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心相
“我看人從來沒有看錯過。”
孫雲義突然對丁寒如此說道。
“我也沒想到你也會用這麼正常的態度說話。”
“用什麼態度,必須要看那個人有沒有資格和我平等地說話。”
“你活着真累。”
“彼此彼此。”
孫雲義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伸出了左手,屈起拇指伸直其餘四指,斜在面前擺出了手刀的架勢。
丁寒的呼吸聲也逐漸變得輕不可聞,周圍的各種嘈雜打鬥聲音一層層地從感官中剝離脫落,消失無形,最後能聽到的只剩下孫雲義一人周身的氣息。
兩個人都沒選擇主動出擊,而孫雲義的心情比較緊張,丁寒聽得見的呼吸聲比較沉重,但沒有任何的破綻與動搖。
二人之間的僵持也照樣顯示在某處的監視牆上。
“很不錯,不愧是……”
“預料之中而已。”
“對我來說已經算是一個驚喜了。”
“超能力?太不科學啊,不過我有興趣。”
這個聲音來自另一個不同的人。
“那隻不過是把全身的感官高度集中最後結果體現在聽覺上而已,一樣需要視覺或者觸覺,不是真的光憑聲音就能預測出對方的動作。教授別總在那邊做實驗了,透透氣,你去推他們一把。”
“好啊,樂意之至,嘿嘿。”
一陣亂翻東西的碰撞聲以及響亮的關門聲之後,奇怪的房間再次靜了下去。
孫雲義與丁寒二者之間仍然是不變的沉默,一般情況下,主動,危險,收益,此三者相輔相成,但付出與回報未必成比例,莽然出手不是個聰明的選擇。
丁寒依然遊刃有餘,而孫雲義的氣息已經一點點地發生了變化。
這種氣息的變化只有一種含義,就是他已經不再沉得住氣。
此時事態卻陡然生變。
旋轉着的什麼物體,朝着二人對峙的中心飛過。
兩人同時向前動了,身體的動作比頭腦還快,這是身經百戰才具有的神速反射。孫雲逸的左手手刀自上而下,丁寒的右手兩指則是自后而前,二人的身影同時行動,飽含凶狂的暗光交互撕咬到了一起。平地之間憑空爆發齣劇烈的風壓,周圍的塵土被吹得飛揚漫天,以兩人為中心半徑三米的範圍內卻乾乾淨淨。
周圍互相打鬥着的人們紛紛不由自主地護住了頭臉,立刻驚訝地望向二人決鬥的場所。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卻什麼都沒看見。
孫雲義的手刀與丁寒的二指凝固一般靜止在兩人之間,相互交抵於一張實驗室中常見的玻璃片的正中心。
丁寒輕輕地抽回了手,輕柔得就像在拂去花間的露水。
孫雲義也在同一刻收回了手刀。
那張玻璃片卻沒有掉在地上,當兩人同時收招的時候,玻璃片就已化作點點的灰塵。
丁寒的指尖只是沾染了一星白色的玻璃粉末,而孫雲義手掌邊緣卻流出了鮮血。
雖然只是皮外傷,孫雲義還是盯着手掌上的血跡沉默了一會,這只是玻璃碎片的割傷,非常輕微,他又抬起頭來看看丁寒的手指,長嘆一聲。
但在這時,他剛要說出的話卻被丁寒打斷。
“算你贏啦,我不和你搶學長什麼的。”
“你說什麼!”
“就是這樣啰,我不搶別人不一定不和你搶,你自己看着辦吧。”
“可是……”
孫雲義望着丁寒離去的背影,到底沒說出接下來的話。
事實如此,承不承認自己輸了也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那個走了,這裏還有你!來和我打!”
邊上的人們立刻圍了上來
“打就打!”
孫雲義大吼着搶先凌空飛膝踢倒一人,立刻更多的人蜂擁而上。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接近四個小時,終於校園內再也沒有還站着的打鬥者,並不是所有人都被打倒,而是勝負已經基本決定。醫療處聚集了絕大部分的人,那裏秩序井然有條不紊,次要原因是學校的醫療處由於工作強度非常大所以人手眾多且醫療實力強大到不次於市裏的幾大醫院,主要原因是在那裏出現的學生們已經沒有吵鬧的體力了。
結果好像今天到最後也沒有決出什麼班裏最強的傢伙,看來程老師所說的“一周之後選出學長”大有道理。
部分打完架斬獲豐厚,或者受傷不是太重的人以經開始離開學校,有些前往校區內的寢室樓,有些準備去二三年級的校舍一探究竟——也就是討打,也有些踏上回家的路。學校對住宿的方面很寬鬆,住在寢室樓或者外面都沒問題。
孫雲義是本地人,他住的地方距離學校很近,步行只要不到二十分鐘。
現在已經可以算下午了,他還沒有吃午餐,再加上剛才在學校的時候又打倒了三十多人,走着走着肚子裏就感到有些飢餓。
“買個麵包么?”
這條居住小區中間的路孫雲義很熟悉,回家的話穿過這個小區可以節約不少時間,但是要翻牆,因為小區的入口不在這邊。
“喲,這麼巧?”
“誰!”
孫雲義立刻拉開了迎戰的架勢,後面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親切,卻蘊含著某種說不清楚的危險。
那個人斜靠在電線杆的後面,只露出一點輪廓。
“是你……”
電線杆背面的人挪個了方向,孫雲義也看清了那人的臉。
丁寒單手扶着電線杆出現在孫雲義面前。
比常同齡人稍矮的身材,蓬鬆柔軟的頭髮,一掃白天在學校的頹廢與溫和,臉上的笑容由於雙眼覆蓋的黑色陰影而帶有詭異的陰氣與恐怖。周圍沒有其他人,樹木在風中搖曳着,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投在地上的影子不斷變換,地面彷彿被活着**成無數細碎的肉片,那一片片還在不斷的蠕動,掙扎。
“你這傢伙……”
孫雲義的額角滴下汗珠,不由自主地向後慢慢地退着。
“問個事情好嗎。”
丁寒的語氣已經不具有人類的感情,冷酷而不容拒絕。
“說……”
“5月19日,蓬萊路上的非法戰鬥中有個叫鄭海濤的人被殺了,這件事,你知道什麼內情嗎?”
丁寒邊說著邊向孫雲義走去,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與孫雲義幾乎面對面貼身而立。
劇烈的不安感瞬間爬滿孫雲義的全身,滲透進五臟六腑,只見丁寒深黑色的瞳孔驟然放大,那雙眼睛竟變成了血般的鮮紅。
孫雲義終於支持不住,雙腿一軟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