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漢
“輸了，你這傢伙比我厲害。”
盧煌拾起了自己丟在一旁的校服甩到肩上，雖然是打輸了，但對於爭霸的常客來說打敗別人與被人打敗都是天經地義，贏了就再進一步，輸了就從頭再來，這種程度的挫折打不倒爭霸的勇者。
“哼。”
孫雲義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輕輕地甩了兩下手腕，眼光在人群中掃過，眯着的雙眼向外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還有誰！”
手腕甩罷，孫雲義把拳頭面向眾人環繞了一圈，捏得咔咔作響，臉上依然掛着那種陰暗又邪惡的怪笑，不知為何，丁寒總覺得這種笑容很適合在“不聽話就把你吃掉”這種場合使用。
如果換上一個場合,孫雲義的實力足以讓周圍老老實實收聲，可這裏是輝煌聯合舊校區，“勝算”這個詞對這裏絕大多數人來說沒有意義，只能在戰鬥中將其全部打倒，想讓他們理解到力量差距而屈服是一件絕對困難的事。
與其說他們是明知不可而為之的鐵血漢子，不如說他們都是些身體比頭腦先行動的單細胞動物。
於是他們看到了孫雲義的實力卻紛紛圍着他狂叫大笑着，鬥志昂揚，毫無退縮。
“我來！都閃開！在大寺山你這樣的傢伙我見得多了，沒什麼了不起！”
身體寬高差不多的大塊頭搖搖晃晃地擠了過來，這人身高一米九左右，相貌醜陋如發芽的紅薯——其實體型也很接近。校服上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披着一條披肩，而褲子套在他的腿上，像是一根甜筒，扎在小腹的腰帶上垂着厚厚的肚腩。他每走一步，那圈肚腩都會富有韻律地向四周顫動着。
丁寒悄悄打量着這巨漢，胖人呼吸多粗重，丁寒耳中聽見的呼吸聲卻順暢而平穩，這應該也是個不好應對的傢伙。
“大寺山中學？城西郊區的那個？名校哪。”
“那學校的勢力範圍好像很大，有五六所下屬學校。”
“不過這人的名字倒是沒聽過。”
周圍的氣氛越發嘈雜起來。
孫雲義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冷冷地盯着巨漢，片刻，開口道。
“聽說去年大寺山的爭霸總隊長畢業前被轉校生打敗了，那個轉校生就你么？”
“就是我了，沒想到還真的有人聽過，雖然沒什麼名氣，不過你給我記住，我金峰的時代就從今天開始，哇哈哈哈！”
名叫金峰的巨漢得意地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哈哈大笑，十足的中氣震得周圍人耳朵發疼。
“喲喲，沒什麼名氣的，就讓我這個也沒什麼名氣的傢伙和你玩玩怎麼樣啊！來，讓一下。”
丁寒微微一怔，出言挑戰的竟然是身後站着的章星源。
章星源撥開丁寒的肩膀，飛似的竄了出去落在金峰的面前，抬起頭緊盯着金峰的眼睛。
“哈哈哈，你這金毛小子有點膽量嘛！也好，先陪你玩玩，喂，你肯定沒意見吧！”
“誰都一樣。”
孫雲義摸出煙捲點着吸了起來，這次倒是正正經經的抽煙，卻有意無意地多看了章星源幾眼。
“換個地方怎麼樣？”
章星源拇指划向門外，教室很大，桌椅之類的早就被堆到一邊，然而即使如此，六十二個人連圍觀帶咆哮也佔了絕大部分空間，所以很難放手施展。
“走！”
金峰點了點頭，搶先擠出大門，後面跟着班裏的所有學生，轉眼間教室里的人走得乾乾淨淨。
除了一個據說要讓大家見識一下坐禪的，不過沒誰理他。
“我靠！打個架還要提前佔地方么！那邊的，讓開讓開！騰點地方出來！”
校區內到處都是人，全部都在打架以及圍觀打架，看起來全部一年級學生在“打架就要上外面”這一點上達成了默契。
“閃開閃開！這麼大的地方你們這幫二貨要佔多少！”
“啥？你以為你算老幾！”
“你再說一遍！”
於是小規模的衝突引發了，這時候彼此還都不熟，就算是同班同學也是競爭關係，所以沒有很多太大規模的戰鬥，基本都是兩三個人打成一團。也有例外，就是有時波及了旁邊的圍觀者，於是衝突就變成了互相亂打，滾滾煙塵中不斷有人從塵土中心向外飛了出去撞在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身上，撞到物品還好，撞到了人的那傢伙一般會引發另一起全新的亂斗，打架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會傳染的。
“不知道你這一點力氣都沒有的拳頭能做什麼啊？”
金峰脫下了上衣團成一團隨手丟到邊上，裏面是黑色的短袖，緊繃繃地裹在身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滿身肥肉的形狀。對於章星源的挑戰他並不放在心上，不止章星源，在這操場上的人無論對上誰金峰都是這種輕蔑的態度。
這是普遍現象，想讓這些傢伙知道什麼是低調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都是新生，在初中時候都自認是爭霸的“老將”，一個個都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二，剩下的全是渣渣。天下第一是不敢想的，因為有坐鎮輝煌聯合實實在在天下無敵的“霸王”存在，大家只能爭爭第二。
這種情況一般要持續到當他們正式參與了高中的爭霸，並意識到之前初中的爭霸不過是熱身的遊戲為止，簡單點說就是要讓他們多碰碰釘子。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章星源也是這種心態，從這個角度來看就是半斤八兩。
“來，那就試試看，我這個人呢，很好說話的，讓你一拳。”
說著，金峰隨便地背過雙手，將身體正面朝向章星源，顯然是叫他打幾下看看的意思。
“那你就躺地上後悔吧！“
沒等金峰話畢，章星源握緊了拳頭箭步沖了過去，不到一個呼吸就逼到了金峰面前，左腳落地扎穩，弓步發力，右拳由下自上畫了一道衝天的直線朝着金峰而去。
章星源的拳頭狠狠地轟在金峰的面頰上，這拳力道不小，金峰肥碩的軀體搖晃着向後退了一步。
但是，也就僅僅後退了一步，足以讓常人爬不起來的拳頭直接命中了面頰這種脆弱部分，金峰卻只後退了這麼一點點。章星源的表情凝重了起來，迅速收回攻勢向後滑了半步，雙拳做出攻守二擇的戒備態勢。
“嘿嘿，可以反擊嗎。”
金峰伸出大手在面頰上摩挲着，活動了兩下脖頸，那一拳看來也並非完全無效，章星源心中不帶絲毫鬆懈，警戒着金峰的一舉一動。
“哈哈哈哈！給你開開眼界！這才叫力量！”
金峰上身放低，雙掌齊向章星源推了過去，雙目竟然泛出一種詭異的紅光，好像已經瘋狂了的野牛。這一掌動作簡單粗暴，就是普通的直線推掌而已，好像沒什麼了不起的。另一邊章星源早就嚴陣以待，看金峰雙掌的攻勢就是直線正中，似乎不難躲避，但又不敢硬接，於是章星源右腳平移半步，身體斜側，那一對巨掌便險險地擦着章星源肩頭掠過。
“還有呢！”
推掌落空，金峰彷彿凶性大起，竟用頭向章星源撞去，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頭槌這種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總是付出過大收穫過小。果不其然，這招頭槌似乎準度更差，章星源不費吹灰之力輕輕閃開，而就在此刻，金峰由於頭槌落空的瞬間用力過猛掌握不好平衡，露出了一個踉蹌的破綻幾乎跌倒。
反擊的機會！
章星源的眼睛抓住了這個瞬間，正好現在自己剛躲開那招頭槌，位置正處於金峰邊上極近的距離。
必須反擊，正面攻擊的收效微乎其微，抓住金峰沒有防備的機會進行反擊可能才會對他造成切實的傷害。
“蠢貨！”
章星源當機立斷，趁着金峰還是弓腰低頭的狀態，右拳猛地向他的後腦砸去。
幾乎同時，章星源從側面看到了金峰醜陋的大臉，那臉上掛着的，是計謀得逞的笑容。
“不好……”
金峰還在搖擺着的巨大軀體如同長出了根須穩穩噹噹地扎在地上，章星源的拳頭已距金峰後腦不到數寸。雖然章星源心知彷彿中了什麼計策，但自己已然出手，覆水難收，若是搶先能攻擊到其後腦也有勝算。
五五開的賭博，中，或者不中。
“砰！”
鐵拳命中的聲響，賭局貌似已經有了結果。
拳雖沒有落空，章星源的心中卻一片冰冷。
在就要被攻擊到的片刻，金峰的身體向前伸了伸，原本章星源攻擊點是金峰的後腦，由於金峰位置的移動卻變成了脊背，那一拳打到了金峰身無關緊要的地方。
“說了還有呢！”
金峰身體向上猛然仰起彈開章星源的手臂，因為距離太近，本來就巨大的軀體在章星源眼中變得更加巨大，而且越來越大。
怎麼會越來越大的？
還未等章星源想通，視野就變得一團漆黑，整個人向空中飛了出去。
圍觀的眾人睜大了雙眼，在他們眼中，金峰只不過是用肩膀撞了章星源一下，卻沒有想到肩撞可以把人撞飛十米開外，不是言辭的誇張，而是真正的飛。
浮起的塵土中，章星源靜靜地趴在地上。
那邊金峰收回肩撞的動作，盯着灰塵當中的章星源，哈哈大笑，連說了三個“好”字。
“好好好，你竟然沒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