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經滄海_2
在周三的主任查房中,薛楚終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病人,她沒想到,竟然是紀子臣,娛樂圈炙手可熱的新星,最近還跟某一線女星鬧緋聞,科里不少小護士都是他的忠實擁躉。
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少有的帥哥,在娛樂圈這個俊男美女扎堆的地方,他的出現仍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他出演的那部偶像劇薛楚也是看過的,雖然表演尚未爐火純青,可他儒雅的氣質卻使人情不自禁地忽略了他的演技,專註地享受着他天賜的美貌。這樣一個人,不得不說,他生下來就註定是要做明星的。
薛楚默默地站在主任身後,一陣失神,為什麼主任只叫了她一個人進來?難道說……直到主任慈祥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才獃獃地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主任理解地望着她,似乎在說,看帥哥是人之常情,不用不好意思,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以後這個病人就交給你管。”
薛楚這才點了點頭,“知道了。”
出了病房,主任語重心長地又囑咐了她一番,什麼這個病人情況特殊,不能向外透露情況,不能向任何人提及他的身份,又說平時看她辦事沉穩,人也安靜,不像那些花痴的小姑娘一般,云云。
薛楚暗暗抹了把汗,主任大概不知道,她也曾迷過他一陣子的,只不過不算沉迷,很快便有另外的明星走進她的視線。不過主任倒是沒有看錯人,要說定力,除了男人,也沒人能比得過她了。要是換了其他女醫生,難保不會被他迷得暈頭轉向,到時候誤了事可不好。
要不是許博出差了,也許這檔子事也不會落到她頭上。
送走了主任,薛楚趕緊回辦公室,看了看紀子臣的病歷。
腹痛查因。
有點棘手,腹痛的病因多種多樣,看來還得再向他多了解點情況才行。
薛楚來到病房外,見房門虛掩,裏面透出一絲光線,透過門縫似乎瞧見紀子臣正躺在床上閉目歇息。
她敲了敲門,他沒回應。她只得緩緩步進去,輕聲道:“你好,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想了解一下病情。”
他的眸緩緩睜開,瞳漆黑如墨,漠然看了她一眼,道:“醫生不用休息,病人也是要休息的,您能明天再來嗎?”
嗓音里的冷漠有點讓人心寒,薛楚心想,難道說明星都是這麼表裏不一么?平時看上去挺陽光,想不到脾氣還挺大。
“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薛楚微微一笑,“可是也請你體諒,我問完病情,還要回去寫病歷,按規定首次病程必須要及時完成的。再說,你今天的醫囑還沒開,早一點問完,我好早一點對症治療,也可以減輕你的痛苦。”
她話說得滴水不漏,處處為病人設想,連紀子臣眼裏也露出些許光芒,不再面無表情,點了點頭道:“那您請問吧。”
“你的腹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有沒有誘因?”
他皺眉想了一會兒,身子稍稍坐起,道:“大概有幾天了,起初我以為是一般的胃痛,吃了點止痛片,直到昨天晚上,實在痛得受不了,這才來了醫院。”
“是哪裏痛,能指給我看嗎?”
他掀起衣服,按住了左上腹,微微皺眉道:“好像是這裏,有時候下面也有點痛。”
“以前痛過嗎?還是說這是第一次?”
“有過吧,每次吃完葯就沒事了。”他淡淡道。
薛楚嘆了口氣,“往往病就是這樣拖出來的,不到難以忍受,都不來醫院。”這話說的聲音極低,如同在自言自語一般,然而紀子臣卻聽得十分清楚,嘴角彎了彎,似乎在笑,可轉瞬又回復了起初的模樣,“醫生,要宣教也該先治好我再說吧。”
她怔了怔,接着又問了些問題,然後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道:“我幫你檢查一下。”說罷讓他平躺在床上,開始做體格檢查,當她的手觸及他的腹部時,他驀地縮了一下,她以為是自己的手太涼,忙搓了搓,才重新開始腹部觸診。
紀子臣一直閉着眼睛,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只是待薛楚碰到患處時,才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
她做完檢查,交代了幾句,才離開了。
紀子臣待她走後,發了半晌呆,竟喃喃道:“看來你是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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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紀子臣的經紀人安瀾來找他,一見面就開始嘮叨:“Jason,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我都忙成什麼樣子了,你的通告一個個的都要往後推,我費了多少唇舌才給你接的張導的戲,這下可不知道還拍不拍的成了,你要知道你是新人,別人不可能無止境地等你的。對了,醫生說你什麼時候能出院?”
見到薛楚進來,他不奈的神色稍稍緩和,拿手指了指她,“醫生來了,你自己問吧。”
安瀾立刻衝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美女醫生,你好你好,請問我們家Jason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她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微笑道:“您是他的什麼人?”
“經紀人。”
“那好,我也正想談談他的病情。”
安瀾見狀連忙拖過一條凳子,笑道:“您請坐。”
“不用了,我們工作規定不能坐着和病人談話。”薛楚取出一張化驗單,簡單地分析了幾句,然後正色道:“我們初步診斷病人患的有可能是消化性潰瘍,但是這也只是初步的結論,要想確診,還得做個內鏡。”
“潰瘍?要不要緊啊?”
薛楚瞥見紀子臣的臉色白了白,忙補充道:“這個病並不是沒得治,只要平時多注意,不會有太大問題,只是做內鏡可能會有些辛苦,請問你是選擇無痛內鏡,也就是麻醉下實施,還是清醒狀態下進行呢?”
紀子臣緩緩望過來,忽而笑了笑,這是薛楚第一次見他笑,好看的眼睛微微彎成月牙,裏面閃爍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東西,可是這個眼神似乎有點熟悉,但她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清醒吧,不用那麼麻煩。”
他竟然把為自己減輕痛苦形容為麻煩。薛楚微微皺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剛想開口,他卻道:“薛醫生,我想下午出去一趟。”
“這怎麼行,你的病還沒診斷確切,我本打算下午給你安排做胃鏡。”
“我有重要的事,您通融一下吧。”他雖說是在求她,可語氣沒有半點的柔軟,果然是平時自我慣了嗎。
其實病人要去哪醫生是無權過問的,只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她必須確保他平安無事,思索片刻,卻道:“出去可以,但必須簽字,倘若你在院外出了什麼事,醫院概不負責。”
本來她可以好好跟他解釋,他的病情尚未平穩,出去會有危險,之類。但不知為什麼,看着他的眼神,她感覺有些莫名的煩躁,既然他都不把自己的事當回事,別人又何必瞎擔心。
他卻笑了,彷彿在自嘲,“當然,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負責。”
有人說,做醫生做久了,便會變得麻木。起初薛楚是很不認同的,她曾信誓旦旦道,我絕不會變,而谷晏總會潑她冷水,你個小丫頭片子,涉世未深,以後可別忘了今日說過的話。這麼多年,她一直沒忘。只是現實畢竟是現實,有很多事她必須放棄,倘若不麻木,那麼傷害的最終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