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礦難

下午三點多鐘時，縣長賀振國被一陣緊接一陣的鈴聲喚醒。賀振國昨天沒有參加張思銳的迎接儀式，而是與財政局局長符百川、公安局局長楊峰、安監局局長吳懷才幾人在瀝水縣唯一的一家三星級賓館仙台大酒店內打牌，牌局結束后，賀振國和楊峰幾個又去喝酒，各自回家時已是午夜時分。也許是酒喝得高了點，賀振國醒來時就感覺腦袋木木地，閉着眼睛本想假寐一會兒，枕頭旁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伸手摸過來，一聽聲音，是弟弟賀富力打來的，“哥，出大事了，煤礦發生瓦斯爆炸，死了二十二人，傷了九人。”

賀振國的腦袋“轟”的一聲就大了，渾身顫抖起來。

好半天賀振國才鎮定下來，“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上午十點左右。”從2月7日起，瀝水縣政府要求全縣煤礦在春節期間停產整頓，春節過後，未經安監部門驗收合格的煤礦不得恢復生產，杜鵑嶺煤礦正處在驗收前的準備階段，但為了每天高達近四萬元的純利潤，杜鵑嶺煤礦從2月28日起就結束停產，恢復上班。在停工停產整改期間，賀富力本來知道煤礦存在瓦斯嚴重超標等重大安全隱患，但為了減少投入，不僅沒有採取措施消除隱患，反而故意使瓦斯傳感器喪失預警防護功能，並擅自開採已阻煤層，違規強令大批工人下井採煤。正是由於這些行為導致礦下積聚大量高濃度瓦斯而安全設備未能報警，最終引發了瓦斯爆炸事故。

“你怎麼現在才說，你這是要害死我啊！”賀振國氣急敗壞地說道。

賀富力連忙安慰賀振國：“哥，你放心，出事時雷電轟鳴，大雨滂沱，煤礦外並無什麼人，我會處理好此事的。礦難一發生我立刻封鎖了消息，組織礦工自行救助，我已派人趕往遇難礦工家裏，處理善後工作。我打算對外宣稱只死四個，多給死難家屬一些撫恤金，這件事應該能封住……”

“行了，行了，隨時等我的電話！”賀振國說完就掛斷了手機。

賀振國的父母死得早，賀富力是賀振國一手帶大的。賀富力自小起就好勇鬥勝，一直沒讓賀振國省心，見長此以往，不是個事，賀振國就把他弄到紅林鄉杜鵑嶺煤礦，沒想到此後這小子竟然懂起事來，安心當起了礦長。昨天與財政局局長符百川、公安局局長楊峰、安監局局長吳懷才幾人喝酒時，賀振國還在誇賀富力，沒想到今天就出了這麼大的禍事！

無力的倒在沙發上，賀振國腦海中始終回想着賀富力的話。瞞報死亡人數，把事情的影響降低到最小，性質自然就會發生改變。他們這些幹部所應承受的責任，也會相應減低，可是這件事能夠瞞得住嗎？

幾十條人命啊！一旦曝光，僅根據去年春天頒佈的《黨政領導幹部辭職暫行規定》，作為礦難的責任人，自己這個縣長應當引咎辭職！另外，假如順藤摸瓜查到煤礦的幕後股東，那麼就不僅僅是礦難這麼簡單了。

前思後想了好一會兒，賀振國給安監局局長吳懷撥了個電話：“懷才，杜鵑嶺煤礦出大事了。”

吳懷才也剛醒來不久，一聽到這個消息，腦門上刷的一下就冒出了汗。

賀振國寒聲說道：“富力剛才打電話說杜鵑嶺煤礦的礦井發生瓦斯爆炸，死了二十二人，你說怎麼處理？”

吳懷才頓時臉色慘白，礦難他見得多了，但一次死這麼多人在瀝水縣還是頭一次，這麼大的事情如果處理不好，自己肯定是要下台的，弄不好還會被當成替罪羊。想到這裏，吳懷才連忙說道：“賀縣長，發生多久了？”

“前天上午十點左右。”

吳懷才心裏直罵娘，“賀縣長，我認為當務之急是加大封鎖消息的力度，尤其是媒體，絕對不能讓媒體知道這個消息，一旦曝光，很多人都有麻煩！我現在就趕往事故現場進行處理！”

賀振國滿意地點點頭，“懷才，這件事情你一定要處理好，我馬上讓楊峰組織警力去礦區幫你維持秩序的！”

“行，看我的。”吳懷才說完便匆匆出了家門。

賀振國隨後給公安局長楊峰打了個電話，讓他立刻組織警力前往紅林鄉，封鎖所有前往礦區的路口，禁止任何外來車輛通行。

楊峰一接到電話當即表決心：“賀縣長放心，我立刻趕往紅林鄉進行佈控！”

賀振國佈置完一切之後，本來想要給新任縣委書記打個電話的，不過思考了一下，還是沒打，讓司機開車直接趕往紅林鄉杜鵑嶺礦區，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還真不敢掉以輕心，他必須做到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