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陰謀
南宮乙進了房間,關上門,輕聲向床邊走去。
卻聽蕭琴忽道:“靈銖姐姐,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不過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被他說的話、做的事弄得不知所措、心跳不已,覺得很難為情卻又不討厭,這種感覺對別人從來沒有過,你說算是什麼呢?”
這突如其來的真情表露讓南宮乙又驚又喜,他快步走到蕭琴床邊,難掩興奮地叫了聲“琴兒”。
蕭琴閉着眼睛,腦子裏一直想着上官靈銖的問題,心情難以平復,竟沒有聽出來進來的人並不是上官靈銖,便毫無遮攔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一聲“琴兒”,驚得蕭琴趕緊睜開了眼睛,見來者竟是南宮乙,蕭琴羞得將臉慢慢轉向床里,伸手抓起了被子,緩緩上移,把整個腦袋都遮了起來。
她如果沒有受傷,絕對會拿起竹簫將南宮乙點倒,跳窗逃走。
南宮乙見蕭琴這一連串可愛的小動作,不禁笑了起來。他坐在床邊,伸手要去掀開蕭琴的被子。
蕭琴緊緊抓住被子,奈何受了傷,使不出力氣,被子輕輕鬆鬆就被南宮乙拉開了。蕭琴一臉驚慌,她現在身上跟沒穿衣服沒什麼區別。
南宮乙自然知道這點,他只讓蕭琴的腦袋露出來,便停了下來。他將蕭琴的身子向床里挪了挪,側身上了床,左手支着腦袋,一臉柔情地看着她。
蕭琴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驚嚇到了,縮在被子裏一動不敢動。她不知道南宮乙還會做什麼,但無論他做什麼,自己都無法反抗了。
但南宮乙似乎什麼都不想做,連話都不想說,只是側身躺在蕭琴身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蕭琴有些按耐不住了,忍不住問道:“二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叫我君意。”
“君意?這是什麼?”
“我們南宮家的子女都沒有自己的名字,甲乙丙丁十大天干輪迴使用,這是祖上的規矩。但有些關係的人,總不能阿甲、阿乙這樣叫,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字。‘君意’就是我的表字。你以後不要叫我二公子了,聽着彆扭,叫我‘君意’就好。”
其實,南宮乙的父母兄長、師父同門都不會叫他“君意”,南宮家子孫的表字,只是給一個人準備的,那就是嫁進來的妻子。南宮乙將自己的表字告訴了蕭琴,心思不言而喻。
但蕭琴哪裏知道這些規矩,試着叫了聲“君意”,噗嗤一笑,道:“這個名字聽起來更彆扭。”
南宮乙笑道:“叫習慣了就好。”
其實他也覺得有些彆扭,畢竟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他。
他將蕭琴的頭微微抬起,將枕頭抽離她的腦袋。他枕在枕頭上,而讓蕭琴枕在自己的左臂,打了個哈欠,道:“昨夜未睡,實在有些疲憊,我想這樣躺一會,你不會介意吧?”
蕭琴不禁側過身子,面朝床里,嘟囔道:“你都做完了才來問我,我說介意有用嗎?”
南宮乙將身子向里湊了湊,輕輕貼在蕭琴後背,右手繞到蕭琴的胸前,輕笑道:“沒用。”
蕭琴受了傷,無力動彈,也不想動彈,只是覺得這樣靠着南宮乙躺着,竟十分舒服。
二人就這樣靜靜地躺了好一會,直到聽到窗外有些許動靜。
南宮乙先警覺起來,他起身將床帳放下,手中握緊寶劍,靜候來者。
夏日燥熱,房間的窗戶一直是開着的。就在南宮乙剛剛放下床帳之時,一個白影從窗戶飄然進屋。
來者是個白衣姑娘,進屋后掃視了一圈后,便將目光定在了床上。她手持一隻金笛,悄聲向床邊走去,在剛好能觸碰到床帳的地方停了下來,拿着笛子想要挑起床帳。
就在剛剛掀開一道細縫時,一把劍從床內刺出。白衣姑娘似乎早有防備,身子微微后傾,緊接着一個旋身,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這一劍。
她見從床上躍下一個男子持劍向自己攻來,而床上還躺着一個受傷的姑娘,邊退邊道:“停停停,是我,二公子不要激動。”
南宮乙一開始便知來者沒有惡意,剛剛那一劍也不過是想嚇退對方。此時定睛一看,此女竟是那日在樹林一同救下蕭琴的魔教女子。
蕭琴微微抬頭,見這白衣姑娘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面若桃李,姿色頗麗,眉宇間透露着一股精明之氣。躲過南宮乙那一劍更能看出她功夫不俗,必不是個尋常人物。剛剛聽她說了那句話,蕭琴立即想到此人是誰。
“你是蘇風琬?”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蕭姑娘好記性,正是在下。”
“你到這裏來做什麼?”這句是南宮乙問的。
“前幾日蕭姑娘受了重傷,我幫了點小忙,心裏一直挂念,就來看看姑娘恢復的如何。”她一雙妙目在蕭琴和南宮乙兩人之間遊走,想到剛剛南宮乙是從床上下來的,抿嘴一笑,道:“不過,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沒有打擾到二位吧。”
蕭琴和南宮乙四目相對,臉上均是一紅。
南宮乙劍指蘇風琬,道:“你來的的確有些不是時候,如果說不出什麼了不得的理由,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蘇風琬毫無懼色,從懷中拿出了兩個藥瓶遞給南宮乙,道:“這個理由怎麼樣?”
南宮乙接過藥瓶,聽她接著說道:“大瓶是丹藥,內服;小瓶是寒冰片,外敷。”
南宮乙見識過蘇風琬的良藥,知道她不會害蕭琴,便坐回蕭琴身邊,將她從床上扶起,給她披了件外衣。
蕭琴靠坐在南宮乙胸前,接過兩個藥瓶,打開大瓶,倒出了一粒暗紅色藥丸,聞了聞,精神一振,道:“這是血魂丹?”
蘇風琬點頭道:“不錯,這是本教療傷的頂級良藥。瓶內一共四顆,你分四日服用,保你第五天就像沒事人一樣。”
“此葯煉製不易,極為珍貴,你為何這麼大方送我四粒?”
“因為你受傷了,良藥不用來療傷,還有何用?”
蕭琴將藥丸裝回瓶子,道:“先說吧,你想要什麼。”
“你先把葯吃了我再說。”
蕭琴頭一次見有人這樣勸葯的,但她知道,這葯不能輕易吃,受了蘇風琬的恩惠,就等於與仙樂教扯上關係,之後不知道會惹上什麼麻煩。
蘇風琬見蕭琴頗為猶豫,又道:“其實你早就服用了我的葯,又何必在乎這一瓶呢。你先服藥,我再說事情,怎麼想你都不吃虧。”
蕭琴有些不解地看向南宮乙,南宮乙點了點頭,道:“救你的時候,就用了這位蘇姑娘給我的金瘡葯,還有寒冰片,大嫂也給你敷過。”
蕭琴知道自己所受劍傷十分嚴重,才過了兩天就能起身,除了上官靈銖醫術高明,想必也是因為服用了極好的藥物。她也想快點好起來,也知道蘇風琬之前就約過自己,不管是否受傷,都會被找上門,索性隨了她的願,從藥瓶中倒出一粒血魂丹服了下去。
丹藥剛咽下,便覺小腹周圍一股暖呼呼的熱氣從丹田升起,好不舒服。蕭琴運功調息了片刻,覺得傷口不那麼疼了。
她見蘇風琬一直盯着桌上自己那一琴一簫,便道:“受你恩惠,我死裏逃生,卻不知你是想要我的琴,還是我的簫?”
蘇風琬笑着搖了搖頭,上前一步,道:“都不是,我想……要你的人。”
蕭琴臉色一變,“你拿我消遣?”
蘇風琬連忙擺手道:“怎麼會,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夠重返仙樂教。”
“什麼?”蕭琴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我是希望你能夠重回仙樂教。”蘇風琬又重複了一遍。
蕭琴有些不可思議地道:“你簡直是在痴人說夢,我本就不屬於仙樂教,何談‘重回’?”
蘇風琬道:“那日在樹林,我聽到你彈奏魔樂,便知不是痴人說夢。世人都知,魔琴已逝,狂笛失蹤,只有我師父催命琵琶一個人硬撐着仙樂教。但自從那日我發現了你,便知道魔琴終歸是要重出江湖的。聽你師妹說,你是仙簫魔琴的女兒,是魔琴最正宗的傳人,只要你能回教,我便可尋回狂笛,三大護教重聚,光復我仙樂教的威名指日可待。”
蕭琴見蘇風琬的眼中閃着興奮的光芒,不似有假,但她的話聽起來實在可笑,蕭琴忍不住笑出了聲。
蘇風琬皺眉道:“你笑什麼?”
蕭琴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做夢沒有醒過來?不僅白送我如此珍貴的丹藥,還跟我說如此好笑的事情。如果不介意,我給你把把脈,看看你是不是中暑了?”
蘇風琬正色道:“我剛剛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夢話,都是肺腑之言。”
南宮乙也有些聽不下去了,起身道:“蘇姑娘,你救了琴兒,我很感激,但如果你再胡言亂語,我照樣不會客氣的。你們魔教此番前來有何居心,別以為我不知道。”
蘇風琬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宮乙,向後退了兩步,道:“你所指的不會是你們家中的幾個命案吧?”
南宮乙眉頭一緊,上前兩步,護在蕭琴之前,道:“你們與公孫家的陰謀早已敗露,此時你敢只身前來,若不是念在你救了琴兒,你以為我會讓你活到現在嗎?”
蘇風琬見南宮乙表情嚴肅,一副備戰的持劍姿勢,有些心虛,道:“二公子,我們有話好好說,我若真有意害你們,也犯不着背着師父孤身前來。”
蕭琴不解道:“你是自己來的?你師父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這一切暫時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如果你肯點頭,我馬上回去告訴師父,她也不會再跟公孫家有什麼勾結,謀划些無所謂的事情了。”
南宮乙道:“你們跟公孫家,究竟在謀划些什麼?”
蘇風琬擺弄了一下手中的金笛,道:“具體在謀划些什麼,有些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公孫家想要你們的命,而我們仙樂教不過是想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我想你心裏也該有數,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
南宮乙又問道:“今天上午,公孫老二公孫暗可有找過你師父?”
蘇風琬微微驚訝,道:“你連他的存在都知道?那看來直接跟你合作,要比跟公孫家合作更加靠譜。二公子,我們做一筆交易好不好,你幫我找回原本屬於我們仙樂教的東西,而我幫你揭發公孫家的陰謀,你說怎麼樣?”
南宮乙冷冷一笑,“你真有些異想天開,不是我有什麼偏見,和魔教聯手,去揭發武林三大世家之一公孫家的陰謀,說出來誰會信?我除非腦子出了問題,才會答應你這件事。”
蘇風琬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仙樂教在武林中的名聲不算太好,但我們從來不玩陰的,這次你也見識到了,公孫家比我們更惡毒。你可想到如何揭發他們的陰謀?”
南宮乙知道蘇風琬此話不假,公孫家的確藏得更深,這幾日除了打探到公孫暗的存在,別無其他收穫。七日之期眼看就要到了,他擔心在找到他們行兇的證據之前,又會有慘案發生。
蘇風琬見南宮乙沉默不語,接着道:“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武林中人終歸不會相信你們南宮家會在自家殺人,如果無法揭穿公孫家的陰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髒水潑到我們仙樂教身上,畢竟我們此番前來也是另有目的的。最早公孫謀找我師父商談,我是反對的,因為我知道公孫家只不過是想找一個背鍋的。但師父偏偏聽信了他,因為他打探到我們想要的兩樣東西都在你們南宮家。事實上,我已經找到了其中一樣。但為了得到這些東西,被公孫家拖下水,是得不償失的。幸好有蕭姑娘的出現,讓事情有了另一個選擇。”
蕭琴從公孫幻那裏得知,仙樂教此番前來為的是秘籍和寶藏。蘇風琬不惜以如此珍貴的藥物來換取自己的信任,看來是真的想與公孫家撇清關係。不過此事關乎南宮家的名聲與安危,她自是不便插手。
看着蘇風琬一直在把弄手中的金笛,蕭琴忽然問道:“你手中的笛子是何物?你是琵琶的徒弟,為何會拿笛子?”
蘇風琬將笛子豎著置於面前,凝視了片刻,道:“這就是當年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狂笛駱鳳鳴的金笛。”
蕭琴奇道:“為何會在你的手中?”
蘇風琬看向南宮乙,道:“是我在你家發現的。”
南宮乙更是不解,“胡說,我家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你家有的東西多着呢,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見夜色逐漸降臨,又道:“等天色再黑一些,我帶你們去個地方,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自從發現了密室,南宮乙發覺家中有好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也想跟着蘇風琬去瞧瞧,家中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