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兩聲槍響
當天下午，徐恩波和洪明賢都被看守在病房外的孫光趕走，除了門外的一撇，他們甚至沒有當面見到徐夢露。
然而，時間並沒有過得太久，就在晚上，洪明賢拖着筋疲力竭的身體，再次折返回醫院。每走一步，下午的聲音便會撕開他的記憶。
……
“你沒有選擇的權利，給我聽好了，今天晚上八點，我會想辦法調開病房外的警察，你趁着這個機會潛入病房。”
“我潛入進去又能幹嗎？不行，絕對不行。”
“她活着，我們都會死。”
“哪怕事情被揭發，哪怕我去坐牢，我也不會去傷害她。”
“哼，我們兩個就沒必要互相撒謊了，對你來說，不會有那麼一個人存在。你是害怕計劃不穩吧！你放心，到時候我也在場，會給你提供幫助。首先，看守的所有警察都會被調走，其次，八點整，醫院會斷電，監控和值守都會變得混亂，漆黑一片，你要趁機摸入徐夢露的房間，將她殺死。記住，從停電到你逃離現場的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
“我……我……”
“還有幾點要注意，不能和任何人打招呼或者對話，不能被任何街邊監控拍到，只要能做到這兩點，我保你無事。”
……
雖然現在才7點30分，但天色已經昏暗，醫院前方道路的街燈打開了，將瑟縮在北風中的洪明賢拉出黑漆漆的影子。今晚，他按照郭明的要求，穿着一身淺黑色大衣，戴着天藍色的鴨舌帽，臉上還戴着白色的口罩。他這個模樣，就算是熟人見到也不一定認識，多半以為是等朋友的路人。
城市空氣不是特別好，戴口罩不算稀奇，並沒有路人會質疑。不過，洪明賢時不時的扭着腳，這倒不是他心虛，而是因為腳上的鞋子大了兩號，裏面塞了好幾層鞋墊。除了鞋子外，洪明賢的身上還掛着四塊共十公斤的增重鐵塊，趁着人少的時候，洪明賢總會用手托一托，否則被壓的實在難受。
“只有十分鐘，我得跑上五樓，然後跑下來，千萬別遇到人，千萬別遇到愛管閑事的人。”
距離八點越來越近，洪明賢也越來越緊張，若不是郭明已經交代後續計劃，他是決計不可能做這種事。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洪明賢也沒得選。
現在的時節屬於冬天的尾巴，依舊涼風習習，低頭的洪明賢被吹的冰涼，可藏在懷裏的刀卻十分火熱，彷彿一個不小心就要將他燒掉。
“七點五十，還有十分鐘，還有十分鐘。”洪明賢深吸一口氣，活動着腳，然而，就在他轉頭望向醫院時，心裏猛的一顫，燈火通明的醫院在閃爍之間，一層層的燈光相繼熄滅，不出一秒，整個醫院陷入漆黑一片，裏面傳來驚慌的吵鬧。
“怎麼會這樣？不是還有十分鐘嗎？”洪明賢心裏大驚，他猛的向前邁出一步，可想到郭明今天連打電話都用了其他號碼，他又有些猶豫了，那個謹慎的男人應該不會犯下這麼大的失誤才對。
“不管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要準備多久。”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洪明賢決定孤注一擲，他趁着人來人往，猛的衝進醫院。醫院現在已經亂作一團，醫生護士互相詢問情況，等待在大廳中的病人更是吵吵嚷嚷，像是炸開了鍋，甚至有人被困在了電梯，不停呼救。趁着這個機會，早就準備好的洪明賢溜進樓梯通道，如入無人之境般的向上快走。
每走過一層樓梯會經過一個窗戶，此處會照射進清冷的月光，和黑暗的梯道形成鮮明對比。光暗交替間，洪明賢心中默數，輕輕推開五層樓梯的大門。可剛剛推開門，洪明賢就猛的收手，只留下一條小縫，只見五層的走廊上，有三個黑漆漆的身影，他們結伴前行，左右張望。而更加奇怪的是，他們和洪明賢打扮十分相近，頭頂是帽子，嘴上帶着口罩。洪明賢驚訝無比，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他絕對不相信這幾人是警察，可他也猜不到他們是來做什麼的。不知所措的洪明賢只能躲在門縫中偷看，同時，心裏不斷估計着停電的時間，焦急而無助。
下一刻，洪明賢驚駭欲絕，只見這三人停在了徐夢露所在的病房門口，其中一人守在了門口，另外兩人從兜里摸出寒光閃閃的刀子，悄悄潛入進去。
洪明賢怕被他們看見，立刻從門縫中縮了回來，但是，他心中已然翻江倒海：“怎麼回事，他們是誰？為什麼會來殺徐夢露？”
窗外射來的月光映在了洪明賢艱難的臉上，就如同他內心的波動一般，十分精彩。一方面，洪明賢開心不用自己動手殺人，而另一方面，他卻又擔心這幾人的身份。
彭！
寂靜而黑暗的樓層中忽然傳來一聲破曉的槍聲，洪明賢如同受了驚的兔子，他顧不得打開門縫觀察，如同發瘋一般快速跑下樓。此時，洪明賢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他被騙了，這根本是一個陷阱，剛才的槍聲絕對不可能是那三個人弄出來的，那麼，只能是屋子裏的人弄出來的，也就說，早就有人在屋子裏等着魚兒上鉤。如果剛才是他先走進去，被槍打中的人就會是他！
可是，剛剛跑下兩層樓，洪明賢對面忽然出現一個拿着手槍的人，他正好在樓梯道的陰面，洪明賢看不清他的臉。就算這樣，洪明賢也慌了，不敢再跑，生怕對面的人開槍。
彭！
緊隨着病房中的槍聲，樓梯間又傳來第二聲刺耳的槍聲，洪明賢雙目瞪圓，不甘的倒在血泊中。這一槍直中心臟，造成大出血，洪明賢連呼救的話都說不出來，嘴唇蠕動的他只能吐出一口口血沫。
漸漸的，身在黑暗中的人出現在月光下，洪明賢看清了他的臉，這一剎，他心中再無疑惑。就好像此刻這般，洪明賢沐浴在月光下，而他身處黑暗，寂靜而孤單的樓梯間，黑暗始終蒙蔽着光明，而洪明賢，也始終被他蒙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