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做豬也會挨餓

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我都已經習慣了黑暗，其實也不過四個月而已。

到處黑乎乎的一片，我和一群小小的東西擠在一起，沒日沒夜的。某一天，這片黑暗開始震動，他們一個一個爭先恐後往一條溫潤濕熱的通道擠去。

他們似乎都比我更強壯，只有我體弱力氣小，就像擠公交那樣，最後剩下我一個。

幾乎沒費什麼力氣，我就隨着一股熱流被衝到了光亮的地方。我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是眼皮似乎被什麼糊住了，根本睜不開。

聽到有人在說：“呀！又一個，這麼小啊，不知道能不能養得活呢。”

另一個接口道：“這個小豬仔看着好可憐的樣子，眼睛都睜不開，我還是把它洗乾淨放在棉墊上吧，免得被它的豬媽壓死了，它上次就壓死了一個小豬仔。”

“她們這是在說什麼呢？怎麼一會兒豬仔一會兒豬媽的？”我心裏暗自嘀咕。

“我說春燕呀，就你心最善。它不過是一隻豬仔而已，值得你費那麼多心思么？你有那功夫，還不如多花點時間琢磨琢磨怎麼吸引主子們的眼球呢，到時候哪個主子一開眼看上你了，好賴也能混個側妃什麼的，最差也能混個侍妾嘛，總比一輩子做個豬倌兒好。”先前那個女子說。

“我才不費心去討他們歡心呢，那些主子們哪有一個肯真正憐惜我們的？做個豬倌兒我覺得蠻好的。你瞧這個小可憐兒，它有多可愛，來吧，姐姐抱抱你。”叫做春燕的女子說著，我感覺到有一雙略微有些粗糙但卻溫暖乾燥的手將我抱了起來。

到了此時，我才明白過來，老天！難道她們說了半天的豬仔竟然是我？這一驚着實很震撼，嚇得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掃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一個平躺着的圓柱形肉團兒，不規則的黑白花紋的皮膚，四隻雪白的小蹄子，大小跟一隻小老鼠差不多，再想想閻王的話，幾乎可以肯定了——我果然變成了一、只、豬！

後來的日子裏我慢慢明白了，我所生活的地方是天界，我這隻豬，不是普通的豬，而是一隻香豬，我們這種香豬，四肢的腋窩下都生有天然的香腺，一年四季都會散發著近似於茉莉花的香味兒。

我們這個品種的豬，是天界的寵物豬。那些天界的公主王子們喜歡豢養我們這種香豬，因為我們體型小，吃的少，而且可以用來做熏香，簡直就是免費的空氣清新劑。

因此，一般那些毛色漂亮的，諸如純白或純黑的，通常都能賣個好價錢。像我這種身體不好，毛色也雜的，估計也就只能賤賣或者送給那些不受寵不得勢的庶出的公主王子做玩物了。

出生時，我個頭比別的兄弟姐妹都小，雖然他們也不見得有多麼大，不過耗子般大小。但是他們力氣比我大，所以每次吃豬媽媽的奶時，我總會被擠到一邊。只能可憐巴巴地等着他們都吃完，再湊上去咂幾口已經被她們吸得乾癟癟的**，按照這種情況，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餓死。

帶着人的記憶的我，十分不屑於做一隻豬，而且還是一隻身體弱小的豬。想我前生雖然不是如花美女，好賴也是個女人，也曾嫁了人，甚至有可能會生子的。而現在，我竟然淪落成了一隻豬！

每天晚上飢腸轆轆的時候，我都在想，天界居然也有人挨餓，哦，不對，是天界也有豬挨餓。看來天堂也並不是沒有陰影的地方，陽光永遠不可能普照到每一個角落。

早知道做豬也會挨餓，我怎麼都要做人的。

雖說生存競爭日益激烈，但是挨餓的人卻少之又少。

滿以為做了豬會有幸福的生活，吃飽了睡，睡飽了再吃。可是現在吃都吃不飽，又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我也曾試過找個人交流，卻發現根本不現實。

他們都是貨真價實的豬，沒有一隻像我這樣帶着人的記憶投胎，而且我雖然會哼哼，其實卻不怎麼能聽得懂他們的豬語。

我雖然帶着人的記憶，說出來的話卻仍然是哼哼聲，完全沒辦法發出半個人類的音節，自然也就不可能和兩個管豬舍的小女仙交流，只好保持沉默。

於是每天我的兄弟姐妹們睡午覺的時候，我只好一個人在豬圈邊溜達，期望着能找到什麼可以果腹的東西。

當然有的時候運氣也會很好，會有路過的孩子扔到地上的糖果。

天界的豬舍和人界的不同，我們這些豬天生體香，香噴噴的。豬舍打掃得也十分乾淨，管理豬舍的春燕和秋茹多少也會些仙法，念幾句咒語，揮揮衣袖，豬舍就變得乾淨又整潔了。

這一天，我又在豬舍邊溜達着，企圖找點吃的，但是轉了半天也沒發現有東西可吃。

可我仍然不甘心，不時地東張張西望望，巴望着有什麼遺漏了的食物會被我發現。

忽然有一個衣着華麗樣貌嬌美的女孩子走過來，看那模樣也不過十三四歲。

她一下子看到了我，便伸手召喚我過來，我想着她或許能給我點兒吃的，便乖乖地朝她跑過去，邊跑還邊搖着我漂亮的小尾巴，這是我身體上唯一完美的地方，雪白髮亮的一根小豬尾巴，如果再大一點，完全可以跟狐狸尾巴媲美了。

我天生沒有半根傲骨，為了吃的，只好摧眉折腰討好這些衣食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