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星乍現
第一章流星乍現
才入秋,秋雨便一陣接着一陣的下起來,有時如繡花針,淅淅瀝瀝。有時如牛毛,飄飄繞繞,在秋霧之中婉轉飄落,讓人覺得幾分惆悵,又有幾分凄涼。
煙雨城中原方向百里開外,秋雨斷斷續續,偶爾秋風襲來,一身涼意,這是秋的悲涼,也是生命的悲涼,那濺起的一抹焉紅灑落一地,有生命就此落幕。
秋風裏,一雙眸子遙遠而深遂,瞬間有一絲凌厲閃過,他的髮絲在秋風中飛舞,飄於身後,看着地上喋血斷氣的二人,那眸子下的嘴角上翹一個細小的弧度,然後輕笑道:“什麼狗屁黃山雙傑,不過如此。”
話才說完,那眸子的主人卻是眉頭微皺,整個身子一愣,然後舒展開來,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那雙眸子又開始深遂起來,他直視前方,那裏除了霧氣,什麼也看不見。但他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中有輕微的氣流在波動,那氣流越來越快,隨着氣流有一股氣息也越來越強,像是一柄利劍,一柄蘊含著絕世劍氣的劍,似乎可以摧毀萬物。
直到那氣息達到最強,直到那氣息讓自己堅如磐石的身子開始動搖,直到那道白影漸現,直到他的心中冒出了激動的感覺,他終於笑開了,真的笑了。
那白影停在五丈開外,一身氣息瞬間收起,藏而不發。白影蹲下地去,用手指在兩人鼻前輕輕試了試,發現地上二人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白影嘆息一聲:“還是來晚了。”
聽了白影人的感嘆,那雙眸子的主人道:“不晚,來得正好。”
白影回過神來,轉過頭,他髮髻不高,黑髮如絲,散於兩肩,墜在身後,雙眼十分清明,彷彿裏面能倒映整個世界,他的五官細看之下並不精緻,卻配合得恰到好處,十分耐看。雖然一身氣息含而不露,但整個人彷彿有無邊的氣勢,如山嶽一般的立在那裏,不可動搖。
白影還沒任何舉動,那眸子的主人卻先動了,只見他輕握劍柄,然後亮劍,劍其實並不亮,也無奇特之處,只是劍體通黑,比他主人的衣衫還黑,比黑夜還黑,彷彿能吞噬一切光明。這世間能讓他出手的人不多,然而眼前這白影是其中一個,這世間能讓他一開始便準備出劍的人更沒幾個,可是面對這人,他情不自禁的拔劍,或許是寂寞,或許是他本來就好戰,也或許是正邪本就不兩立,一戰,不可避免。
真氣在內體瘋狂的運轉,流入手中的黑劍,如星火點燃熊熊烈焰,一股懾人心魄的恐怖氣息從黑劍噴發,鋪天蓋地,如冥王降臨,如死神駕到,幽暗與死亡的氣息環繞,相互糾纏,所有的生命在這氣息下顫抖、恐懼。
白衣人感覺到這股氣息,微微一陣恍惚,然後陣清明之氣自動從體內升起,如春風撫來,暖人心神,腦子立刻清醒過來,他看着黑衣人和他的劍,道:“劍出如冥王臨世,你便是當今威震西域的魔教五之一,神冥劍——苗雷。”
“哈哈,閣下有些見識,竟能猜出我的身份。我看閣下一身劍氣驚世,不知是藏劍門的哪一位,奔雷還是追月?你的劍呢?怎麼還不出劍?”苗雷打量着白衣人。
白衣人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藏劍門陳雲豐。至於我的劍,看到的人都死了,不知你有沒有機會看到。”
“哦,陳雲豐,藏劍門果然不凡,不愧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不但能藏人劍,而且人也很會藏劍,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劍,又有何不凡之處。”
苗雷話畢,緊握手中的神冥劍,能在自己的氣場下如此淡定,此人絕對是一個高手。越是高手,苗雷越喜歡,真氣全速運行,匯聚神冥劍,整個人氣勢節節攀升。心中想着下一刻將有一個高手被自己摧毀,苗雷喜上眉稍,彷彿看到了陳雲豐凄慘的下場,心中大快。手持神冥劍的苗雷,尤如魔神附體,秋風大作,細雨狂流,秋霧翻滾,地上飛沙走石,草蟲暴斃,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知道苗雷是魔教五子之一,而且見對方動用非常強大的手段,陳雲豐不敢大意,聚氣凝神,陳雲豐心中無恐無懼,一片寧靜,與苗雷相比,陳雲豐靜得像潭深水,水面平如明鏡,倒映萬千,但又有誰知道水面下涌着可毀滅一切的洶湧暗流。
萬事具備,苗雷發動超強一擊,只見他全身一震,反而將所有氣勢斂於劍內,等待下一刻的爆發,一雙黑亮的眸子一閃,苗雷整個人消失了。
陳雲豐的眼睛還是那般清明,雖然如此,他卻看不見苗雷,真的看不見,或許是苗雷來的太快,或許是苗雷真的消失了。然而笑容並沒有在陳雲豐臉上消失,雖然看不到苗雷,但陳雲豐能清晰的捕捉到那一絲波動的氣流。陳雲豐氣沉丹田,不動如山,雙拳緊握,等待下一刻。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彷彿又只是一瞬間,光華一閃,一道劍光乍現,照耀九天,寒氣逼人,如死神揮動鐮刀,收割一切。陳雲豐雙眼一亮,雙拳猛然推出,罡聲陣陣,氣勁噴發,如星辰爆炸,湧起層層氣浪。當劍光與氣浪接觸的那一剎那,這片世界爆炸了,“轟”的一聲巨響,二人之間的地面,被炸出一方深深的大坑,裂痕還在腳底下蔓延,泥土翻飛,草木灑落,紛紛揚揚。
陳雲豐白衣如常,人立如松。坑的那頭,苗雷持劍而立,眼神閃爍。居然平分秋色,怎麼可能。對他苗雷來說,這絕對是一種恥辱。自神冥劍訣大成以來,除了進入先天之境的東方教主以外,沒人可以空手接下自己的全力一擊,就算是自己的大護法也不行。陳雲豐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他比教主還厲害,這絕不可能,強烈不甘湧上心頭,陳雲豐究竟是何名號。不管他是誰,只有將他擊殺,才能消除心中的不愉,陳雲豐必須死,就算施展禁術也在所不辭。
強烈的殺意自苗雷心頭升起,他輕撫着神冥劍,伴隨着殺意而來的是無窮的自信,這是自己的禁術,也是自己的絕殺,沒有人能在自己的絕殺下全身而退,教主也不能,這就是苗雷自信的源泉。
神冥劍漆黑的劍身閃着三尺電光,“嗞嗞”作響,如毒蛇吐信,十分駭人。苗雷一劍擎天,直指蒼穹。彷彿聽到苗雷的呼喚,天空中烏雲滾滾,將秋霧排擠開,風雲變幻,電閃雷鳴,彷彿天要塌下來一般。突然,“咔嚓”一聲,一道閃電降臨,落在苗雷手中神冥劍劍尖,然後凝聚在神冥劍上。蘊含著一道雷電之力的神冥劍,精光閃閃,像一輪明月般,懾人心神。苗雷笑了,再凝聚一道雷電之力,陳雲豐必死。
第一次看到這種功法,看到如此狂暴的雷電被苗雷凝聚,陳雲豐臉色凝重,他,終於要出劍了。他的劍仍然不知在何處,他的心裏仍然平靜,只是雙手在不斷的綰訣捏印,左右飛舞,幻滅了又再現,閃着白光,帶着軌跡,像流星一般。像流星一般的明亮,像流星一般的快,那白光的軌跡更像是流星的尾巴。好似一片流星雨,絢爛而美麗。這就是流星起手式。
雙方最後的對決即將到來,生死一觸即發。然而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秋風中,一竄迷影忽閃忽現,眨眼便來至場中,速度十分的快,陳雲豐大驚,如此緊要關頭,迷影卻沖自己而來,情況十分不妙,心神一緊,流星起手式不由得加快幾分。
那迷影來至近來,迅速拍出五掌,掌出如蓮花盛開,大氣磅礴,令陳雲豐不解的是,這五掌,掌掌精準到位,阻斷自己的起手路數,生生將陳雲豐的起手式打斷,在體內翻湧的真氣不甘的退了回去。
說時遲,那時快,那迷影止住陳雲豐,一個閃爍,瞬間出現在苗雷身前,苗雷正處於凝聚第二道雷電之力的時刻,更不敢妄動。那迷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住苗雷周身大穴,亦將苗雷施展的禁術打斷,又拍出數掌,將苗雷體內和劍體上的雷電之力泄去,一把抓起苗雷,遠遁而去。
兩個呼吸過後,陳雲豐被打斷的真氣重新凝聚,一個閃身,像流星一般追上迷影,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去。那人一隻手抓住苗雷,本身還遊刃有餘,反身與陳雲豐對了一掌,那人功力相當雄渾,反借陳雲豐一掌之力,留下一竄幻影,消失不見。
陳雲豐留在原地,左手負於身後,右手在空氣中揮了揮,自言自語道:“魔教五子,一個更盛一個,幻影——來去如影。此人居然知道怎樣破解自己的流星起手式,真不簡單。”鼻子輕輕嗅了嗅散落在風中輕微的一絲淡香,陳雲豐陷入沉思,這抹淡香似曾相識,但是在哪裏聞到過,一時也想不起來。
陳雲豐擺了擺頭,讓自己清醒過來,魔教五子已經出現兩人,其它三人想來也到了,看來煙雨城事態緊急。
這般想着,不知是剛才苗雷運用禁術的後果,還是上蒼的生氣,綿綿秋雨竟越下越大,撣了撣髮絲上的水珠,陳雲豐朝煙雨城趕去。
煙雨城另一方向幾十裡外,苗雷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憤怒的道:“幻影,為什麼阻止我殺陳雲豐,你消失的這些年,是不是變了。”
聞言,幻影輕笑道:“阻止你殺陳雲豐,你確定你能殺得了他嗎?若是我晚來一步,說不定死的那個人是你。”
“哼!我凝聚兩道雷電之力,他不死也得死,倒是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苗雷十分不愉。
“笨蛋,那有什麼用,兩道雷電之力,你自己承受得住嗎?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就算你能殺他,我也不想看你變成廢人,現在是關鍵時刻,不容出亂。再說陳雲豐我也沒把握殺死他,看見流星劍的人都死了,你以為流星劍是那麼容易見的嗎?那是要付出代價的。”幻影深吸了一口氣。
“什麼?他就是流星屠魔手。”
苗雷知道陳雲豐的身份后,終於放下一口氣,原來他以為陳雲豐只是中原一般人物,與自己打成平手,所以心中不甘,現在知道陳雲豐就是流星劍,心中才好受了些,必竟流星劍可非浪得虛名,陳雲豐在中原武林號流星劍,而在西域武林口中,卻叫流星屠魔手,這名號可是屠盡無數邪魔高手而來。放眼天下武林,流星劍也是能進前十名的存在。但越是這樣,苗雷的殺意越濃。只是在幻影面前,他掩飾的極好,看了看幻影的背影,苗雷心中冷笑道:“什麼幻影,裝得神神秘秘的,說白了還不是見不得人,遲早你也會死在我的手裏。”
兩人安靜下來,秋風秋雨中,一正一背,不知道各自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