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鐵拳

今天的天色着實不錯，若說這是個開學的好天氣，未免有些不解風情了，然而事實就是如此，開學最重要的就是燃燒起鬥志，沒有鬥志就沒有一切，這是常識——也許。

輝煌聯合的校區並沒有選擇建在城市的邊緣或市外，實際上，烈京整座城市亦沒有把學校放在郊外的傳統，這是因為歷史悠久的名校較多的緣故，所以不需要與城市發展爭搶地皮的規劃。

提到輝煌聯合，最著名的就是校區中心的那座塔——或者說某種塔形的奇怪建築物。那個建築物的底座是標準的梯形稜台，周長有兩公里左右，算是龐然大物了。從下至上分為三個部分，像是整齊的台階，每一階約高十米。然而第三階之上卻頂着一個外形古怪的物體，好像長劍斜插在下面的稜台之上，從“長劍”帶有窗口這一點可以判斷顯然它也是建築物的一部分而非裝飾。這個建築物是做什麼的，即使問在輝煌聯合工作的教師，也沒有人說得清楚。

這個東西引起過不少人的猜測，但這個奇妙建築物的表面上並沒有入口，從外側攀登也完全不可能，所以如果有入口的話一定是藏在學校內部。立志尋找入口的人每年都有一些，找不到也就自然放棄了，況且那上面的窗戶從來沒亮起過燈光。不過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從來就沒人去阻止這種探索活動，有的時候，放任比任何禁制都有效。

無一不金碧輝煌，無一不宏偉龐大，輝煌聯合校區內所有的建築物都是這樣。然而就是因為格局過大，所以顯得偌大的校區非常很冷清，只有個別的清掃人員和路過的成年人士，沒有什麼學生。平時這個時間倒不是這樣，人數會比現在多很多，但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所有師生都在輝煌禮堂舉行開學儀式。

可以容納萬人的輝煌禮堂和冷清的校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身着輝煌聯合傳統的紅黑兩色校服的學生們盡數匯聚於此，自信，自豪，乃至衝天的傲氣，竟然匯成了一種鬥志昂揚的氣場。輝煌聯合是真正的精英學校，這裏的學生考慮的不是什麼升學問題，而是要各所大學考慮如何能夠弄到儘可能多的輝煌聯合畢業生。

現在應該算秋天，但學生們穿的依然是輝煌聯合的夏季校服，比起秋冬款來說，男生校服夏季款的外形沒有區別，都是同樣的黑色打底，一指寬的暗紅在上衣肩部到左胸豪邁地勾畫出學校的標誌——帶有閃電質感的龍頭，袖口和褲腿亦有部分的紅色作為裝飾。秋冬款基本只是質地有所不同，外加一條可以拆卸的白色毛領。

女生校服自然是裙裝，花紋與配色和男生款沒有區別，這裏是北方城市，所以女生校服的秋冬款是風衣加長褲的組合，同樣也有毛領，結果就是看上去比男生校服不知颯爽多少倍，這是個很讓人無語的事情。

此時台上講話的是新生代表之一，是個頭髮剪得短短的女生，身材也略微細瘦，可能還沒到發育的年齡，遠遠望去更像個可愛的男孩子。不過如果靠近再仔細觀察一下，就會有着稍稍不同的看法，會覺得這的確是個洋溢着青春氣息的花季少女。可是，若再觀察一下那雙鏡片之下稍稍上揚的眼睛，就會感到心中突然被什麼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並開始相信畫龍點睛的正確意義。

那雙眼睛並沒有什麼柔媚秋波，也絲毫不含着蕩漾春水，甚至還帶有幾分與性別不符的銳利，和“美”之類的形容詞相差甚遠。但是那種震動則是確確實實的，並非驚艷，而是感慨世間造物之神奇，如果那雙眼睛可以給五分，女孩的其餘的總體外貌可以給五分，二者結合起來，卻遠遠超過十分。

女孩子的聲音平穩而冷清，甚少情緒的變動，可見對於眼前的場面並不緊張。

能夠有上台講話資格的學生，即使在諸多精英當中，也屬於食物鏈的最高層。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五分鐘，女孩走下高台的時刻，迎接她的是如同萬雷齊鳴的掌聲。

這一切，都和普通的學校沒什麼區別，最多不過是學生的成績比較誇張，不過成績好的學生並不罕見，甚至數量多到會讓人覺得除了自己以外到處都是。

很難讓人想像輝煌聯合的名號可止小兒夜啼。

這個世界還算正常，如果想當上不良少年們的統帥，可依靠的東西主要還是拳頭而不是學習的成績。

輝煌聯合，亦不例外，也沒辦法例外。

向北出了輝煌聯合的主校區，只隔一條街道，那裏有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果可能的話，附近的居民會盡量避免從那經過，感覺較人類更強的動物更是如此，這地方的天空常年沒有鳥類，周圍的角落也沒有老鼠的痕迹，甚至連蚊子，蟑螂這類無處不在的昆蟲也極為罕見。

更有傳說，在這裏連請碟仙什麼的都會失敗。

“輝煌聯合高中里街校區”幾個血紅色的大字不是寫在門牌上，而是用噴槍以如同殺人現場般地筆法直接噴在高高的牆上，彷彿向人預示着一旦踏入那門，就要放棄一切希望。

是的，這是被高牆包圍的學校，牆已經塗得看不出原貌，甚至看不清上面塗的都是什麼東西，因為數量實在過於恐怖，圖案彼此重疊的部分太多。

五米高的厚重牆頂插着無數難以名狀的雜物，最多的是繪着各色不同標誌的“旗子”，上面的標誌圖案多數比較粗劣，不外乎骷髏猛獸，妖魔鬼怪，以及各種字體。而另外少數則相對精緻，有一部分寫實的，例如某個佛陀的繪像，極有神韻，還有一部分相對抽象點，或者說更加難以名狀，卻很有些藝術的感覺。

然而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如果是眼神較好，且對輝煌聯合有些了解的人，就能發現那其實是一件件撕碎了的校服被當作了繪畫的底面，在夜間，有些還保持着校服形狀的“旗子”在風中瑟瑟起舞，那剪影看上去就像懸挂着無數乾枯的屍體，在夜空中絕望地怒吼着，企圖掙脫束縛，一群群地湧上人世。

不知有多少不明真相的人光是看到牆外加牆上掛着的諸多校服就已經喪失了進門去一探究竟的勇氣，併發誓再也不接近這可怕地方。

但在另一群人當中，卻有着完全不同的意義。

進入高牆就意味着完全踏入輝煌聯合里街校區，從表面上看並沒有什麼特別可怕的東西，里街校區範圍亦不算小，構造則比較簡單。正對着大門的五層樓是辦公樓，以辦公樓為中心，三棟巨大的教學樓組成了等邊三角形的形狀。不知為何這三棟教學樓外型差距極大，可以說沒有絲毫相同之處。

左邊的一棟有十層，是一年級教學樓，看上去是由四個互成對角的圓柱體所組成，極為簡單，規模卻在三棟教學樓之中最大。右邊的二年級教學樓是五邊形的棱堡，從外壁就可以看出是巨石築成而非現在常用的各種建築材料，作為教學樓，這種外形卻讓人看不懂有何意義，尤其是周圍架設的那一圈很有年代感的大炮更是意義不明。而上方的那棟三年級教學樓乾脆就是建在了一座小山的頂端，山不怎麼高，只有五六十米，卻是真正的岩石山，山腳周圍還象徵性地栽種了一片森林……上面樓的本體倒是極為正常，正常得說不出特點，也許存在感都被下面的山吸走了，或者人一旦到了三年級就開始返樸歸真。

三棟教學樓組成的等邊三角形周圍，散佈着各種學校的必備設施，比如運動場，游泳池，以及數量眾多的寢室樓。每一棟寢室樓看起來都像裏面有惡鬼的凶宅，外表破爛不堪，而且很顯然全是人為，碎裂的玻璃和五顏六色的塗鴉就是全部的裝飾，甚至有的寢室樓被拆掉了一角，也有的在某一層牆壁上破了個巨大的空洞，再用交叉的木板釘在上面就算是修好了。

感覺敏銳的人就會發現，牆壁和寢室樓都被塗得七七八八，教學樓和辦公樓卻乾淨整潔，兩邊的反差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就像在超市的牙膏專櫃裏發現了鞋油。

開車開進校區裏的難度係數極高，因為看不到完好的地面，不是因為地皮被挖開，至少人類還不會無聊到閑着無事挖地玩的程度，難度主要在地面上有各種東西。也許是為了保證隨手能撿到武器，地面上很人性化地散佈着各種磚頭木棒和比較高級一些的鐵管，無論是種類還是數量都讓人驚嘆，甚至連分類都極為全面。比如說鐵管的分類，有小且輕便精緻的自行車梁，有相對厚重樸素的老式暖氣管，還有比較誇張的超重量級，看上去應該是籃球架的一部分，甚至還有鋼樑，已經銹跡斑斑，顯然已經像石中劍一樣放置在那裏多年而無人拿得起來，只要你能夠輕鬆拿得起它，就將擁有王的權柄。

只要彎下腰，就能找到可用的東西，只要左右看一眼，就能找到合手的東西。

這是多麼貼心的福利。

輝煌聯合在外界的稱號是精英學校。

輝煌聯合里街校區，俗稱舊校區，在外界的稱號，則是充滿了閻王的地獄，這並非口誤，不是充滿妖魔鬼怪，也不是牛頭馬面，而是的的確確充滿了閻王。

爭霸的盛宴，即將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