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事端

第17章 事端

沈暮雪帶着藍玉回到了靜雪苑中,日頭已經不像晌午那麼毒了。靈兒正在院內扑打着被褥上的塵屑,在日光下細碎瑩亮飄起來。

靈兒聽出沈暮雪的腳步聲響,扭過頭來揚起一個笑臉,“大小姐回來啦!”

“嗯。”沈暮雪含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張嬤嬤呢?怎麼不見她人?”

“啊!我沒注意,興許在屋裏呢。”靈兒鬆開被褥,轉過身端端正正答道。

話音剛落,藍玉就上前攥住她的手,靈兒不由得嚇了一跳。

“靈兒!我跟你說,今日大小姐……”

藍玉已經憋了一路,迫不及待想要找個人分擔自己過於強烈的情緒。靈兒看着她激動的樣子,有些呆呆傻傻地啊了一聲。

藍玉將大小姐在正堂中是如何與家主周旋,輕易將矛頭指向惡人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又一併將晌午在廚房如何替自己出頭也說了一遍。

靈兒很是興奮,“這太好了!看她們還敢瞧不起人!大小姐就是人美心善!”

沈暮雪看了兩人一眼,便放任藍玉與靈兒絮叨感嘆。旁人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她自然是要反擊回去。聽藍玉這般感念,在欣慰之餘也不免有些心酸,尊卑有別觀念強烈的古代,藍玉才會對她的這點好這般記掛。

…………

沈暮雪準備回卧房小憩,卻發現卧房的紗窗隱隱透出一個緩慢晃動的人影,看身形動作,應該是張嬤嬤,沈暮雪不由得一愣。

將靈兒買回之後不久,她便吩咐好了各人所責,自己卧房內的事情交給靈兒整理,藍玉主管膳食,有時也幫着靈兒打打雜務。張嬤嬤只要打理院內外,清掃擦拭。沈暮雪皺了皺眉,她在自己房內做什麼?

“吱呀……”

沈暮雪推開門,背對着自己的張嬤嬤慌忙轉過身來,垂着頭,“大小姐,您回來了?家主沒有為難您吧?”

沈暮雪搖搖頭,定定看了她幾秒。張嬤嬤始終垂着頭,額前散落灰白的碎發遮擋住她的眼,看不清神色,張嬤嬤背抵着梳妝枱的梨木櫃,雙手交覆。整個人陷進了大片的光影中。

“在這裏面做什麼?”

沈暮雪的直覺向來很准,趁着自己不在的空當,張嬤嬤跑進自己的房裏,被她這個正主碰見之後又一副躲閃慌張的模樣,這其中必有什麼貓膩。

“老奴是想……是擔心靈兒初來乍到!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才進來看看,也好提醒兩句。”張嬤嬤這一席話說得有些磕磕絆絆,理由也很蹩腳。

沈暮雪沒有說話,兩人之間重新陷入了沉默,氣氛緊張而凝重,一顆水泡搖搖晃晃從這片沉悶的湖底,眼看着就要吐出水面。

“出去忙吧!這裏沒你事了。”

沈暮雪在氣泡即將炸裂的前一瞬開了口,張嬤嬤頓時如臨大赦,趕緊低頭從她的身畔跑了出去。環顧了一圈屋內,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件事也就此作罷,眼下她還有別的需要做。

在書案前坐下,研墨鋪紙,狼毫飽蘸,在宣紙面上落下兩個娟秀的字:中秋。

中秋家宴在即,她既然要去,就要準備妥當、風風光光地去!聽聞家宴上素來有吟詩的傳蘇瓊,換作旁人興許有些為難,但沈暮雪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關於中秋的詩句還背得少嗎?根本就是隨手拈來!

上學那會更是醉心於書法,練了一手好字,雖然平時多寫的是硬筆,不過只要她這幾日勤加練習,也多少能找到些融會貫通之處。

中秋月圓……正是團圓之時。沈暮雪恍惚之間想起了在吳崢家過中秋時的時光,雖然加上何秀娟只有三人,但氣氛依舊熱烈融洽,小院的圍牆上爬滿綠葉,皎潔的銀月高懸於頂,歡聲笑語,猶在耳畔。

一想到吳崢,她的心就一陣鈍痛。命運戲人,就在即將奔赴幸福的時刻,他們卻永遠分開了。她突然又想到那張和吳崢極其相似的臉,七皇子的侍衛。

不,怎麼可能呢,他明顯不認得自己。沈暮雪回過神來,苦笑着搖搖頭,這個世界的怪異和玄妙她是一點也參不透,只能且走且看。

喉頭有些悶着透不過氣,沈暮雪丟了手中的筆,站起身來打算到屋外散散步,看着明朗清凈的天色,時節綻放的花卉堆成團團錦簇,才稍稍寬心。

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張嬤嬤懷中抱着一個小布包,已經溜出了上官府。

同樣心事重重的,還有褚宸逸。

帝京天子腳下,朝廷重要衙門都刑司,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了如此嚴重的刺殺事件,想必早已傳到皇帝耳中了,自己這位都刑司司正首當其衝,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即便是軒轅燾對自己有再多的關切,但他畢竟是帝王,自己怕是也免不了被一通斥責了。

但褚宸逸此時卻無心考慮自己的處境,他現在關心的是都刑司中傷亡情況。

“大人。”侍衛長熊鍾,身着武將服,人如其名,聲如洪鐘,身高七尺有餘,五大三粗,往褚宸逸跟前一站,遮住了大半的光線。

“說!”褚宸逸守在床邊,看着昏迷不醒,頭裹繃帶的七尋,眉頭緊鎖。聲音不由的也地沉了幾分。

“死者共一十三人,其中三人是刺客的,身着黑衣,小臂紋黑色楓葉圖案。其他十人都是府上的,侍衛四人,獄吏六人,他們的屍身上有明顯的傷痕,衣衫也被利器劃破,似乎是在纏鬥之後被命中要害而死,至於其他人,除了七尋重傷,其餘人只是中了迷藥,目前仍在昏迷中,目前大夫正在想辦法讓他們儘快清醒。”

褚宸逸頭疼地揉了揉眉頭,“可知曉迷藥出自哪裏?”

“這個…卑職已經派人去查,還有客棧那個死者,據小商販交代,他進城的當日,和一個一臉兇相的人碰過面,當時二人說了幾句話,便不歡而散。”

滿臉兇相的人?

褚宸逸驀然回神,當時刑制門的吳江帶人搜捕時,不也是一臉兇相嗎?

“大人…”熊鍾試探地低聲喚道,“那個馬三兒,您要審審嗎?”

褚宸逸還未回應什麼,臨時守在門口的侍衛便帶着常年匆匆而入,“褚大人。”

常年異常嚴肅,與早上來時已儼然兩副神情,不用問也知道,他此刻前來所謂何事。褚宸逸站起身,眉頭不展,“常總管,可是陛下召見?”

常年點點頭,似是提醒,“陛下聽聞都刑司被襲,異常震怒,便請了刑制門的呂大人、掌事院的寧大人、監門軍王統領,還有您,一同進宮面聖。”

褚宸逸沉沉地嘆了口氣。

常年也沒再客套,只是一搖手中拂塵說道,“褚大人,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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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然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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