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日
第一章生日
“丫頭，下班了嗎？”
“嗯，剛出公司。怎麼了路叔叔？”
“過來吃飯吧，我讓祁叔做了你愛吃的。”
“好，待會見。”掛斷電話，陌歸在下個路口調轉了方向，並打開了車窗。
9月底的k城暑氣漸漸消去，傍晚時分涼風也慢慢吹了起來。打電話的是路更寒，周家世交之子，對陌歸很照顧。
路更寒的別墅處於富人區，距陌歸公司大約20分鐘車程。
開門的是祁叔，“陌歸呀，快進來快進來，今天可有你愛吃的剁椒魚頭。”
“謝謝祁叔，那我今天可要多吃點。”進了門，看見路更寒從書房走了出來。“路叔叔”陌歸叫了一聲。
“快去吃飯。”路更寒笑着答應。祁叔沒和他們一塊吃，兩人安靜的坐在餐桌前。
路更寒偶爾夾菜給陌歸。
“路叔叔，你再給我加我可就要撐着了。”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就剩下。”路更寒寵溺的笑着。
雖然嘴上喊着路叔叔，其實路更寒比陌歸大不了多少。
路更寒今年37歲，父母為官，畢業后從家裏出來獨自創立了文化公司。經歷過坎坷，如今已是事業有成。長相雖然不夠扎眼，卻給人一種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感覺。
只是這麼好的男人非但沒有結婚，如今連女朋友也沒有。陌歸不解，心想有幾種可能：眼光太高，誰都看不上。
或者，或者他是gay，掩藏很深的gay。
再或者……
每次吃完飯，兩人都會在書房聊聊天。書房很大，書架佔了大部分位置。路更寒坐在椅子上，陌歸則是靠着書架蹲在了地上，手裏拿本書隨便翻着，這時她最喜歡的姿勢。
“最近工作怎麼樣？”路更寒先開口。
“還好，就是這兩天公司又接了個新單子，所以比平常要忙些。”陌歸頭也不抬，懶懶的回答。
“忙也要按時吃飯，少熬夜，待會回去時別忘了把祁叔熬的湯帶上。”說完站起身拿起個軟墊放在了陌歸背後。“多大了還喜歡坐在地上。”
回到家已接近十點，陌歸洗完澡后並沒有急着睡覺。頂着還在滴水的頭髮光腳踩在地板上，打開音樂，關上燈后窩在了沙發里。
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一個人住足夠了。從牆面到沙發桌椅全部都是石青色，給人冷冷的感覺。
看着窗外閃閃爍爍的風景，聽着手機里流淌出來的坂本龍一的《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眼睛漸漸失了神。
這是她最喜歡的時刻，安靜，愜意，不吵不鬧。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只是待在自己的小空間裏安靜的做自己。
陌歸今年26歲。除了媽媽在她初中時因病離開外，24歲前的生活可以稱得上平安喜樂。K城出生長大，16歲出國讀書，交朋友，畢業，留在洛杉磯工作，順理成章。
只是後來爸爸的公司在一次融資中出現問題，不僅生意一落千丈，還成了經濟犯，判刑入獄8年。年邁的爺爺不堪打擊心臟病發，也故去了。
突然間陌歸的天塌了，買張機票匆匆回了國。
直到料理完爺爺的後事，陌歸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家裏的房子不能住了，車子也被進行了拍賣。拒絕了和舅舅去S城，答應先去路更寒家暫住。
離開的當天晚上，陌歸站在院子裏，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物是人非。看着自己生活多年的家沒了，陌歸哭了，哭地歇斯底里。
所有人都以為她需要一段時間的的過渡時，陌歸不聲不響的找了個小房子，用自己前兩年的工作收入買了下來。因為有不錯的學歷和工作經驗，較為輕鬆的在一家廣告公司謀了不錯的職位，薪水還房貸沒有問題。
而後搬出了路更寒家裏，過着一個人的生活。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探視爸爸，拜祭家人，升值加薪，買車還貸，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兩年。
不少以前相識的人說，這丫頭心真狠，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天還跟沒事人一樣，都沒見她哭過……
這些閑話陌歸不是沒有聽到過，說就說唄，嘴長在別人身上連說話的自由還不給人家了？
可是哭又有什麼用呢，時間回不去了，家再也不是那個家了。再說天又沒塌下來，日子不還得照樣過嗎？如若不能幫家裏重整旗鼓，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也很好。
雖然已經回來快兩年，除了工作同事，陌歸認識的人並不多。以前的故交除了路更寒，其他人對她都唯恐避之不及。陌歸到也不在乎，畢竟患難見真情，她也不需要虛假的朋友。
每天7點準時去公司，偶爾加班除外，一半下午5點回家。先去超市買菜，然後回家做飯，吃飯。看書看，看電影，聽音樂，洗澡睡覺。休息時間打掃打掃衛生，洗洗衣服，和同事逛逛街，活的規律愜意。
天開始變涼了，明天是路更寒的生日，陌歸沒忘。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給他慶祝過一次生日，原來是年紀小，後來又出了國。去年本來有機會，可是那幾天忙着工作的事就給忘記了。
陌歸每年的生日路更寒倒是都記着，無論國外國內，總會送上一份禮物，或衣服或小首飾，這讓陌歸愧疚不已，所以今年陌歸特意在手機上設置了生日提醒，才總算沒忘。
因為是路更寒的生日，陌歸本來想早點下班趕過去，無奈最後接到上司電話，還有一些文件需要處理。等到真正下班時已是接近9點，陌歸開車回到家，先是換了件衣服，然後拿上禮物匆匆出發。
禮物是前幾天選好的，一副袖口。精緻低調，只是不知道路更寒會不會喜歡。
車子拐進別墅區，遠遠看見陸家燈火通明，院子裏停了不少車，陌歸心想應該是路更寒舉辦的生日宴會。陌歸不喜歡熱鬧，於是把車子停在了暗處，打開音樂，靠着椅背，等着宴會結束。
等到將要睡着的時候睜開眼睛看看時間，10點了，別墅的客人也陸續離開，陌歸這才拿起禮物下車走過去。
路更寒正在門口送客，看見陌歸走過來愣了一下，而後接着喝客人寒暄起來。陌歸也不理他，逕自向屋裏走去，反正客人她也不認識。
走過路更寒身邊時，聽到了低的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
“去書房等我。”
坐在地上翻着書，最後實在無聊了，乾脆眯上了眼睛。過了不知多久，門被推開了，感覺有人走了過了。
然後聽見了兩個字，“丫頭。”
睜開眼發現，路更寒站在面前，帶着滿身酒氣，笑的傻乎乎的看着自己，臉色潮紅，眼色迷濛。
“丫頭，你怎麼來了？”
“今天你生日，當然要來跟你說聲生日快樂了。”說著陌歸站起了身。
“你記得我生日？”路更寒眼神里透着驚喜，“原來你記得。我今天沒告訴你，怕你不喜歡這麼多人，沒想到你竟然記得。”
“諾，生日禮物。”說著陌歸把禮物遞了過去。
“還有禮物？”路更寒興奮地像個小孩，陌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喜笑顏開，忙着從自己手裏接過來。
“我要拆開看看。”
說著就打開了包裝，拿出袖口，捏在手裏端詳着。
“我喜歡，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丫頭，你不知道剛才看到你我有多高興，我有多高興……”
陌歸最後也沒聽清路更寒最後嘟嘟噥噥的說了什麼，把他手裏的禮物拿過來放在桌子上。
“路叔叔，你喝醉了，今天先不說了，我讓祁叔……”
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被路更寒緊緊地抱在了懷裏，反覆還是那句話，“丫頭，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陌歸愣了，先是掙扎了兩下，奈何路更寒越抱越緊。
“別動丫頭，讓我再抱一會，就一小會，就一小會。”
陌歸垂下了胳膊一動不動，任由比她高很多的路更寒把頭靠在了自己肩膀上。時間彷彿靜止了，亮眼的燈光將兩個人折射成了一道光影。
對於路更寒今晚的舉動，陌歸雖不能接受，卻並不意外。她不傻，也不是小孩子，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怎麼可能不知道路更寒對她的心意。
她一直把路更寒當朋友，當家人。除了爸爸，他現在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相識這麼多年，自己無形之中已經太依賴他了。
陌歸和他之間有親情，有友情，卻唯獨沒有愛情。一旦說破之後，陌歸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他。縱使自己再堅強，也不願意再一次失去身邊可以依靠的人。
既然路更寒沒有說破，陌歸也就選擇一直裝傻。
讓祁叔把醉醺醺的路更寒扶會房間后，陌歸凌晨回到了家。沒有洗澡，也沒有換衣服，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陌歸知道，經過今天晚上她和路更寒的事就不能再糊裏糊塗下去了。即使自己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路更寒也會提。
再說自己也不能再這麼自私下去了，至少路更寒不應該再被耽誤下去了。陌歸只是害怕，事情說破之後她和路更寒的關係該何去何從？自己應該會變得更孤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