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他消失的房門裏走出了一個丫鬟,她垂着眼並不看蔚藍,“跟我來。”她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
蔚藍垂着肩膀站在那兒沒動,全身的力氣都在剛才的那兩聲嘶喊中用完了。
“跟我來!”丫鬟走了兩步發現她並有跟上,提高的聲音喊,她還是沒動。丫鬟皺了皺眉,走過去拖住她向前走,她神色恍惚地被丫鬟拉着,腳步踉蹌。
“就是這裏。”不知道走了多久,蔚藍的腦子裏只剩他剛才冷漠的表情和他的背影。“哎!”丫鬟在她耳邊大聲的呼喊了一聲,她嚇了一跳,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這是一間小小的下人房,只有一個柜子和窄窄的小床,她聞見了灰塵的味道,有些嗆。
“你以後就住這裏。”丫鬟吩咐完轉身就走。
蔚藍沒有叫住她,她還是一臉怔忡地站在陌生的小屋裏,像個迷路的小孩般茫然。
連傷心都沒有,她完全懵住了。
窗外的飛鳥“吱啾”叫着掠過,她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震得碎成了粉末,頹然倒在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的心猛的一凜,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難道當初元敖去了一里亭,而她……被娘騙了?不會啊,爹娘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計劃!
可是,自從那次元敖來過蔚家后,爹娘對步家的態度徹底變了,而且……她知道的,爹並沒有還錢給步家,在元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爹恩將仇報袖手旁觀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元敖恨她誤會她?也許他認為她怕過苦日子沒和他走?
不是沒這個可能!從元敖的態度看,這裏面真的有她不知道的隱秘!真傻呀,她獃獃的等了五年,真的相信爹娘說的,元敖去獨自創業。
過去的一些細枝末節陸續在她的心底翻騰起來,攪的心裏一片凌亂,頭也開始疼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丫鬟再次推開門,步家的丫鬟也許都是這麼奇怪的,說話的時候不看着人。“來洗。”還是平靜無波,簡短利落。
蔚藍點了點頭。
泡在溫熱的水裏,蔚藍的身體放鬆了些,腦袋好象也不那麼重了,她必須再見見元敖!她必須把事情問清楚!如果當初真的有誤會……她必須讓他知道,這五年來她沒忘記他,天天盼他來!
她揉洗着長發,元敖冷酷的聲音似乎又響在耳邊,“臟!”他覺得她臟……淚水一下子從眼睛裏涌落在水面上,畫出一圈圈漣漪。
他知不知道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她有多高興,有多幸福。五年來望穿秋水的等待,苦澀茫然,寂寞孤獨都一下子消散了。可他只對她說“臟”……
她的心刺痛,如果五年來,他都活在誤會裏,埋怨她,厭惡她……他對她的愛還在嗎?還剩下多少?
她有些害怕!
從浴桶里站起準備跨出,她才發現沒有換洗的乾淨衣物。這些原本都是香鈴替她做的事,現在必須都要靠她自己。
她咬着嘴唇,只能先穿着剛才的衣服了。她的行李好象還堆積在小門的門房裏沒有拿過來,她一陣煩惱。
勉強穿上沾染着一路風塵的衣服,蔚藍開門出來,太陽有些西偏,下午了。她看了看天色,如何找到剛才領她來的丫鬟呢?她連名字都沒有問,一向都是丫鬟主動報上名的,她皺了皺眉,太多的事和家裏不一樣了,她要更用一些心。
等了一會兒並不見那丫鬟來,蔚藍只好自己往堆放她行李的地方去,至少先拿一套乾淨衣服來換,她還要去見元敖。
幸好從她住的地方到那個小門的路並不曲折,她憑最初的模糊記憶還能找的到。
門裏站了一些護衛和僕役,她有些遲疑,終於還是走過去問了。
“你的行李?”一個看來是頭兒的護衛瞥着眼看了她一會兒,茫然地問其他人,“她是誰啊?”
“好象是上午柳兄弟領過來的。”有一個人不怎麼確定的回答。
“哦,那我知道了。”頭兒想起了什麼,吩咐一個小門童,“領她去小倉庫,她的東西都堆那兒了。”說完了就和其他人繼續說著他們的話題,再也不正眼看她。
蔚藍只好跟着那年輕的小廝拐了一個彎到小庫房,開了門,小廝也掉頭走了,沒有幫她拿的意思。
她的行李再少也有三四大箱,長這麼大,她第一次碰見無人幫助的情況,只能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她嘆了一口氣,還是先拿出貼身換洗的衣服,其他的等和元敖談過了再說。
她用手臂勾住大大的衣包,沒想到衣服也能這麼重。來的時候不算遠的路,走回去的時候卻怎麼也見不到頭兒。
偶爾有路過的丫鬟,三三兩兩的看着她吃吃低笑。蔚藍紅了臉,她知道她現在的樣子很狼狽。
走回她要住的小屋,領她來的丫鬟正一臉不耐煩的站在門口,看見拖着大包的她只是皺起眉狠狠一瞪,並沒上前幫手的意思。
“幹嗎去了!等了你半天!”她不客氣地喝問。
從沒被人這麼喝斥的她一愣,有些難堪,但是……
她充滿期待的睜大眼,“是不是他要見我?”
比起見元敖,這些都不重要。
“誰?!”那丫鬟又瞪眼了,明顯是給了她顏色看。
“元……敖。”她有些臉紅。
“這是你能叫的嗎?以後你要見他‘爺’或者‘主人’!你放肆胡來倒霉的是我們。”
蔚藍獃獃地看着她嚴厲不屑的臉,讓她叫元敖什麼?
“我……我……”她看着那丫鬟,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知道你是誰。”那丫鬟也開門見山地說,冷冷一笑,“快點,去見爺,有什麼話你對他說!”
這丫鬟比剛才的話多,但似乎更不客氣。
“等一等好嗎?”淚水又在眼睛裏打轉了,元敖怎麼能讓下人這麼欺負她呢?
“等?我能等,爺不能等!快點!”她催促了一遍,自己轉身就走。
蔚藍白了臉,無奈地匆匆放下包袱,踉蹌的跟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