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交易
穆玄典定好五點在他府上見面,封鬼心中大喜,急忙又給二胖打了電話,要他陪着自己一塊兒去。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鴉門開車來接,三人來到穆玄典在北京二環的一棟別墅。
這棟別墅中西結合古色古香,前後都有大院,看來也有些年頭了,其豪華程度就不再複述,而鴉門說這只是穆玄典會客的臨時落腳處之一。門口是四個保鏢打扮的西裝男,一位穿着古樸的中年婦女將他們接到一樓客廳,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還站着兩個保鏢。封鬼一見這陣勢心中難免發虛,想着自己又不是撒潑耍賴的毛賊難不成還會在你的宅子裏砸場子么,至於這麼興師動眾的嘛。
“二位哪位是封家小太爺啊?”那中年婦女滿口京腔,十分不屑的看着封鬼和二胖。封鬼聽完一愣,封家小太爺?心說這個稱呼也太抬舉自己了吧,不過那一臉不屑的表情又是幾個意思?難道是穆玄典成心安排來擠兌自己的?
“哦,是我。”
封鬼沖她點了點頭,她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我們家老太爺說了,今兒個只見您一人,請其他二位在這兒喝茶。”
“哎?大家一起來的怎麼就見他一個?我說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啊?”
二胖沒見過這種場面,更受不了被人輕視的感覺。封鬼沖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和二人交代了幾句,就提着拿來的皮包跟那婦女到了二樓的書房門前。
那女人衝著門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讓封鬼自個兒進去,然後自己就轉身走了。封鬼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房門。一推開門迎面撲來一股辛辣刺鼻的煙味兒嗆得他連咳幾聲,屋裏瀰漫著濃烈的煙霧。正對着房門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前是一張堆滿書籍和文件的辦公桌,穆玄典就叼着雪茄坐在那裏看着自己。
這老頭,這麼大歲數的竟然還抽這麼沖的雪茄,果然是個老煙槍啊!透過繚繞的煙霧封鬼看到那張和牆壁上幾乎一摸一樣的面孔,心裏難免有些發憷。不過好在這是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且穆玄典戴了一副圓片眼鏡掩蓋了不少眼光中的戾氣,總是比那噩夢裏看到的臉要柔和友善一些。
“你就是封家的長孫封鬼?”
穆玄典開門見山,封鬼聽他的語氣倒是比想像中的和善,點頭恭敬的說:
“是,久聞穆老爺子大名,晚輩該早些前來拜訪。”
“客套話就甭說了,想知道答案就要付出代價。”
穆玄典又抽了一大口雪茄,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封鬼咳嗽了幾聲,雖然沒想到他進度這麼快,不過也料到他必然會這麼說,也不再繞彎子,認真盯着他問:
“那您老到底想要什麼樣的代價呢?”
“那要看你帶了什麼。我和人做交易最講究等價交換,你給我多少價值的東西我就給你多少價值的信息。”
封鬼一聽穆玄典這老頭子還玩起莫測高深來了,說的話簡直就是廢話。他最看不慣老一派的瓢把子故作姿態,冷哼一聲,掏出定風珠和鳳眼放在他面前:
“這兩件東西都是你們密宗頂級的寶貝,總該夠分量吧。”
穆玄典看到這兩件東西之後鏡片明顯閃了一下,立馬坐直原本佝僂的身體目光如炬的看着那兩樣東西,掩飾不住的嘖嘴嘆道:
“沒想到啊,這兩樣東西竟然被你給翻膛了!不錯,確實有兩下子。”
封鬼心說這些東西我們確實得之不易啊,雖然一千個不願意,卻還是不得不便宜你這老龜孫子。穆玄典又看了一眼,突然臉色一沉:
“鳳眼怎麼少了一顆?”
封鬼心裏一樂,自己果然猜的沒錯,他對這鳳眼的重視程度絕非一般。
“我和人做交易也有一套規矩,那就是必須給自己留條退路。這些只是定金,另外一顆等我證實你答案的價值之後再回來補上。”
穆玄典聽到這話立刻又變了臉色,十分慍怒的高聲說道:
“怎麼!你也要和我砸砸漿?哼!年輕人張狂是好事,可若過了頭那就是找死。”
“老子命硬,就是找死也輪不到你家,就不勞您老費心了。”
封鬼說的很絕決,也只有在經歷過這麼多之後他才有底氣和一個老瓢把子硬碰硬。本以為穆玄典會氣得吐血,沒想到他聽到這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着說:
“不愧是九爺的孫子,脾氣上來和你老爺子一樣!怎麼說我和九爺也是合字上的老相識,你又帶了大禮,我不會讓你空手回去的。”
封鬼對他態度的轉變有點意外,不過他說自己和爺爺是道上的舊識,連忙興奮的問道:
“您知道我爺爺的事?你是不是和他一起去過修羅殿?你們到那裏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長生不老葯還是那鬼麒麟的靈力?!”
穆玄典在聽到鬼麒麟這三個字的時候明顯一震,隨後目光一下子變得迷離起來,再加上屋內煙霧繚繞實在是看不明白他的表情。他搖了搖頭,以一種飽經滄桑的老人語調淡淡的說:
“我答應過別人,有關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說。尤其是鬼麒麟,那是須厄門當年犯下的罪孽,靈獸被困千年,如今也該重獲自由了……你不要再問了,能告訴你的,我肯定不會隱瞞。至於你說的長生不老葯,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就算有我要它也沒用。”
那你個老不死的為什麼會活這麼久啊?!封鬼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他還是忍住了。
“你答應的什麼人?是我爺爺么!為什麼不能說?你不是答應要給我答案嗎!”
“不能說就是不能說。這涉及到須厄門最古老的秘密,我是不可能會告訴你的。”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着什麼,緊接着又說:
“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湖南湘西洞子坳。到那裏看看,你自然會弄明白一些事情。”
封鬼一愣,湖南湘西洞子坳?這不是宋天官曾經待過的村子么!
“你為什麼讓我去那裏?”
“怎麼,你不知道?那裏是趙正的老家。”
啊?!趙正的老家?難道說趙林陽是在洞子坳把他給帶回來的?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會和宋天官一樣都在那裏待過呢?這下子兩人的相同點又多了一條,看來趙正肯定還有秘密沒告訴他。調整了一下自己複雜的心情,封鬼沉默片刻,穆玄典也不說話,就只是大口大口的抽着雪茄,然後製造出越來越多辛辣的煙霧,熏得封鬼眼淚都流出來了。
想到趙正死的不明不白,關於他的身世自己又沒法再去找他本人證實,封鬼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表現的很淡定,不能讓穆玄典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然自己的底氣也太不足了,在他面前也沒有交易的砝碼。
“這我當然知道,我也是掌握了很多關鍵信息,不然不會找上您。不過話說回來,錢串子是和您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老師爺,您對他的死不感到難過嗎?”
穆玄典沒想到封鬼會突然這麼問,冷冷笑了一聲:
“呵!他這個人,一點兒都不值得同情。你以為他肯死心塌地的為我賣命是為了報恩?他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死了也好,省得是個禍害。”
穆玄典的話簡直讓封鬼又一次刷新了世界觀,他一直認為錢串子是個令人敬仰的老前輩,自己對他可憐的身世很是同情。如今他為之賣命的老闆竟然這麼詆毀他,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根本就無法知曉啊。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穆玄典狐疑的看了封鬼一眼,嘆了口氣說:
“哎,人都死了,那些事也就沒這麼重要了,你沒必要知道。”
穆玄典顯然不想再提,可話說一半封鬼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啊。想到趙正最後變成那種不人不鬼的模樣,他還是無法釋然,只好繼續打探:
“在修羅神廟裏,您是不是用傀儡活屍術操控過他?”
穆玄典聽了這話突然一皺眉,封鬼心說有門兒啊,沒想到他卻反問:
“傀儡活屍術?你小子是從哪裏聽說過這種東西的?”
嗯?不對啊,明明是我問他,怎麼反倒是他問起我來了?封鬼覺得這並不是重點,不過還是告訴他:
“是解鴉門告訴我的。怎麼了?有問題么?”
穆玄典沒有回話,不過看他的表情顯然是有問題。又等了一會兒,他對封鬼說:
“這種古老的法術早就失傳了,別說不可能有人會,就連知道的人活着的也沒幾個。她一個小小的丫頭怎麼會知道這傀儡活屍術的?”
封鬼搖了搖頭,心說我怎麼會知道呢,他跟金兜門的人又不是很熟,或者恰巧人家就有一位活的時間也很久的老人知道這種法術呢。
“對屍體不敬是這行的大忌,尤其是我們佛派,死人為大,誰也不敢破了規矩。這種操縱屍體的方法是一門極其險惡的邪術,使用它的人就算道行再高也會受到反噬,輕則折壽,重則走火入魔變成行屍走肉!四大家的人除了巫派唐門的亡命徒,誰也不敢使用這種邪術!看來金兜門真是卧虎蒼龍啊。”
巫派唐門?封鬼腦中一下子就閃過三個名字!趙正、趙林陽、趙麟也就是周翎花。趙正說趙林陽謊稱他是自己的父親,可基於他的可信度現在已經降低,對於二人是否親父子這一點已經無法得到證實;可趙麟確實是趙林陽的親孫子!兩人是直系血親,他一定也和自己的爺爺一樣對那龍紋禳青極其感興趣。趙林陽五十歲的時候就死了,現在趙正也死了,在唐門封鬼唯一熟悉的就只有這個趙麟。之前阿井也說過他堂哥封龍和一個姓周的老闆來往密切,如果這個周老闆真的就是周翎花趙麟,那他顯然是個關鍵人物啊!想到那如同核彈一樣的青龍紋身現在宋阿拽的身上,封鬼真是為他捏一把汗,自己說什麼也不能讓周翎花發現這個秘密。
“你知道趙正身上的青龍紋身是怎麼來的嗎?”考慮再三,封鬼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冒險一問,穆玄典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了解並不多,可確實還是知道一些,不過卻拒絕了封鬼的提問:
“我已經說了太多了,有些事,還是你自己去發現的好。”
封鬼對這個答案也有預料,只得又問:
“你還沒有告訴我,須厄鬼王到底是誰?”
“我說過,有關須厄門的秘密我都不會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和你爺爺沒有關係。”
說完之後,穆玄典竟然合上眼睛開始閉目養神起來。封鬼本來還想問他知不知道那冰中魔物的事情,看看那人和宋阿拽有什麼聯繫。再一琢磨他未必就見過那冰中人,萬一自己暴露了反而被人掌握動態變得被動。穆玄典說的也沒錯,一下子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有些東西還是要自己慢慢弄明白的好。知道自己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於是向老人家欠了欠身子說:
“謝謝穆老太爺,晚輩就此告辭。”
封鬼轉身剛要走出房門,身後突然傳來吱嘎呱啦一連串椅子倒地的聲音。
“站住!別動!”穆玄典突然叫了一聲,封鬼扭頭去看,發現他突然打開窗戶,外面的風有點兒大,一瞬間風把屋裏的煙霧吹得四散開來。封鬼不知道他這是要幹什麼,就見那老頭子健步如飛的朝自己大步走來,一下子拉住他,伸頭用和禿鷲嘴一樣的大鼻子在他身上聞了聞,大驚失色的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身上怎麼會有他的氣味?!跟你來的還有誰!?快說!”
穆玄典就跟瘋了一樣,瞪圓了眼抓住封鬼的肩膀大叫。封鬼實在不知道他這是犯了什麼瘋病,有點緊張的說:
“他是誰啊?跟我來的除了鴉門就只有我一個同學霍二胖啊。”
“霍二胖?”穆玄典重複了一遍,顯然對這個名字很是陌生。
“叫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