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去人界
我自言自語念叨着銀子和生存問題,身邊卻忽然冒出一個悶悶的聲音:“小茉莉,銀子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你瞧!”猙說著從手裏憑空變出了一錠元寶。
“猙,你太了不起了,這個都能變啊?以後我們不用擔心沒錢花了。”我一下子撲過去拽住他的手。
“這個法術很簡單,普通仙人都會的,你只是太貪玩不好好學法術罷了。”猙說話間,那元寶變成了一粒石子。
“真的很簡單?那你教我,快點教!回頭我們跟擎遠下界去視察時,我可以變出銀子來,買好多好多東西。”我立刻歡欣鼓舞,能夠憑空變出銀子,這是我做人時的最大的夢想。
“這可是違反天條的,你想如果仙人們都用法術變銀子去人界買東西,到時候時效一過,銀子變成雜物,人界豈不是亂了套么?所以,這個東西只能偶爾應急時用一下的。而且人界每天都有無數貢品送上,仙人們衣食無憂,又豈能用這種法子去人界騙東西呢?”猙難得地給我做了詳細的解釋。
“我不管,既然別的仙人都不屑用,我就用一回也無妨,你快點教我。”我想着反正到時候我拿變出來的銀子去富人那裏買東西好了,就當是劫富濟貧了。
(作者:你每天住在宮殿裏,錦衣玉食,也能算貧?
某豬:我這個身無分文的小香豬,除了這身肉肉,連個布片都沒有,怎麼不能算是無產階級呢?
作者:……)
猙本來就是個大好人,除了見面第一天踩斷了我的豬腿,並且差點兒吃了我的豬肉之外,他基本上就沒有拒絕過我的任何無理要求。其實想想他也沒錯,他是一隻食肉動物,他肚子餓了,湊巧碰到了一隻肥嘟嘟的小豬,怎能不想吃呢?
不過因為第一天對我造成了傷害,後來他對我就格外地寵溺,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程度了。所以,在我的糾纏下,他很快妥協,教會了我這個法術。
“小茉莉,其實你法術這麼差,與其學變銀子,還不如好好練習怎麼騰雲駕霧,怎麼逃命呢。”猙嘆息道。
“不是還有你么?你可以馱我呀,至於逃命嘛,如果遇到不厲害的敵人,你和擎遠自然能夠幫我對付,若是遇到極厲害的,那我逃也沒用的。”我胡亂狡辯着,猙本來嘴笨,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只好搖搖頭。
猙走後,我一個人反覆練習這變銀子的法術,口裏把那十幾個字的咒語背的滾瓜亂熟,把屋子裏的小東西,諸如梳子,發簪,扣子之類的,統統變成了銀元寶,如此折騰了數十次之後,方才放心睡去。
夢裏,我夢到自己躺在一大堆銀元寶之中,笑得好不開懷。
第二天天還沒亮,擎遠就揪我起來。想到我們這是要去旅遊,儘管困意濃濃,我還是勉強睜開眼去梳洗。
擎遠丟給我一套人界的侍女裝,擺明了要我扮丫鬟的,我十分不滿地白了他一眼。
“你有什麼意見么?莫非你覺得你能扮千金小姐?你看你言談舉止,哪點兒像個小姐?就算做丫鬟,你都是最不稱職的。”他很鄙夷地說。
“好嘛,丫鬟就丫鬟,只要能去玩兒,你讓我扮小廝也行。”我自己想想他說的也沒錯,於是又喜笑顏開了。
看到我扮了丫鬟,猙很自覺地扮了男僕。
“猙,其實你扮公子倒是可以的。”擎遠望着他說。
“主子都扮了丫鬟,我沒有扮公子的理由。”猙淡淡地說,對於讓我扮丫鬟,他心中有所不滿,在他心裏,我就是真正的小姐。但是眼下,我覺得只要能出門,別說扮丫鬟,就算讓我扮老太婆也行。
我們三人駕雲而去,我駕雲的法術掌握的不太好,在雲頭上歪歪扭扭戰戰兢兢,所以他們倆一左一右,一人拽着我的一隻胳膊。看着身旁兩個高大的男人,感覺我像個小孩似地。雖然在長留山的八十一天裏,我長了一點個子,但是充其量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模樣,而猙的身高起碼在一米八以上,擎遠比他略矮一點,起碼也有一米七八,而我現在的身高不到一米四,這讓我想起了以前的外號叫做根號二的同學,悲催啊!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擎遠他們仙人成人需要過雷鳴電閃陣,那麼我這樣的香豬呢?恐怕跟猙一樣的,同屬妖類吧?
“猙,你當年是怎麼成人的?”我想到這個問題之後,立刻問。
“年代太久遠了,我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剛剛能幻化成人形時,只有五六歲孩子那麼大,後來就不知不覺長大了,身體變成現在這樣子,起碼也有一千年了吧?”猙有些煩惱地撓着他的腦袋,苦思冥想去了。
一千年?那猙豈不是個老妖怪了么?可是看他的面貌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而已,看來不管是妖類還是神仙都可以永葆青春的。再看看擎遠,四百多歲的人了,看起來也是十七八的樣子,而我出生還不到一年,就已經十二三歲的模樣了,真是太不公平了!
“怎麼忽然想起這個問題,莫不是小茉莉想要成人,好早日嫁給我?”擎遠忽然接了一句,他現在幾乎是完全無視猙的存在,時不時就會蹦出一句肉麻的話來。
我送了他一個衛生球之後,便自顧看風景去了。
駕雲的感覺還是很美妙的,比坐飛機好多了。
今天天氣晴好,身旁一團一團棉花似的雲朵,不斷地在身畔飄過,我不時地伸出手去攪散一團雲,看着它們四分五裂,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完全忘記了身高帶來的煩惱。
不一會兒,到了目的地,我們三人按下雲頭,卻是到了開封地界,這裏自古以來都是富庶繁華之地,因此大街上到處是人來人往好一番熱鬧景象。只是熱鬧中不乏乞討者,不但有老弱病殘,甚至於還有一些青壯年。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們進了一家酒樓。這家酒樓的招牌酒名叫醉仙釀,我一聽這名字就來了精神。
“老闆,要兩壇醉仙釀!”我頗為豪邁地喊出來,久違了人界,久違了茶樓酒肆,久違了這種坐在飯館裏享受服務的感覺。
“小茉莉,我們可不是來這裏喝酒的。”擎遠一臉的擔憂。
“呵呵,怕什麼!我只不過是想看看這醉仙釀能不能醉倒我?有沒有摯釀的酒好喝?”衝口而出這句話之後,我忽然想起了在長留山的那段日子。還有那個在夜晚和我分享秘密的摯,心裏湧起一種叫做思念的情緒,這情緒忽然把自己嚇了一跳。
“呸呸呸!你個沒出息的,人家老婆都打上門來了,還想他作甚?”我在心裏暗罵自己,為了掩飾這種情緒,我趕忙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一飲而盡。
“喂!沒見過你這麼貪酒的小姑娘!”擎遠說著皺了皺眉頭。
“糾正一下你的錯誤,我是小豬,不是小姑娘,你最多只能說我是一隻貪杯的小豬而已,哈哈!”我情緒忽然間興奮起來,這酒果然是好酒,醇香甘甜,卻勁道十足。
不多一會兒,我已經開始手舞足蹈了。這時,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上樓來賣唱,我一眼瞧見她的眉眼,說不出的順眼,便伸手招了招,示意她過來。
“小姐萬福!兩位少爺萬福!敢問小姐想聽什麼曲子?”她一張口,簡直就是夜鶯啼唱,聽得我心裏一顫。
“我可不是什麼小姐,你眼力可真差,瞧仔細了,這位,才是我們的少爺,我只是個小丫鬟,他跟我一樣,也不過是個僕人罷了。”我感覺自己的舌頭已經開始髮捲,便努力放慢語速,好讓擎遠他們不至於聽出來我喝多了。
“人家姑娘問你想聽什麼曲子,你卻這麼多話!”擎遠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
“呵呵,你就揀拿手的曲子隨便唱一曲吧,我不挑剔的,你聲音這麼動聽,唱什麼都好聽。”我看着這個女子湊近了,越發地顯得眉目如畫,心中羨慕不已。
“這位姐姐,我閱人無數,看到你方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女子,瞧你的身段兒那麼柔媚,聲音那麼嬌滴滴,面貌如此動人,我要是男人,一定愛死你了!”我說著拉她坐到我身邊。
“擎遠,看清楚了,這樣的女孩子才是你該用心去追的,呵呵!”我扭頭對着擎遠噴了一口含着濃郁酒氣的呼吸,舌頭磕磕碰碰地說。
“你喝多了,小茉莉!”擎遠說。
“沒有,我沒有喝多,姐姐你別聽他瞎說,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么?”我繼續纏着這女子說。
“你這個小姑娘很有意思,便告訴你也無妨,我叫暮惜,我看着你很可愛,以後你可以叫我暮姐姐。現在你告訴姐姐,你是叫小茉莉么?”
“我不叫小茉莉,暮姐姐,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叫雲舒。我媽媽希望我一輩子都能夠風輕雲淡,看雲捲雲舒,快快樂樂,與世無爭。嗚嗚嗚!我好想我媽媽!”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竟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想起了我的名字,想起了一心盼着我過舒心日子的媽媽。自從到了天界,我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前世的一切,安安心心做起小豬來,此刻,不知怎地,卻忽然想起了曾經的過往,想起了我慈祥和善的媽媽,那些,太過遙遠了,雖然喝了變質的孟婆湯,存留了一些記憶,但是畢竟是上輩子的事了,我不願意想起,不願意徒增傷感。
“雲舒?真是個好名字,我記下了。別傷心了,我來唱個曲子你聽。”暮惜說著,撥起了琴弦。
曲調開始時舒緩,漸漸地歡快起來,只聽她清了清嗓子,開始唱到: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是《芣苡》(fúyǐ)!”我順口說道,暮惜的眼睛猛地一亮,情緒很是激動,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猙遞給她一小塊碎銀子,她接過了,也不道謝,只是望着我說:“雲舒妹妹,我們還會見面的。”說罷,她轉身離開了。
這首曲子的詞,恰恰是我曾經很喜歡的一首古詩,如果不是當時細細讀過,恐怕還很難理解其中寓意。暮惜為它配上了歡快的琵琶曲,很充分地展現出婦女們在田野上邊采野草邊唱歌,一派歡快的勞動景象。
我被這首歌曲所感染,心中的傷感轉眼被沖淡了。
酒意漸漸襲來,我開始打起哈欠。迷糊中我聽到擎遠對猙說:“看着她,我去辦正事。”
我只覺得腦袋沉甸甸的,身子乏得一絲力氣也沒有,猙伸手來攙我,我卻順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身子略略僵硬了一下,隨即他俯身將我抱了起來,放到了一張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