫困之後，朝中便立即有人上書，要求將你招入京城，嚴加看管。”
“所幸我早走了一步，去了紅蓮谷。”李梓騰笑道。
聽到這兒，唐冀的神色卻漸漸了沉了下來，只見他搖了搖頭道：“幸與不幸，卻未可知。你若未去紅蓮谷，也不過是身懷魔物，並無罪責。若能入京，這京能人異士不可勝數，典藏秘籍更是浩如煙海，其中或有妙法奇技能幫你祛除此厄也說不定。
可如今你雖然於剿滅血雲宗，於抵禦魔獸之禍均有奇功，但一則私自招納魔物為用，二則與血雲宗聖女瓜葛甚密。都是可以被人用以攻訐的罪狀。其實你也可以猜到，這些罪狀早已被那些文章大家們大肆渲染好，放在了朕的案頭了。朕與令尊雖然交好，與你也頗為投緣，可此時此刻，你打算叫朕該如何回護於你呢？”
這一席話入耳，李梓騰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他忽然抬起頭來，正視着唐冀的眼睛，道：“皇上問的話，我琢磨了一路，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詞。但回答之前，我想先問皇上一句話。”
“哦？什麼話？”唐冀奇道。
李梓騰一字一字的說道：“草民想問的是，在皇上自己的心中，我這些作為，是不是應當治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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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門，辛予諾連忙迎了上來，一臉驚喜的攬住了他的胳膊，小聲問道：“你可出來了。我還擔心皇帝不肯放你走呢。”
李梓騰呵呵一笑道：“怎麼會？要對付我的人又不是他。”
辛予諾歪了歪腦袋，道：“可你不是說，你這些事兒，就算皇帝真的猜忌你，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么？”
“不錯，所以我就拿那句話去問他了。”
辛予諾連忙道：“那他怎麼回答的？”
李梓騰低頭想了想，然後微微一笑道：“他愣了很久，然後說，‘若是父皇在世時，必殺李梓騰。’”
“什麼！”辛予諾一聽，頓時嚇了一大跳：“那他是要殺你了？”
“別急別急，他後面還有一句呢。”李梓騰連忙把已經開始跳腳的小姑娘按了下來。
“還有一句，那又是怎麼說的？”辛予諾好奇的問道。
李梓騰道：“後面一句是，‘若父皇此時仍在，則必用李梓騰。’”
“這又是什麼意思？”辛予諾已經完全被繞糊塗了。
而李梓騰則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個，便是帝王心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