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日蛇英雄掛了
許仙**了一聲，緩緩的蘇醒了過來，我有些擔憂的看着白素貞消失的方向，不知道等下該怎麼收拾殘局。
“娘子，娘子——”許仙醒過來以後大聲的呼喚着，掙扎着從我的懷中起來。我連忙扶着他站起身來，但手卻死死的拉着他，生怕他會衝動。
“小青，娘子呢？”許仙沒看到白素貞，轉過頭來問我。
我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到底是成全他們的愛還是成全自己？此刻成了我心中最大的問題，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十分的卑微，和白素貞比起來我真的狗屁都不是。
“小青，你到是說話呀！”許仙着急的對我大聲吼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許仙這個樣子，不免有些走神。
“她走了！和蔣定一一起走了！”我面無表情的回答。既然白素貞選擇了這種方式幫助許仙，那麼我就成全她的想法吧，雖然這樣做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不過，不能不承認其中我的私心還是佔了上風，我只是美其名曰的選擇了這麼一個理由做借口而已。
許仙猛地甩開我的手，快速沖了出去，我怕他想不開做傻事，連忙在後面跟着。
許仙跑的很快，沒看出來不算結實的他竟然有着如此驚人的爆發力，他根本不管方向一頭砸了下去，跑了一陣子見不到人影就會轉過身來往回跑，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他跑了多少路，我覺得我已經快要死掉了，反正他跑來跑去也就在這附近轉，我乾脆找了一處石階坐了下來，原地等着他。
果然，許仙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四處跑着，然後再回到我這邊。到最後他或許是有些恢復意識了，忽然對我說道：“四處都找不到，他們一定是去了蔣公子的家了。小青，我要去找我娘子，你先回去吧！”
回去？開玩笑！這個時候我怎麼能回去？我搖了搖頭，勉強站起來跟上許仙往蔣定一家的方向走去。我的兩條腿已經開始在發顫了，踩在地面上感覺好像踩到了棉花一樣，軟綿綿，輕飄飄的。那一瞬間我有種錯覺，我在滑旱冰……
蔣定一的家距離保和堂不算近，我們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可蔣定一家房門緊閉，許仙根本不管已經是半夜了，上去咣咣的拍着大門。過了好半天才有人從裏面出來開門，一邊開門嘴裏還一邊罵罵咧咧的。
“誰呀？大半夜的火燒房了嗎？”門被打開一道縫，一張睡意朦朧帶着不滿的老臉從門縫裏探了出來。
“我要找我娘子！”許仙衝過去就要推開大門進去找，可才到門口就被人從裏面推了出來！
“許大夫，吃錯藥了吧？到這兒來找你娘子，莫非許夫人深夜跟我家公子跑了不成？”門裏那人諷刺着笑道，好像在說著天大的笑話一樣。不過儘管這樣，他卻沒有半分想要退卻開的樣子，死活都不讓許仙進去。
“讓我進去，我娘子一定在這裏面！”許仙上來那固執勁兒，是誰都拉不住。我知道他們一定沒回這裏，不然的話那門房也不可能這麼說話。但我明白，不代表許仙也明白啊，我用力的往後拉他，讓他別再丟人了，可他死活都不跟我走，拚命的掙脫着。
終於我被他狠狠的甩到地上，一個強烈的狗吃屎姿勢，讓我摔得神魂顛倒，那叫一個銷魂。收心傳來的刺痛讓我知道我的手肯定是破了，只是不知道嚴重不。也沒有消毒液生理鹽水什麼的，不知道會不會破傷風啊！
最可憐的還是我的胸，直接與地面接觸，險些讓我昏死過去！
“哎呀！”我大聲的叫着。
許仙這才發現自己做錯了事情，連忙過來扶我。
“小青，你怎麼樣？沒事兒吧？實在是對不住！”許仙滿臉的歉意，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擺了擺手，毫不避諱的揉着摔痛的胸口，呲牙咧嘴的對他說道：“別白費力氣了，咱們回吧，看樣子他們一定不在這，難道聽門房所說的話你還聽不出來嗎？”
許仙稍稍挪開目光，扭頭看向一旁，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死心，我不死心啊……”說著，他痛苦的抓着頭髮蹲了下去。
那門房見許仙平穩了下來，又是咒罵了一句，狠狠的將大門關上。
這樣也好，周圍沒人看到，沒人聽到，就沒人知道許仙有多麼的丟臉了。
“許仙——”我蹲在他的面前，思忖着該說點什麼才能安慰他的情緒。
“其實，錯不在你。”
許仙依舊保持着低頭的姿勢，可顫抖的聲音卻泄漏了他的情緒：“小青，是我的錯。我不該冷落娘子那麼久。我知道她都是為了我好，她是一心對我的，雖然之前我們經常會吵架，她會恐嚇我，鞭打我。可最近她真的改了，她像是徹頭徹尾的換了個人一樣，她是那麼溫柔，善良。就好象回到了我們最初認識的那個時候一樣，我原本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搬回去和她同住的，可誰知道……她……她竟然說走就走，而且用這個借口。”
我伸出手，輕輕將許仙攬在懷中，雖然沒辦法將他全部包圍住，但起碼我覺得這樣他會覺得溫暖一些吧。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就算想再多，她也不會回來了，別怕，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我安慰着許仙，第一次覺得安慰一個人竟然需要如此的辛苦。
許仙聽到我的話以後抬起頭來，狐疑的看着我問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回來了？說不准她過些時間就會回來呢？為什麼你要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
這個許仙，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我就那麼一說，他竟然可以聽出端倪來，真是他媽的狗屎！
“我知道什麼？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只是那麼說說安慰你而已，我能知道什麼？我和她格格不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這次回來了態度緩和了一點，但是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和她單獨接觸過？我們平時話少的可憐，她就算有什麼隱情怎麼會和我說？”我大聲尖叫着，試圖遮掩自己的心慌。絕對不能讓許仙知道我和白素貞背後達成的交易，那樣的話恐怕他絕對不會放心的跟我離開的，他恐怕會丟掉所有的醫術去尋找白素貞吧！
許仙被我大聲的怒吼鎮住了，他忽然低了聲音說道：“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我長吁一口氣，放下心來。這關暫時算是過了，只是不知道後來還有什麼難關在等待着我。到底許仙什麼時候才能從失去白素貞的陰影中走出來，這將是我接下來最大的挑戰了吧！
和許仙並肩回到許府，這多半夜的勞頓讓我恨不得走路的時候就睡着，可看着許仙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在心裏哀悼着，我的睡眠，恐怕今天是不能來陪我了。
就這麼陪着許仙一直到天亮，他也不說話，捧着白素貞的衣服在那看着，不時的掉出幾滴眼淚來。我最開始還強打精神，到後來實在是不行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忽然間我一下子驚醒過來，許仙卻已經不在房間裏。我幾乎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衝出去找，後院沒有——前院也沒有——
我像瘋子一樣剛要打開大門衝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草藥房裏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我連忙停下腳步，轉向草藥房。
房門敞開，許仙坐在那裏不停的磨着草藥，他兩眼空洞，看上去就像一個資深夢遊的人。
我的心臟瞬間歸位，這一起一落的也太考驗人了啊！
“小青，有什麼事么？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啊？”許仙很平靜的問我，聲音和往常一樣溫柔。
我睡你老母啊！我的肺子都要氣炸了，他竟然還如此淡定的問我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剛剛那一刻我都希望我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
“你怎麼不睡？”我深呼吸幾下，平緩了一下心中的情緒，同樣淡定的問他。
“睡不着，想着多干點活吧，或許這樣我心裏能好受一點。”許仙繼續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那麼冷靜的敘述着自己的心情。
“現在你覺得好受了嗎？能接受現實么？接收白素貞離開你的現實嗎？”我生怕他的心不疼了，用力的撕開他的傷口。
“別說了，小青，求求你，別說了。”許仙停下動作，兩隻手捂着臉，眼淚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他痛苦的顫抖着身體。
對於這樣一個柔情的男人，我真的無語了。我越來越對自己的任務感到吃力，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我能做到么？
我把許仙放在家裏，叮囑白福他們照顧好他。白福等人因為受到了白素貞臨走之前的囑咐，自然也都賣力氣，跟我保證不會讓許仙離開家的。我這才放心的離開了家門！
先去了一趟保和堂，貼上個告示：暫停營業！然後花了一點碎銀雇了一輛馬車直接離開了蘇州城。
來到白素貞告訴我的雙葉寺後面，我見到一間小小的屋子，讓車夫帶着馬車到那邊去等我，我一個人摸了過去。
“白素貞，你在么？我來看你了。”我站在門口說著，然後不等回答就推開了門！
“啊——”我死死的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一幕，雖然及時捂住嘴巴，但還是不小心逸出了一點尖叫。
“這……那……這個……”我語無倫次的指着地上那血肉模糊的人，又指了指兩眼空洞的白素貞。
“是我打死的。”白素貞冷冷的開口，忽然我覺得身上的汗毛孔急劇收縮着，似乎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不少。
“你幹嗎？就算是離家出走也不用殺人滅口吧！”我小聲的說著，後背貼在牆上，似乎這樣能讓我有點安全感。
其實我不是沒想過奪門而出，但我不知道我的速度能比白素貞快多少。見過跑的比子彈還快的人么？起碼我沒見過，所以也不打算去嘗試一下這個可能性！
白素貞沒說話，只是冷冷的揭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我驚訝的發現她的身下竟然沒穿褲子，而床榻上，有一點點的濕……
“那個……他不會是？”我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猜測。這個畜生不會真的那麼大膽的要去強了白素貞吧？難道他真的愚蠢的以為白素貞用他做擋箭牌就是真的要想和他幹嘛嗎？
“是的！”白素貞好像能看到我心中的想法一樣，快速的將被子又拉了回去。
“這個二逼！”我忍不住爆着粗口。雖然他死有餘辜，但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我到這裏以後遇見的第一個人，沒有他，或許我就會死在這裏了。所以，看着他的慘狀，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畢竟我是生長在法制社會，還沒到滿大街到處可見死屍的地步，除了電視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實體的屍體呢！
“可是，也太殘忍了吧！只是未遂而已，教育他一下就行了！”我訕訕的開口。心中感嘆着：雖然白素貞表面溫和，可她內心畢竟是條蛇，是冷血動物，竟然因為一點小事兒就下狠手，實在是太殘忍了。
“他得逞了！”白素貞好像在講着別人的故事，聲音十分平靜。
“得就得……什麼？他的手了？”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有沒有搞錯？將定義竟然真的得手了？
“有沒有搞錯啊？你是千年白蛇啊，你怎麼會讓他得手呢？”好了，蔣定一死的不冤了，起碼在他死前達成了自己的願望，成了一名‘日蛇英雄’了。
白素貞冷眼睨着我，看的我心裏直發毛。我心說，這件事情可是與我無關的吧，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還不是因為法海，他將我打成重傷，昨夜離開以後，因為心裏難過，勉強支撐到這裏。那個畜生，他不知從哪兒弄得酒，說是讓我喝下去解心煩……”白素貞說到這兒的時候，咬牙切齒一番，停頓了下來。
我心裏明白了，原來是酒後亂性，這就可以理解了。
白素貞接着開口：“可誰知道，那酒里竟然有雄黃，喝下去以後，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結果就被他得逞了。”
我傻了，徹底的傻了。這個……貌似是我以前的計劃不是么？可誰知道陰差陽錯竟然被蔣定一一個人實施了，而且冥冥之中好像老天爺安排好了一樣。白素貞必然要被法海打傷，許仙註定不再白素貞的身邊，白素貞肯定要喝下帶着雄黃的酒，然後蔣定一得逞……
這一切的一切，只不過延遲了一個半月而已，這和以前我的計劃有什麼差別呢？其實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了，不管我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與天斗的！
“於是你就殺了他！”我陳述着事實。白素貞在一旁點了點頭。
“好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來只是為了告訴你，許仙現在情緒還算穩定吧，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好，我想，如果一個半月以後我沒能成功，你就回去吧，免得兩個人都痛苦！”
我口不對心的說著，我雖然不能保證接下來這一個半月許仙是否會愛上我，但是我知道我對許仙的感情卻是越來越深，我甚至害怕到最後只有我一個人受傷。
“不，我不能回去了。我已經不幹凈了，沒臉留在官人的身邊。”白素貞眼裏流出淚水，她咬着下唇，滿臉的痛苦。
我無語，對待這種看貞操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人來說，說什麼語言都是沒有色彩的。
“隨你吧！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這裏我幫你處理了吧！”我嘆了口氣。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也成了從犯了，竟然從事起處理屍體的事情來了。我還真是事兒逼啊，這些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幹嘛這麼賤逼的跑來雙葉寺啊？我老老實實的在家獃著多好啊！
可誰讓我來了呢，我不管誰管？指望白素貞么？她能任由蔣定一的身子臭在那也不會管的！
連拉帶拽的把蔣定一拉出了屋子，我準備繞到屋后挖個坑就地埋了算了，難不成還指望我敲鑼打鼓的給他下葬么？
誰知道才拐出屋子，忽然感到蔣定一的手動了動。我頓時嚇得頭髮根都豎起來了，飛快的鬆開手，直接把蔣定一丟在了地上。
這是詐屍還是鬧鬼啊？怨氣太重了不肯走么？你說你連日蛇英雄都當了，還怕啥啊？就走吧！
我心裏念叨着，可好像沒起作用，蔣定一在地上的手輕輕的勾了勾，費力的在地上寫了兩個字——救我！
嗯？沒死，蔣定一沒死！這個發現讓我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我先是看了看屋裏，發現白素貞並沒注意到外面所發生的一切，連忙攙扶着蔣定一起來。
“白素貞，我先走了啊！我怕許仙在家有事兒。”我衝著屋子裏大聲的喊着，沒等白素貞回答，我已經加快了腳步，連拉帶抗的帶着蔣定一奔着車夫等候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