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受不了了
在路上張志強就給陶潛雲打了電話，讓陶潛雲告訴縣委辦主任李躍進，自己與一個會維吾爾族語的朋友正往縣委趕，讓李躍進控制住局面，不讓局面惡化。
離縣委還有幾百米張志強和夏侯輝所坐的的士被迫停了下來，路讓議論紛紛的市民給堵死了。倆人走下車，張志強正要給陶潛雲打電話，李躍進和陶潛雲一前一後走了過來。李躍進遠遠地就向夏侯輝伸出了手，嘴裏問張志強：“張老闆，這就是你那個朋友吧！”
張志強點了點頭，給夏侯輝和李躍進倆人互相作介紹，“侯輝，這是我們縣縣委辦李主任。”
夏侯輝和李躍進握了下手，“你好！”
“你好！”
夏侯輝有些迫不及待地問：“情況怎麼樣？”
“糟透了，要不是門衛反應快，及時給門上了鎖，他們早就衝進去了！”
張志強問道：“有人受傷嗎？”
“他們沒事，我們有兩個門衛掛了彩！”
夏侯輝着急地說道：“走，去看看！”
擠過人群，只見二十多個衣衫不整、精神萎靡的維吾爾族少年，在縣委大門前赤紅着雙眼怒吼着和數十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對峙着，黑鴉鴉的人群站在遠處議論紛紛。
夏侯輝一看急了，連忙走向那群少年，邊走邊對一個看似領頭人的少年喊道：“巴郎，艾個賴！”（小帥哥，過來！）
突然走來一個會講維吾爾族語的漢人，那少年一愣。
夏侯輝熱情地說道：“巴郎，亞克西嗎？巴郎！”（（小帥哥，好嗎？小帥哥！）
“啊，亞克西，亞克西！”（啊，好啊，，好啊！）
那些怒吼着的維吾爾族少年安靜了下來，警察們，黑鴉鴉的人群，在場的其他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看着他倆說話。
夏侯輝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支煙，“伊斯米額子尼瑪？”（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可能很久未抽煙了，接過點燃后吐了個煙圈后說道：“巴扎。”（集市）
夏侯輝哈哈大笑，“巴扎？！”
巴扎有些難為情，“巴扎！”
夏侯輝拉着巴扎蹲在地上輕聲說起話來，倆人說著說著巴扎抱着夏侯輝哭了起來，其他的維吾爾族少年隨後紛紛上前搶着和夏侯輝說話，好幾個也哭了起來。
李躍進鬆了口氣，很有氣勢對在場的警察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警察們正秩序井然地撤離，突然響起一陣爭吵聲。
“坡咯！”（抓飯）
“瑪那塔！”（包子）
“郎曼！”（拌面）
“卡瓦普！”（烤肉）
……
夏侯輝站起走出人群，笑着走到李躍進和張志強面前，“附近有伊斯蘭飯館嗎？”
李躍進看向張志強，張志強搖搖頭，“沒有！”
“那就給這些孩子多來點包子吧，他們餓壞了！”夏侯輝臉色黯然幾乎至於淚下，“他們要求不高，只是想每天都能吃飽穿暖！”
“行行，行！”李躍進忙不迭地答應，然後吩咐陶潛云：“快去，快去，還有，送些純凈水過來！”
陶潛雲正要走開，李躍進又補充了一句：“是菜包！”
夏侯輝和張志強相視一笑，這主任還不錯，這個時候還沒有忘記維族人不吃豬肉！
“李主任，我想和他們說說話，化解一下他們對那幫孩子的怨氣，能不能安排一下？”夏侯輝指着那些不願離去的市民問李躍進。
“行行，當然行！”李躍進笑道。隨後他接過旁邊一工作人員的喇叭朝那些市民喊道：“各位鄉親請過來一下，我們的功臣要對你們說說話，大家鼓掌歡迎！”
市民們早就想知道夏侯輝是如何化解這次險些就要發生的衝突的，連忙一邊鼓掌，一邊靠攏過來。
“各位鄉親，你們好！我叫夏侯輝，山東人，漢族，長期生活在新疆。在場諸位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阻止這次衝突的？”
“對呀！”
“是啊！”
……
等市民們的聲音弱了以後，夏侯輝又問道：“你們知道這群孩子為什麼做小偷嗎？”
“不知道！”
“不清楚！”
“懶吧！”
……
市民們要麼說不知道，要麼說那些維族小孩懶，要麼說他們天生就是小偷…一句話，什麼答案都有。
“真心問你們幾句，你們看到那些小孩，覺得他們可憐嗎？假如他們是你們家的小孩呢？我想沒有誰願意自己的童年是在偷竊中度過，誰不願意在家裏玩着玩具，吃着苞米花，喝着牛奶度過自己的童年。誰又願意離開家鄉好幾千里過着這樣的生活，被別人罵著，還裝作面無表情的樣子。告訴我誰願意？誰願意？”
看着那群衣衫不整、面黃肌瘦的維族少年，人群安靜了下來。
夏侯輝指了指身後的那些孩子，“這二十多個你們口中的‘新疆小偷’來自南疆貧困農村，平均年齡只有十來歲左右，文化水平低，有的根本沒上過學，他們要麼是被人騙出來的，要麼是被父母“租”出來的。他們被控制住，每天偷不到一定的數額，就會被餓着，就會被打。這些小孩就是在被餓被打被別人罵，被別人翻白眼的情況下，學會了不要臉不要皮的。他們為了生活所迫，做出一些違反法律，違反道德的事情，這些不能完全歸咎於他們，他們只是受害者。”
市民們開始喁喁私語。
“前不久冬陽警方展開的打擊“新疆籍流竄犯”的專項整治中，他們的“老闆”被bi得跑進了咱們瀝水縣深山老林中。於是，受他們控制的這群孩子流落於瀝水縣街頭。沒了“老闆”后，這群不懂漢語的孩子為了生存，作案手法才更加簡單直接，才拼着被打去偷幾個包子，饅頭，麵包。你們知道嗎？他們中的好幾個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說道這裏，夏侯輝紅着眼圈指着那群維族少年。
那些孩子們好像聽懂了夏侯輝說的話，淚水就像是大壩開閘泄洪，奔涌而出，嚎啕大哭起來。
市民中好多人開始擦眼睛。
夏侯輝指着一個穿着破破爛爛，臉上髒兮兮的女孩，“這個女孩叫努爾古麗，今年十二歲，她爸爸死了，媽媽出了車禍，有人騙她出來玩，她就跟出來了。她不但時常挨打挨餓，還被人強暴過，據她說還不止一個人。”夏侯輝說道到這裏，眼眶裏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你們知道她剛才對我說了什麼？她說…她說：‘我想爸爸媽媽，我想回家，可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個頭裹紗布的中年男子衝出人群，泣不成聲的說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受不了了，我不怪他們了！！”他就是在瀝水縣中醫院門口看見一維族少年偷竊一麵包店的麵包時，抓住那少年，打了幾下。後來被其他‘新疆小偷’打得頭破血流的人。
這時市民們的怨氣已一掃而光，有好多市民也已淚流滿面，開始商量如何幫助那幫維族少年。
李躍進適時出場了，“各位市民，請大家放心，民政部門會幫助這些孩子的，他們還餓着肚子，馬上就要吃東西，大家就散了吧！”
這時候交通警也開始工作了，市民三三兩兩地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地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