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蘇蘇敘說舊事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纏着猙教了我避水訣，然後一個人到昨天那個湖邊去了。

許多疑問在我心裏糾纏着，令我感到很鬱悶。來到水邊，我試着念那避水訣，果然管用，但見湖水自動讓開一條道兒，我只管往前走，簡直是如履平地，我不禁洗上心頭，原來這法術學了真的受用無窮，以後再也不怕下水了。

我走到湖心那個亭子上，坐在硃紅色的木凳上，抬頭看這個亭子，發現它的頂是八角形的，周邊都是紅藍色油漆染過的木雕，花紋精美。四隻圓柱形支柱看起來十分結實，也都用朱紅油漆漆過的，看起來這個亭子是時常修葺的，不然油漆色彩不會那麼鮮亮。

忽然，我在一根柱子上看到了一條蛇，那蛇看起來十分巨大，栩栩如生，奇怪的是蛇卻是朝內刻着的，並不是浮雕。

“怎麼？你在看這條蛇？你看它美么？”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卻是昨天那個想要害我的蛇蠍美人蘇蘇。我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戰，生怕她又想害我。

“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他並沒有因為你張臉而心動，所以不會再對你不利的。”蘇蘇忽然對着我展顏一笑，那笑容十分迷人，令我一時間忘記了害怕。

“你好美！”我由衷地誇讚。

“是么？我也覺得我比你美得多，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蘇蘇幽幽地嘆息。

“大概是因為先入為主吧，要麼就是情有獨鍾？”我隨口說，事不關己，自然可以任意猜測。

“你小小年紀，倒是看得明白。其實比他強百倍的男人也不少，我卻只愛他一個，這就是情有獨鍾了；同樣地，他的眼裏除了水清清那賤人，便視天下美女如糞土了。”她感嘆着。

“聽起來很傷感的，你願意跟我說說你們從前的故事么？”我感覺有些東西可能與我有關，一些埋藏在過去的秘密，讓我有種強烈的想要挖掘出來的慾望。

“說給你聽聽也無妨。兩千年前，我還是這湖邊的一條小蛇，神水大人居住在我現在的家，而我則住在他現在的洞府里。

那時候我只是一條修行了三百年的白蛇，當我第一次能夠擁有人形的時候，我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白蘇蘇。

那時候日子過得好快，完全不懂得什麼是憂愁。那時候，共工大人撞斷了擎天的不周山，江河泛濫，女娃娘娘每日煉五彩石補天，而水神大人剛剛被封了水神，四處疏通水道，忙得不亦樂乎。

有一天，他回來的時候，懷裏抱着一個小女孩，那女孩當時的年紀就像你這般大，不同的是，她是一個凡人。

女孩渾身是傷，氣息奄奄，水神大人將她放到自己的水下居所養傷。過了一段時間，她的傷慢慢好了，她有時候會浮出水面，在溫泉里戲水，我看到她脖子上掛着水神大人送她的避水珠。

她長得不是很美麗，但是她的臉上總是掛着純真的笑容。她常常會呆在這個湖心亭里等水神大人回家，無聊的時候就在這根柱子上刻水神大人的名字玩兒，每次水神大人回來的時候，一看到她就笑得格外好看。

日子久了，我也就化成人形來找她玩兒，她對誰都一派信任，完全沒有戒備心。漸漸地，我們熟悉了，她告訴我她叫水清清，她家住在離這裏不算很遠的一座山上，那天山洪爆發，她正在採藥，被洪水衝到了深潭中，幸虧遇到了出去治水的水神大人，救了她回來。

那時候她喊水神大人俊，喊我蘇蘇，而我們則喊她清清。我們三人相處得十分愉快。

然而有一天，崇俊回來的時候，帶着滿身的傷痕，狼狽不堪，一到湖心亭就暈了過去。我知道他一定是遭遇了強敵，便施法將他藏到了我的洞府，清清則堅持要留在湖心亭，她害怕後面有追兵。

果然，不一會兒，相柳大人追來了，他是共工大人的忠心不二的臣子，他要延續共工大人擾亂天下的志願，所以他才會傷害疏導洪水的崇俊。那時候崇俊的法力尚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相柳大人追來的時候，清清為了迷惑他，便故意在那裏唱着歡快的小調。相柳大人問她看到水神大人沒有，她搖搖頭說沒人從這裏路過，本來他已經相信了她，可是她低頭的時候，相柳大人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避水珠，於是乎他順手擄走了她。

那一次崇俊受傷很嚴重，我的法力又很低下，所以等到他能夠下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他躺在床上不停地問清清去了哪裏，我不敢告訴他真相，只好騙他說，清清想家了，說是回家看看就會回來的。他雖然很焦急，很想親自去看看，但他傷得確實太過嚴重，隨便一動，傷口就繃開了，所以他只好一邊運功一邊養傷。”蘇蘇一口氣說了好多，停下來休息。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每天都可以近距離地接觸到崇俊，時刻守在他的身邊照顧他，令我感到無比的幸福，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已對他情根深種。

可是，崇俊能夠下床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清清，那天他特別的興奮，一大早就起來洗漱，然後穿了他最喜歡的白衣，歡天喜地地駕雲去了。到了晚上，他才垂頭喪氣地回來了。他說清清根本沒有回過家，我怎麼安慰他都沒有用。

後來的一段時間，他上天入地到處尋找清清，我實在無奈，便告訴了他清清被相柳擄去的實情，他聽了之後大發雷霆，埋怨我沒有早點告訴他。

他到處尋找相柳，可是相柳從那天之後就銷聲匿跡了，天界人界甚至於冥界，到處都不見他的蹤跡。直到有一天，我聽到我的同族，一條花蛇說，天界新任的鸞族族長君揚準備大婚，據說他要娶的是一位人界女子，因此觸怒了天帝，被禁足三百年，不許他走出鸞族駐地半步。最後她神秘兮兮地說，這個人界的女子名叫水清清。

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崇俊，他立刻只身前往鸞族，在那裏，他看到了身穿喜服的清清。他當著所有參加婚禮的鸞族成員的面，問清清是否是自願的，如果不是，他拚死也要帶她走。清清笑得一臉燦爛，說她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給君揚為妻。

崇俊萬念俱灰地回到了靈山，我緊緊地抱着他，安慰他說，我會永遠陪在他身邊，但是他卻沒有一絲生氣，後來他說他知道他欠我人情，只要他能夠做到的，他願意償還我，哪怕是用他的生命。我跟他說，既然你想還我的人情，那就跟我交換府邸吧，我要你的水下府邸。他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了，從此，我就佔了他的水下府邸。

我之所以這麼說，一來是為了讓他覺得從此不欠我的人情，二來也是為了能夠生活在他住了千年的地方，感受他的氣息。得不到他的愛，起碼我還可以守着他曾經的點點滴滴。”蘇蘇整個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隔了好一陣子，她才又開口道：“我恨你這張臉，但是我也希望你真的是清清，因為只有清清才可以讓他重新振奮精神，讓他再次開懷。”

“可我真的不是清清，很抱歉。不過我還想知道，清清當年嫁給鸞族的族長清揚之後，有沒有幸福？”我忍不住追問，因為憑直覺，這個故事的結局似乎並不完美。

“清清據說是難產死了，在她生下了他們的唯一的女兒之後。但是崇俊並不相信這個說法，再後來，傳來的消息說，君揚犯了天條，死於戰神刀下。”蘇蘇說。看來裏面果然有貓膩。

“那麼清清和她的女兒呢？”

“她們倆人都下落不明，崇俊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後來聽說清清的女兒長大了，成了鸞族的長公主，在她十五歲的時候，聽說她假傳天帝旨意，私自放走了殺死她爺爺的兇手火神熙焱，因此觸犯了天條，被打入人界輪迴了。我並沒有見過她，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水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