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屁孩兒
靜雪苑
涼風微襲，如水的月亮傾瀉而下，折射在院中石桌石凳上，綠植遍佈，讓原本略顯枯敗的靜雪苑有了幾分詩意的美。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通過側邊的木門中鑽了進來，還沒呆穩，便坐倒在地上，衣裙上沾染了些許泥土和落葉。還沒等她站起來，整個人便被沈暮雪抱起來。
來人左不過是個孩童，大概六七歲的樣子，頭上編着漂亮的髮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有神，櫻桃小嘴緊緊地閉着，嬌俏可愛。
“說吧！你是誰家的孩子？來我院中作甚？”沈暮雪忍住笑意問道。
沈暮雪十分喜歡孩子，有時遇到嬌俏可愛的孩子，她總會忍不住逗兩句。
誰知小女孩兒不但一點也不害怕，反而主動摟住沈暮雪的脖子賴在她身上，撒嬌道，“姐姐抱，我要姐姐哄睡覺……”
沈暮雪撲哧一笑，捏了捏她稚嫩的小臉蛋，“這丫頭，說起話來一套套的，不過你既然讓我哄，總得告我你是誰吧？”
沈暮雪如是說著，心裏卻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熟知的《落雪》小說中，上官府上到老夫人主君，下到僕役丫鬟，身邊從未提及過有這麼一個孩童。
莫不是又多了個人出來？
“我叫上官晨雲，長輩們都叫我雲丫頭。我母親是爹爹的妾室沈氏。”
原來是姨娘的女兒，沈暮雪嘆道，很快接受了小說中的又一處改變。
“可是你這樣跑出來，你娘會擔心的，姐姐先送你回去，等天亮了，姐姐再帶你出來玩兒好不好？”沈暮雪颳了刮雲丫頭的小鼻子。
“不嘛！我就要姐姐哄！”雲丫頭委屈的雙眼水汪汪的。
“小姐！”靈兒拿着燈籠走來，福了福身，“沈小娘來了。說是找雲丫頭。”
“哎喲！這丫頭，愛玩兒愛跑，不小心就跑到你這來了，真是多有打擾。”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沈暮雪怔怔朝着聲音的來源望了許久，才看到沈玉媛一扭一扭地從昏暗的光線中走過來，滿臉笑盈盈的，沈暮雪頷首示意，“沈姨娘。”
“這丫頭，自小就不讓我這個做娘的省心，就愛到處瘋跑，一眼看不住就不行，果然是讓他爹寵壞了。”沈玉媛笑眯眯地從沈暮雪手上接過孩子。
沈暮雪僵硬地笑了笑，這個沈小娘，看似在責怪女兒打擾了自己休息，實則不過是在嘲諷，嘲諷自己這個所謂的嫡長女，沒娘爹不疼。
想及此，沈暮雪笑道，“孩子還小，正是愛玩兒的年紀，若是沈姨娘日後能多多陪伴，細心教導，想來雲丫頭也就不會到處瘋跑了。”
“大小姐說的是呢。”
沈玉媛雖然笑意未減，但嘴角卻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心道這暮雪丫頭果然不簡單，簡簡單單一句勸慰的話，卻暗指自己沒耐心帶孩子。
沈暮雪賠笑，沈玉媛似有不甘心，繼續裝作關切的樣子說道，“你個院裏頭十分清凈，倒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只是下人雖少，但管教也是少不得的，省得有些自認為資歷老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為你惹上麻煩。”
沈玉媛指向明顯，顯然是在說自己院中的張嬤嬤不守規矩，偷摸出府遲遲未歸的事，這沈姨娘雖是小妾，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沈姨娘放心，小女心中自有計較。”
“如此甚好，我也就不打擾大小姐休息了。”
沈暮雪笑着送走了沈姨娘，心裏卻忍不住為雲丫頭擔心，小小年紀，就要被母親利用來試探自己，有這樣一個生母在身邊，長大了指不定會動了歪心思。
“嘿嘿……大姐不僅嘴巴厲害，哄孩子也是一套套的。可比我們二房中的哥哥姐姐有趣多了。”一個玩味又輕快的聲音在耳邊迴旋。
有趣？沈暮雪頭疼，藉著手中燈籠的光線，深深地看着不速之客。
來者上官家二房嫡子上官駿，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容貌中等，個頭還沒長開，眼睛不算大，但十分靈動，面上不似上官珍那樣充滿敵意，更沒有軒轅明珠那樣的精明算計，反倒頗顯幾分古靈精怪。
一早拜見家中長輩的時候，他並沒有出現。
沈暮雪回過神，笑罵道，“你個小屁孩兒懂什麼？幼稚！”
“我不是小屁孩兒！”上官駿的聲音一分爽朗，兩分青澀。
上官駿一把奪過沈暮雪手中的燈籠，細細地打量着，輕快地笑道，“大姐果然很漂亮，就像畫裏走出來似的，不如以後，我管你叫仙女姐姐吧！”
“幼稚！”沈暮雪欲從上官駿手中奪回燈籠。
上官駿卻一個勁兒地躲閃，滿院子地亂竄，“就不給，就不給…除非你答應我，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學生時代，沈暮雪的體育里長跑一項，一直是弱項，每次考核，也只能剛剛及格，這會兒追着上官駿滿院子跑，不一會兒便有些累了。
天色漸黑，腳下被濕滑的鵝卵石拌了一下，她一下子摔坐到邊上的泥地上。
大學期間認識吳錚以後，只要自己摔倒了，他便是第一個過來扶自己的，還噓寒問暖地為自己按揉摔傷的腳踝……
沈暮雪越想越難過，腳腕也摔得有些痛，她便開始不停地掉眼淚，繼而大哭。
聽聞哭聲，上官駿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要扶她起來，卻被沈暮雪一把甩開。
“你們為什麼都欺負我？我只想好好過日子，這也有錯嗎？”
上官駿有些不知所措，一度認為是自己玩笑開過頭了，試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沒事吧？我剛才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娘管教我十分嚴厲，我整日裏壓抑的難受，這才偷跑出來找你玩兒的。諾…燈籠還給你。”
沈暮雪一抹臉上的淚水，瞪着上官駿罵道，“幼稚的小屁孩兒！”
上官駿乾脆陪她一起坐在泥地里，“好吧…你可以說我幼稚，但你不能喊我小屁孩兒，中秋過後我就滿十四歲了，不是孩子了。”
“中秋？”沈暮雪驟然回過神，這一晚上鬧騰的，險些忘了中秋家宴的事。
沈暮雪連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二話不說便往內堂的房間跑去，完全不顧身後詫異的上官駿。
“仙女姐姐，跑這麼急做什麼？”
“我要回房間好好讀書，門在你身後不遠處，慢走不送。”
“啊喂……”上官駿的手臂僵在半空，無奈地看着沈暮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