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佯攻
二人第一次比劍,上官靈鈺完勝。
二人第二次比劍,打了個平手。
再之後的比劍,蕭琴的眼睛一直看不見,二人便沒有過十分認真的交手,比武也被當作玩樂,不在乎勝負。
雖說如此,心性都頗高的二人認真起來,沒有人想輸。
上官靈鈺的劍法雖不似南宮乙那般變化莫測,但空明靈秀,揮斬之間凜凜生威,正氣逼人。又因他只學武當劍法,儘管不如南宮乙家學淵博,卻更為專精。而他在拳腳功夫上更勝一籌,綜合下來,與南宮乙伯仲之間。
但對蕭琴來說,上官靈鈺是她六年的“老對手”,他的劍法路數早已熟知,再加上南宮乙這半個月的指點,二人交手二十餘招,蕭琴沒有絲毫落下風。
不過上官靈鈺並不心急,他知道蕭琴的弱點,知道她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撐不住。儘管水柔劍陰柔綿密,極難破解,但武當劍法剛柔相含,如青龍出海、撥雲見日,一掃水柔劍的纏綿陰沉。
蕭琴心裏也清楚,真刀真槍與上官靈鈺過招,八成會輸,她必須智取。而接下來她還要迎戰南宮家,更要速戰速決,不能拖到體力不支。好在她極少使用水柔劍與上官靈鈺比武,所以這套劍法他一時半會難以破解。
蕭琴決定放棄防守,運起十足的內力,每一招都是水柔劍的殺招。
“刷——”
“望穿秋水”。
眉如遠山,目如秋水。半載待君來,君心未可知。
“刷——”
“落花流水”。
郎有意,妾無情。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刷——”
“抽刀斷水”。
棄我去者,何須挽留。亂我心者,怎奈煩憂。
“刷——”
“難收覆水”。
舊遊如夢,風流未老。彩雲易散,覆水難收。
這一劍直刺上官靈鈺胸口,沒有分毫猶豫。
在外人看來,二人似乎都忘記了這場比試的規則究竟是什麼,只是一心想要將對方打倒。而這一劍毫不留情的殺招更是讓人捏了一把冷汗,但凡有半寸沒有躲開,便會身受重傷。
上官靈鈺自然不是泛泛之輩,這一劍雖剛猛,卻過為直白。他身子右傾,揮劍一挑,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但他心裏並不輕鬆,他不敢相信蕭琴竟會對自己使出殺招。而這種像極了南宮乙劍風的打法也讓他極為不爽——他們在一起不過一個月,為何她會如此像他?
面具遮住了蕭琴的臉,不見她的表情,但她的劍法卻沒有半分猶豫,招招凌厲。上官靈鈺一邊全力招架,一邊尋思取勝之道。
“她似乎對我的面具根本不感興趣,只是想將我擊敗,到底是為了什麼?……沒時間多想了,先取她面具下來!”
上官靈鈺躲開蕭琴來劍,運起輕功繞着樹榦向上盤旋一圈,倏地俯衝而下,揮劍向蕭琴的左臂斬去。這一劍看似來勢洶洶,其實不過是佯攻,只有幾分力道,為的就是騙蕭琴向右閃避,而他則打算在空中立換身法,用左手擒住蕭琴手臂,憑藉力量優勢將其制服,取其面具。
這伎倆上官靈鈺經常在他們比武中使用,卻屢試不爽。儘管蕭琴會想到上官靈鈺或許只是佯攻,但僅憑耳朵辨別劍招的她卻每每中其下懷。
“你應該信任我的,我又怎會真的傷你,所有看似殺招的劍招都是虛的。”
每次蕭琴輸了,上官靈鈺總會這樣說道。但下一次蕭琴就又會忘記。
她並非不信任上官靈鈺,只是目不能視的她更依賴自己的耳朵。
不過這回,蕭琴並沒有躲閃。
是了,她就在等他這一劍。
“刷——”
鋒利的劍刃挑起一道血絲,頃刻間染紅了蕭琴雪白的衣袖。
“啊——”
一聲輕吟,蕭琴長劍脫手,捂着左臂傷口倒在了地上。
上官靈鈺頃刻間呆住了。
“我傷了她……我竟然傷了她……”
他不敢相信。
比起不敢相信蕭琴躲不過這一劍,他更難以相信自己竟會真的傷了蕭琴。
“琴兒!你怎麼樣?還好嗎?”上官靈鈺立刻丟下劍,俯身扶起蕭琴,聲音中難掩顫抖。
他曾有一瞬間懷疑蕭琴是不是假裝受傷騙自己放鬆警惕,但當他看到她左臂那一寸長的劍傷時,他立刻在心裏將自己罵了千百遍。
若不是他佯攻只有幾分力道,蕭琴的左臂恐怕早就被斬斷。
上官靈鈺額頭冒出涔涔冷汗,一邊在懷中摸索着汗巾想給蕭琴包紮,一邊顫聲道:“琴兒,你還好嗎?說句話……”
“對不起,靈鈺。”
蕭琴忍着痛,沒有說別的,只是道了個歉。
上官靈鈺不解。
“你為什麼……”
忽然間,他眼前變亮了許多,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額上流淌的汗珠。
蕭琴緩緩地抬起右手,毫不費力地將上官靈鈺臉上的面具摘下。
她看到了一張無比焦急、緊張、關切而悔恨的臉。
“靈鈺,對不起……”
除了抱歉,蕭琴說不出別的話來。
“明明是我傷了你,你幹嘛跟我道歉!”上官靈鈺不解地說道,他轉頭望向樹林外側,大聲道:“掌門師叔,我需要金瘡葯!”
還沒等居正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個戴着面具的白色身影便搶進樹林。
別人都以為這是仙樂教的弟子,但上官靈鈺卻一眼看穿了“她”的身份。
“你……”
“噓——先給琴兒療傷。”
是南宮乙的聲音。
是令人安心的聲音。
但這聲音也讓上官靈鈺有些煩躁、惱火——“他出現的可真是時候,我傷了琴兒,他來英雄救美。”
“只是皮外傷,不打緊。”蕭琴坐起身來,任南宮乙為她上藥包紮。
上官靈鈺惱道:“怎麼會不打緊,傷口有一寸多長……”
“更嚴重的傷我都受過,而且你已經手下留情了……對不起,靈鈺,我用這種方式贏了你……但我真的不能輸。”
上官靈鈺這才看向蕭琴手中的面具,一時無語,呆了半晌才道:“如果早知道你會以受傷的方式贏我,我是不會跟你比的,我無法想像我的劍竟會傷你。說起來……”他忽然看向南宮乙,低聲質問道:“既然南宮兄就在這,為何還要隱藏身份讓琴兒出面比武?你到底要藏到什麼時候?”
南宮乙剛給蕭琴包紮完傷口,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聽林外居正大聲道:“靈鈺,究竟發生了什麼?”
上官靈鈺猶豫片刻,拿過蕭琴手中的面具,起身道:“我……我輸了。”
居正微怔,隨即嘆了口氣,道:“兵不厭詐,我們武當認輸,靈鈺你也不必自責,回來吧。”
上官靈鈺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問南宮乙和蕭琴,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只得作罷,回頭看了眼已經起身的蕭琴,確認她並無大礙,這才慢步走出了樹林。
峨眉、武當連敗兩場,看得眾人既莫名其妙,又惱火至極,都將目光定在南宮、公孫兩家身上,期盼他們能夠揚眉吐氣。
就連居正也看向南宮甲,似乎在詢問他是否出戰下一場。
南宮甲頗為躊躇,正尋思,他身後忽然走出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
“下一場由我代表南宮家迎戰魔教。”
聲音沙啞低沉,聽起來不是那麼自然。
南宮甲沒說什麼,只是應了聲“是”。
眾人都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見南宮甲對他畢恭畢敬,也不敢開口詢問。只是好奇,南宮家現在應該是南宮甲說了算,為何他還會聽命於他人?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更令人奇怪的是,南宮家以轉旋雙劍威震武林,但此人手中卻無劍。只見他運起輕功,一邊飛向樹林,一邊大聲道:“不相干的人出來吧,蕭護教就在林中不要動了,我來領教你的高招!”
身法極快,內力十足,不容小覷。
蕭琴和南宮乙都是一愣。此人顯然不是南宮甲,卻還指明要與蕭琴動手,究竟是哪**人物?
蕭琴剛剛包紮好傷口,還未做好迎戰準備,卻見那人徑直向自己奔來,一副勢不可擋的架勢。
他的聲音和身法都有些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這人轉眼間就欺到蕭琴身前,迎面就是剛猛一掌。
蕭琴趕緊向後躲避。
南宮乙卻沒有時間多想,他也顧不上這是兩個人之間的比試,雙臂一揮,運起五成的內力接住了這來勢洶洶的一掌,卻被這強勁的掌力震得連連後退,一陣頭昏。
十分強勁的掌力,就連地上的樹葉也都被震得飛起。
這一掌,讓二人都意識到此人的身份。
蕭琴不由得生起懼怕之意,南宮乙也驚出一身冷汗。
“你是什麼人?快滾開!”
這人微帶怒氣的聲音竟變得有些尖細。
但他手上未停,接連出掌想要攻向蕭琴,卻都被南宮乙接下。
不過南宮乙不敢還擊,只守不攻。接連幾掌雖然都接得住,但對方掌力極強,他被震得手臂陣陣酸麻,五臟六腑難止翻騰,難受至極。
“娘的風厲掌果然剛猛厲害,若打在琴兒身上,她又怎能受得了。”
沒錯,這是二人都很熟悉的風厲掌。而代表南宮家出戰的這個人,卻是蕭琴的頭號大敵——南宮夫人。
“她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
躲在南宮乙身後的蕭琴,心中只想着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