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連環
自從湯土村龍王地宮回來之後，封鬼就整夜的失眠，經常會做一些難以形容的詭異夢境，最多的還是出現幻聽，尤其是地宮中那些怪鳥的叫聲，還有就是某個人說過的難以理解的隻言片語。
現在也是一樣，他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聽，也許面前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說這只是他腦中浮現出來的一個影子，按常理來說那個人早就死在地宮裏了，又或者那個人根本就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封鬼有些精神恍惚的盯着面前的這個人，好像是想要等他再重複一遍以得到確認。片刻之後他就清醒過來，這個人實在不是個善於言談的主啊，說得好聽點人家是不屑於廢話，說白了那就是懶得開口多說一個字，更別指望他會將一句話重複第二遍了。
“這不可能！”封鬼大聲否認，或者是出於本能，就是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肯定，也許只是心虛的一種掩飾而已。
“我爺爺怎麼會去那裏？！”
封鬼險些走了調，難免有些陰陽怪氣。他爺爺封九公，最德高望重的封門九代傳人，永遠都不可能跟“盜墓賊”這三個字扯上關係，可是他卻去過終南山的戰國地宮，先別管是不是出於自己的本意，動機又是什麼，總而言之爺爺是確確實實掘了人家的墳墓進去的。這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可事情還不算完，現在宋阿拽竟然說他爺爺還去過伏牛山的李淳風疑冢？要說是考古研究那肯定不可能啊，因為要真是那樣就不會這麼偷偷摸摸，照難聽的說，這隻能是盜墓賊所為啊！可是，可是自己的爺爺怎麼會幹出這麼不光彩的事情呢？！這要是真傳了出去，九公的顏面何存啊？封門的清白又何在啊！
“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當時領隊的就是你爺爺。”
宋阿拽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封鬼的爺爺竟然還是帶隊的？這可能嗎？為什麼這一切聽起來都那麼的荒唐無稽呢？搖了搖頭，封鬼努力保持冷靜，找到了破綻和漏洞。
“你在胡說。那時候你根本就沒出生吧！”
別說這宋阿拽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三十歲，就算是人家真的駐顏有術，已經三四十了，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嬰孩，而無論是考古還是盜墓，隊伍中又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呢？再退一步，就算真是發生了離奇的巧合，隊伍中有個孕婦，在途中分娩，生下宋阿拽，不得不帶着他一起前行，那也不可能……
想到這裏封鬼都被自己荒誕奇葩的想法給驚住，直罵自己腦子被驢T了。總而言之他認為宋阿拽說的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沒想到宋阿拽微微搖了搖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無奈語調說：
“開始我也無法確定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可有些片段卻十分清楚，我確實和你爺爺去過那裏。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活了多久，江寧說，我的特殊體質讓我比一般人長壽。”
封鬼一直盯着宋阿拽，發現他的表情很真實，那確實是一種迷茫的狀態，聽到特殊體質，他才猛然覺得這一切可能是真的。也許，就因為那龍紋封印還有屍香玉魄，才讓他的身體發生了不合常理的變化：活得更久，衰老緩慢。
冷靜分析之後，既然宋阿拽有可能去過古墓，那爺爺也是有可能的。按照時間推算，他們去伏牛山古墓是發生在烏盤遇趙正之前，也就是說兩人早就認識了，而正是這趟伏牛山之行，才讓爺爺選中了異於常人的宋天官，才把龍紋封印轉到他的身上。
不過還有一點，為什麼宋天官說自己也無法確定這件事真的發生過呢？難道是因為失憶了，並不記得全部，只有些記憶碎片的閃現？
“你，記不清以前的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記得最早的一件事，就是和你爺爺去伏牛山。在那之前所有的事，我全都想不起來。”
封鬼記得，宋阿拽說過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也就是說他很可能真的因為某場變故失了憶，而這場變故，很可能跟那個龍紋封印有關，很可能跟自己的爺爺有關，更可能，就是自己的爺爺導致了那場變故，也許，這一切都是爺爺的意思，是他在封印宋阿拽的同時，也封印了他的記憶，難道，就是為了隱藏那個封印的真相嗎？可是為什麼爺爺還要讓他記得伏牛山古墓之行呢？為什麼不幹脆讓他忘了自己，刻意留下一些記憶碎片給他，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是什麼等待別人發現的線索嗎？
事情真的是越來越複雜，真相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如果有辦法，封鬼真想把爺爺從地下叫起來問個明白，問問他為什麼會留下這麼多謎題，為什麼偏偏選中宋阿拽，而又讓他和自己相遇，才會使自己通過他發現了這麼多爺爺留下的謎團，讓自己陷入一個巨大的迷霧之中無法自拔。
這簡直就像是個連環套，不知爺爺是有意還是無意間，莫名其妙的將自己和宋阿拽套在了一起，躲都躲不掉。
“那我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在接受現實之後，封鬼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自己從來都沒見過爺爺的樣子，既然他和爺爺接觸了那麼久，肯定對他有印象。
“不記得。我只知道，他是封門的九代掌門。”
再一次失望，封鬼有點泄氣。看來爺爺行事縝密，是讓宋阿拽選擇性失憶啊，只給他留下自己認為必要的記憶。這種法術為什麼從來都沒聽父親和二叔提起過？看來自己實在不夠刻苦，現在才後悔當初沒有聽二叔的話多學幾樣封門秘術啊。
“你說八卦門上面的石獸有兩個就是伏牛山古墓的？就是當時你們拿走的嗎？”
兜了一圈，封鬼這才想到重點，將話題重新扯回到石獸上去。當年陳癩子到達伏牛山之後發現在他們之前就已經有人進入了古墓，而石棺前的一對石獸也被人拿走，難道就是被爺爺和宋阿拽他們拿走的嗎？
宋阿拽點了點頭，算是默許。如果是這樣，那當年爺爺他們進入伏牛山古墓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對石獸，也許不只是那裏，他們還去了其他的地方湊齊八隻石獸，才能進入戰國地宮。如果說這一切都是由國家和軍隊干涉其中的，那他們又怎麼會找到爺爺隨他們去探古墓呢？他們到底在找尋什麼？長生不老葯？傳國玉璽？還是其他更加神秘莫測的東西？可爺爺為什麼沒有把這些事告訴父親和二叔？是怕他們受到牽連？難道說爺爺的死也與這件事有關？是否是因為爺爺發現了什麼驚人的內幕才丟了性命？！
不敢再想下去，封鬼使勁甩了甩頭，又問：
“當時除了我爺爺，是否還有其他人？”
“這我不記得。不過江寧的外公說，他是你爺爺帶領的那支科考隊的成員，也去了伏牛山古墓。包括後來的戰國地宮，本該跟着一起去，卻因為暴病沒有去成。”
江寧的外公是爺爺隊伍中的成員？封鬼心裏一怔，這麼說他可能跟爺爺一樣都是道上的人啊。
“他是四大家的人？”
“不，他是個退伍老軍人。”
軍人？國家軍隊？！真是沒想到啊，這個江寧的外公竟然不是四大家的人。不過這下子封鬼卻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這件事果然牽扯到了**的人。當年不知什麼原因，國家找到爺爺封九公，派他帶領一支軍隊去古墓探秘。如果真是這樣，那爺爺就很可能是枉死的！自己更要查明真相，弄清楚爺爺的死因了。
心情一下子複雜起來，難以克制的亢奮刺激着封鬼渾身的血管與神經。看來，這件事遠遠沒有那麼簡單，背後所掩藏的不為人知的驚天秘密，也許是蘊含著致命的危機，他必須步步為營，和那個看不見的神秘力量來場真正的較量了。
“那他為什麼會找上你呢？”
“他認得我是當年去伏牛山古墓隊伍中的一員，以為我也去了戰國地宮，知道當年的秘密。”
原來是這樣，這個江寧的外公肯定是想弄明白當年國家軍隊為什麼會派他們去古墓。很可能他已經知道這件事跟長生不老葯有關，也想得到長生不老葯，所以才會找到知情的宋阿拽，沒想到他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他還要我幫他找一樣東西。”宋阿拽接著說，封鬼連忙問：
“什麼東西？”
宋阿拽拿出一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封鬼看到照片上正是戰國地宮八卦門上的八個石獸。
“他想知道這些石獸都來自哪些地方。”宋阿拽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照片上的石獸，封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宋阿拽說，當年江寧的外公是臨時編入封九公的科考隊，只參加過一次行動也就是伏牛山那次，而之前和之後的探秘活動都沒有他的份，所以他才會對這件事如此的好奇與執着。
他曾問過從戰國地宮回來的戰友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國家到底派他們在尋找什麼古物，不過所有人都秘而不語。越是好奇他就越想知道，於是就暗中調查，發現在之後的幾年裏那些去過戰國地宮的戰友全都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沒有了任何的蹤影。直到自己退伍之後，他從一個已故老戰友的女兒手中偶然得到一本殘破的筆記，裏面就夾着那張從地宮裏帶出來的石獸照片。
筆記中記載了他們去古墓考察的事情，雖然部分已被撕去或者遺落，而且筆記泡過水一些關鍵的信息根本就看不清，不過江寧的外公還是從筆記中的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一些驚人的國家機密。當年**秘密組織了一支由歷史考古、天文地理、生物自然等專業學家以及民間風水大師、江湖術士、摸金校尉等多領域權威人士組成的委任特派隊，由國家軍隊帶領去為主席尋找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葯，遇到了各種想像不到的怪事與超自然現象，終於集結八石獸來到了戰國地宮。可在地宮中不知遇到了什麼恐怖事情，讓他們發現了一些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迫使他們停止了尋找長生不老葯的進程，最終也未能進入第八層只得無功而返。
聽完這些話，封鬼推測，江寧的外公不知道隊伍在地宮中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無非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或者反着說，他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想要通過這個秘密找到長生不老葯並佔為己有，才會藉助宋阿拽去找尋那些石獸的來歷，從而發現秘密中隱藏的至關重要的線索。可是爺爺封九公在這個件事中到底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為什麼會找到他當領隊的？他是自願加入還是被逼迫的呢？為什麼從戰國地宮回去之後爺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既然費力組織隊伍那就說明這長生不老葯勢在必得，為何又會突然終止這個行動呢？在戰國地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才逼迫他們不得不放棄長生不老葯？那個所謂的驚天大秘密究竟是什麼？為何自己去的時候就什麼也沒發現呢？
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封鬼只得作罷，隨即又發現一個問題：據他們所了解地宮入口只有龍池寺水井一處，那之前爺爺帶領的那批人是如何進入的呢？於是就問宋阿拽：
“筆記上有沒有說他們是從哪裏進入地宮的？”
宋阿拽沉思片刻，好像是在考慮是否要回答這個問題。封鬼有點着急就想催他快說，這又不是什麼國家機密，有什麼不能說的？而且那地宮已經徹底毀了，就算再有條密道能進去那也白搭啊。
“有什麼好猶豫的？你倒是趕緊說啊。”封鬼又催促，宋阿拽終於不再隱瞞，把江寧外公告訴他的密道說了出來。
原來他們那支隊伍中有個擅風水異術的老道士，觀天象查格局發現了村后一條大河的水下密道，那密道就直接通往那饕餮青銅鼎水晶懸棺前的河道，隊伍根本沒用上戰國銅鏡就成功進入了地宮。據他們推測，這條密道是戰國時期挖鑿的用來運送木料以及土石的水道，可沒想到他們挖着挖着竟發現地下有個奇異的綠洲，條件得天獨厚可謂空前絕後的風水寶地，才又選中了綠洲中的湖泊作為陵址。再說那水晶棺中的屍體，原本是個守墓將軍的，這個將軍生前並不是帶兵打仗的將軍，而是個皇家大祭司，擅奇門異術，專斬牛鬼蛇神，一身正氣仙風道骨，一切妖魔鬼怪難以近他身。死後得道成仙，被封為守墓將軍，以水晶巨棺厚葬，鎮守在地宮入口處為秦武王守陵。
水晶懸棺的秘密原來如此，那口青銅鼎必然是代表着祭祀，說明棺中的主人是個神職人員。幸虧沒人動那口水晶棺，要是打擾到了仙人的清靜，那可就大逆不道了。
封鬼盯着照片上的石獸心中感嘆，這八隻石獸可以說是至關重要，就像是八個連環，不光開啟了戰國地宮，也必定連接着至少四處充滿秘密的古代建築，找到它們也許就找到了那個驚天大秘密的線索，也就能查明爺爺的真正死因了。
想到江寧的外公，封鬼繼續追問：
“你為什麼要幫江寧外公？他給你什麼好處？”按理說宋阿拽顯然不是那種喜歡幫人管閑事的主，怎麼會幫助江寧的外公呢?
“這不關你的事。”宋阿拽冷冷的說，看來是刻意迴避這件事。封鬼也不想再強人所難。
“我記得你對陳癩子去伏牛山古墓的事情很清楚，難道之後你又和他去了一趟嗎？”
“不錯，當時有人組科考隊去伏牛山，我猜到一定與古墓有關，就混入其中。”
宋阿拽說爺爺帶領的那支軍隊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石獸，所以當時進入伏牛山古墓之後，他們得到石獸就沒有再破壞墓穴，主要也是怕碰觸機關。既然他們沒有得到石棺中的戰國銅鏡，肯定是掌握了其他進入戰國地宮的關鍵，或許地宮還有其他的入口，不過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麼樣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宋阿拽和陳癩子他們認識，可為什麼在地宮中兩人沒有相認呢？封鬼對於這點有些費解，仔細一想這也難怪，直到最後宋阿拽才知道他是陳癩子，而那個時候陳癩子恐怕已經神志不清了，而之前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繼續假扮錢串子也只能假裝不認識對方。這也解釋清楚了宋阿拽為什麼那麼了解陳癩子，知道他會借屍還魂蠱，還因此發現了他假扮錢串子的陰謀。
弄明白了不少事，封鬼覺得收穫頗豐，回過神來仔細打量宋阿拽，見他也是同樣盯着自己，有些尷尬的問：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這和你爺爺有關，你有必要知道真相。而且，我也想弄明白，你爺爺和我之間的事。”
宋阿拽說的很誠懇，封鬼幾乎就要脫口而出那個龍紋封印的秘密，可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忍住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等自己有能力幫助他的時候，再告訴他吧。
“那你們這次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那八個石獸是來自不同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說，那其中還有兩隻本來是在這礦井中的？！”封鬼這才恍然大悟，徹底明白了過來。可是，一個廢棄了七八十年的礦井，能有什麼值得探究的？難道裏面又有座地宮古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