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怕採花賊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我一邊哼着小調,一邊蹦蹦跳跳的溜出星宿海。呃,先往洛陽去吧,到了洛陽再打聽華山該怎麼走。哼,老丁以為不帶着我,我自己就沒手沒腳嗎?嘿嘿……“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站住!”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好心情被打斷,我不爽的眯起眼睛。
“小妞長的不錯,我先劫個色先!”兩道吊稍眉,一張厚嘴唇,怎麼看怎麼想吐!擋我道,還長的這麼丑,不想廢話了。我掏出了牛毛針對準了那個色狼正吞着口水的咽喉……
“鄭之霸,哪裏逃!”
突然間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我迅速收回正準備射出的牛毛針,閃到了路旁。只見一個十**歲的少年從斜下里直接沖了出來,手中的長棍朝着那個醜八怪劈頭蓋臉的就揮了下去。我定睛一看,竟是少林的金剛伏魔圈。切,一個和尚!我撇撇嘴,既然有人收拾殘局,我自然樂觀其成。拍拍衣服,轉身走人。
“姑娘,請留步。”
“……”
“姑娘,請留步。”
“……”
“姑娘!”
“幹嘛!”翻了個白眼,我無語的停下腳步,看向那個和尚。“大師,出家人不近女色的。你最好離我遠點。”
“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和尚尷尬的撓撓了頭。半根頭髮都沒有,不知道他在撓什麼!“最近華山正在舉行論劍大會,各地流寇便趁機到處作案危害百姓。我是看施主孤身一人,擔心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大師,你看……”我攤開手掌,掌中靜靜躺着幾根牛毛針,淬了毒的的針尖在陽光下反射着詭異的綠光。
“……這,這難道就是玉碎牛毛針?”和尚眉頭微皺,說道。
“是的。”呵呵,算他有點見識!這下他該知道他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了吧。
“看來師傅說的不錯,星宿派果真要去華山論劍……姑娘,你是在哪裏撿到這毒物的?想必你不知道,這是星宿派的三寶——玉碎牛毛針!劇毒無比,見血封喉。你沒中毒真是萬幸!”
白痴和尚!我沒有耐心了!
我突然湊近他,嘴唇若有似無的掃過他的臉頰,不出所料,頓時一片紅霞映入我眼。心情大好,於是我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牛毛針……就是……我的。大!師!呵呵……”
“……你的?你是……星宿派的?”
“嗯哼……怎樣,要抓我嗎?”我雙臂環胸,饒有興味的問道。
“……”良久無言,他就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的臉。就在我耐心已經徹底消磨殆盡時,他忽然像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一樣,開口說道,“雖然我師父說星宿派是邪魔外道,但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能讓你一個弱小女子獨自在外受人欺凌!”
我聽完這番話,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大師,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弱女子受人欺凌了!”
“剛才那個鄭之霸不是正在調戲你嗎?幸好我及時趕到,那個鄭之霸可是方圓十里有名的採花賊啊!不知糟蹋過多少好姑娘……”
“……”你沒看到我手中的牛毛針嗎?!你沒及時趕到,那什麼鄭之霸的也已經七孔流血了!
“姑娘,我要趕去華山和師傅會合,不知姑娘去往何處?”
華山?嘿嘿,正好!“大師,我也去華山,我們一道走吧,你順便保護我!若是再遇上鄭之霸這種人,我……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啊!”為了營造出自己可憐的形象,我還硬是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搞得眼淚汪汪的。
“姑娘莫急,我一定護你周全!”和尚握緊了手中長棍,竟真有幾分佛祖的威嚴。
“敢問大師法號?”為了表示友善,我特意露了個笑臉。
“貧僧法號無念。敢問姑娘芳名?”
“呵呵,大家都叫我小九。”
“九姑娘,這敦煌不安全,我們還是速速趕去洛陽吧。”無念邊走邊說道。
“好啊!”我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後面,想到能去華山,感覺天空都特別的藍。
洛陽真是個好地方啊!置身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才不會覺得……呃,孤獨。雖然我討厭自己這麼覺得。想到上個月來這兒,還沒玩兒夠就被紫姐姐叫回去了,這次一定要玩兒個夠本,才不虛此行啊!想着想着,我不禁喜上眉梢,轉身沖後面那個慢悠悠晃着的光頭叫道:“無念,你快點啊!”
“九姑娘,你怎麼……比我還急?”無念自顧自的嘟囔道,這幾天走下來,雖然我不想了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尚都這麼啰嗦,晨昏三省已然成了習慣,我已經被迫把無念的情況知道的七七八八。比如他本是宋遼邊境的百姓,父母卻慘遭戰爭毒害,都已先後過世,他被偶然路過的少林高僧收留,於是剃度出家。亂世之下,大多數百姓的結局不會好到哪兒去,說不定死亡是最好的去處,活下來的反而要承受更多。從很久以前,我就這麼覺得,他好像也是因為我的想法才將我送到了星宿海,因為他和我都知道,我註定了不被中原的名門正派所容。不管是我的什麼。所以對於無念家的慘劇,我心裏頗為不在意,只是看着無念那一臉頗為沉痛的表情,我不便表現出來。
不過,父母都已過世這倒是和我蠻像的。可是我有他了。雖然他最後還是離開了我,到底我還是擁有過的,他只是去找他的天下,他會回來的。不自覺的攥緊了裙角,我不停的對自己說,他會回來的。他說過的。
他剛走的那會兒,我每天都到星宿海的出口守着,從晨曦微露到暮色四合。每天每天我都告訴自己,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找我。但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有天,我身邊多了個人。他一手輕搖着羽扇,一手隨意的撫摸着我的頭,就像離開的那個人經常做的一樣。他陪我從清晨站到傍晚,最後,我彷彿聽到他微不可聞的嘆息,然後他說:“你自己……相信能等到他嗎?”
突然之間,我的世界天崩地裂,我像被抽空了似的滑到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這世界上,要騙人,很容易。要騙自己,很難。
終於又是一個人了。從那天起,我就知道。
壓下心中泛起的陣陣苦澀,我努力地想找回好心情,朝旁邊的無念看去,發現他正一動不動的看着我,我嚇了一跳,“你這麼看我幹嘛?!”
無念沒有出聲,就在我眉頭蹙起,正準備發難時,他突然開口說道:“九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頭一緊,我臉上浮出再虛假不過的笑容,“沒有啊!無念怎麼會這麼說?”
無念直視着我的眼睛,緩緩說道:“如果不想笑就別笑了,心裏難受是應該哭的。”說完,便往前走去。
我愣在當場,望着無念的背影。旁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從我身邊經過,但是天地間只剩下他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
心裏難受,是應該哭的。
可是,無念,你試過真正的難受嗎?那是一種毫無希望的等待,慢慢窒息,最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