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妮娜篇
雲南,大理。
看過很多地方的雲,走過很多地方的橋,嘆過很多地方的景,卻只愛這一處風景如畫的美麗人間!
妮娜喜歡大理,因為這裏是安胥帶她離開玫瑰島后,來過的第一個地方。
那一年,她十七歲,正當好的年紀,卻經歷着世間最可怕的噩夢。
那時候,安胥冷血,無情,鷹隼般的眸色染着時光洗不盡的寒意,嘴角,卻永遠掛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望而生寒,是他給世人的唯一感覺,卻,毫不吝嗇地給了她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盡的柔情與縱寵。
她以為安胥是喜歡她的,就算不喜歡,至少也是特別的。
的確,她是特別的,否則,她又怎能陪在他身邊十年?
可是,當一個名叫景玉的女人出現時,她的特別就蕩然無存了!
妮娜怨過,恨過,不平過。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女人能得到安胥所有的柔寵和憐愛?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不潔的人,所以,她從未妄想過獨佔,只要,只要他能偶爾想起她,來看看她,她就知足了。
不求雨露均沾,只願偶然一幸!
可是現在,連這樣卑微的奢望都不能夠了!
其實,換做任何一個人,只要不是景玉,妮娜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景玉傷害了安胥。
那是安胥啊,她心目中神一樣的存在,可景玉都做了什麼,將她的神傷得遍體鱗傷不說,更是逼得他遠走雪域寒原,她恨,她怎麼能不恨?
一直有個問題縈繞在心頭,妮娜想不通,也沒法想通。
景玉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贏得了安胥的心?
好像,她什麼都沒做,僅僅靠着出現,就輕而易舉地吸引了安胥所有的注意,不費吹飛之力。
再次來到大理,妮娜突然就莫名地想通了。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其實,根本無需景玉做什麼,僅僅是存在,哪怕不出現,她的少爺也會拔千山涉萬水地找到她,愛上她。
因為,他是她的清風!
可她的清風呢?
妮娜喃喃自問,每次自問之後,都是一陣滴血的自嘲,她盛開了嗎?
沒有盛開,何來清風?
“小姐,起風了,明天再來吧?”
洱海之濱,一俊朗清逸的男子站在妮娜身後,關切地勸道。
“明天?”妮娜抱緊手臂,莞爾苦笑,明天,漂泊多年,她早已習慣居無定所,明天的她會在哪呢?
“衛傑,我想去A市!”踏遍萬水千山,卻只有一個地方讓她魂牽夢縈。
A市,她的神,她的夢,都在A市。
“好,我去安排!”衛傑頷首,沒有任何異議。
妮娜回頭,看着衛傑平靜無波的俊臉,冷笑出聲:“可是,我不敢!”
回去做什麼?
自取其辱?還是看他們幸福甜蜜的恩愛?
其實,都好。只要能看一眼他,無論什麼,都好!
“小姐!”衛傑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冷峻的面龐難得有了無奈之色。
妮娜搖頭,越過衛傑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去準備吧,我要回去!”
。。。。。。
飛機在清晨降落,出機場之前,妮娜特意在機場的商場中買了一套衣服,她,只是偷偷去看一眼,不能被發現。
槐安路較她上次來時要熱鬧許多,妮娜站在街口駐足遠眺,期待能望見她想見的人。
“這是我給小睿和涵涵買的東西,涵涵在換牙,你千萬看住,別讓她吃太多糖!”景玉送景石去停車場,嘴裏不停地叮囑。
景石有些聽得不耐煩,翻着白眼質問:“那你乾脆別買就行了唄,有你這麼當姑姑的嗎,好人都是你,讓我來做壞人!”
“她要嘛,特意打電話告訴我的,我能不買嗎?”景玉委屈。
“哼,你就慣着他們吧!”
……
妮娜躲在一棵柳樹后,遠遠打量景玉。
微微圓潤的身形,和她們當初見面時是兩個概念。面色極好,白裏透紅。頭髮依舊是長的,又黑又亮,直直地披散在肩上,舉手投足間,更顯端莊與大氣。
目送景石離開,景玉環視四周,在停車場發了會兒呆,然後輕輕抿唇,蓮步生花地回了宜海寧空。
妮娜的視線一直停在景玉身上,所以身後有人靠近也沒有察覺。
“嗨!”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妮娜一個激靈,跳也似地轉過身,只見任丹丹正含笑站在她身後。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呢!”任丹丹熱絡地笑道。
“丹丹!”妮娜輕輕頷首,沒有多餘的話語。
任丹丹撇嘴,頓時有了幾分瞭然,“來見安胥的是嗎,他今天不在,帶安玉去收養中心玩了。”
心事被看穿,妮娜不言,頭壓得更低了。
任丹丹最見不得妮娜這副樣子,嘆了口氣,咬牙道:“走,我帶你去找他!”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起妮娜去叫車。
“我不去,丹丹你放開我,我不去!”妮娜大力地掙扎,有些激動。
“行了,什麼不去啊,我又不是外人,對我你有什麼好隱瞞的,放心,你如果不想讓他看到你,我幫你!”
聞言,妮娜掙扎的力度小了許多,他想見安胥,非常想,但以安胥的精明,要想不被發現簡直難如登天,或許,任丹丹真的能幫她!
一路忐忑,妮娜跟在任丹丹身後來到點點流浪貓狗收養中心。
原來,肖墨出差剛回來,所謂小別勝新婚,袋鼠粘爸爸粘緊,安玉有樣學樣,同樣抱着自家爸爸的脖子不撒手,不得已,兩個大男人只得拋棄妻子,帶着女兒出來踏青。
遠遠的,安玉坐在安胥的手臂上,手裏揮舞着一枝桃花,不停地往安胥頭頂插,“花,花,漂漂的花花,爸爸帶!”
任丹丹拍了拍妮娜的手背,快步走向兩對養眼父女,不一會兒,安胥的眼睛蒙上一條絲巾,任丹丹抱着安玉,肖墨抱着袋鼠,幾個人玩起捉迷藏。
“這,這裏,爸爸,爸爸來,來呀……”
任丹丹抱着安玉把安胥一步步引向妮娜身前,妮娜秉着呼吸,大氣不敢喘。
二人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有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妮娜抿着唇,睜大眼睛看着安胥,彷彿要把安胥刻進心底。
他過得好,很好,如此,她還執着什麼?
少爺,我的少爺,在以後的數十年光陰中,你是否會偶然想起曾經有個叫妮娜的女孩兒,你是她的全部!
淚,甜甜的,鹹鹹的,澀澀的,像一杯粗糧釀製的美酒,還帶着淳淳的香。
只要你好,我便別無所求。
轉身,離開,步履輕快,心跳如常。
。。。。。。
是夜,宜海寧空。
廚房裏,安胥熟練地切着菜,羅雨匆匆而來,“少爺,玫瑰島警報,有不明飛機闖入,是……妮娜小姐。”
聞言,安胥手下一頓,菜刀懸在黃瓜上足足停了半分鐘,才有清冽的聲音淡淡傳來:“放行,隨她。”
“是!”羅雨頷首,轉身離開。
景玉從卧室出來,正好看到羅雨離去的背影。
“誒~,是羅雨嗎,怎麼沒留她吃飯?”景玉問安胥。
安胥莞爾,挑了挑眉,道:“難得安玉被奶奶帶去藍鑫苑,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我會讓她來破壞?”
景玉無語,美目流轉,擰着安胥的胳膊,假意嗔怪:“什麼二人世界,你少不正經!”
“怎麼,難道……你不想?”安胥問,問完,低頭輕笑。
景玉面頰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甩頭離開未免太顯掉價,所以,只能隨口問了一句旁的話:“只有咱們倆為什麼還準備這麼多菜?”
安胥嘆氣,放下菜刀轉過身,無奈地看着景玉,“第一個五年計劃已經過了五分之三,我的目標一半還沒完成,能不多做點嗎?”
“五年計劃?”景玉皺眉,“什麼五年計劃?”
她怎麼不知道?
“把你養胖的五年計劃啊!”安胥貼着景玉耳畔,輕輕吹着氣。
景玉噎,捶着安胥的胸口,瞪眼質問:“你準備把我養多胖?”
“不急,首次目標,一百斤。”
安胥答的雲淡風輕至極,景玉卻無語翻着白眼,“那你第二個五年計劃是不是準備把我喂到兩百斤?”
“那不能!”安胥搖頭,笑的一本正經,“咱們得按部就班,循循漸進,不能搞大躍/進!”
“安胥!”景玉跺腳,他還真想把她喂成一個胖子啊?
“好啦,別噘嘴了,沒醬油了,仲恆今天不在家,你去他那兒給我拿一瓶來!”
“不去,這是偷盜!”景玉成心和安胥唱反調。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可醬油是罪證!”
“醬油又沒有嘴巴,誰能證明它不是咱們的!”
“安——胥——”
“好啦,快去吧,等着用呢!”說著,淺啄了一下景玉的殷紅小口,繼續手下的忙碌。
景玉無語,狠狠瞪了安胥兩眼,然後任命地去偷醬油。
。。。。。。
晚飯很豐盛,在安胥的殷勤獻媚下,景玉吃得肚子圓圓。也因此,理直氣壯、名正言順地搶了安胥刷碗的工作。
安胥無事可做,在廚房外看了景玉一會兒,便去了外面的陽台賞月。
殘月如鉤,星子明亮異常。
安胥負手而立,仰頭望着星空。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接着,一雙芊芊玉臂環上他的腰。
安胥莞爾,伸手將景玉撈到身前,吻着景玉的髮絲,撇嘴嘆道:“硌手!”
“……”景玉無語,眉目含星瞪着安胥。
安胥置若罔聞,依舊自顧自地說著:“每次抱完安玉再來抱你,總覺得我是在抱一堆乾柴!”
“安胥!”景玉咬牙,憤恨地踩上安胥的腳背,“我求你抱了嗎,你可以不抱啊?”
景玉的兩隻腳都踩在安胥的腳背上,安胥環着景玉的腰,無賴地笑道:“那怎麼行,不抱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景玉白眼,揚長脖子向周圍望去,“好男人?哪呢?哪呢?”
“景玉!”安胥半眯着眼把景玉貼向自己,略帶威脅地掐着景玉的腰肢,“你把我當空氣了嗎?”
“沒有啊!”景玉眨着無辜的星眸,裝傻,“你是老男人嘛,我在找好男人!”
“你嫌我老?”安胥瞪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難道你還年輕嗎?”景玉挑眉反問。
“景玉,你也是三十的人了,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意思?”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景玉語塞,滿腔的理直氣壯卻憋不出一個字。
安胥不覺莞爾,捏着景玉的下巴,輕聲笑道:“我知道了,有人迫不及待想讓我和她一起變老了!”
所以才一再強調他老。
“誰迫不及待了,你少臭美!”被說到痛處,景玉推開安胥,轉身進了玻璃花房。
安胥苦笑,神色黯淡地頓了一秒,然後跟着景玉走進玻璃花房,將人牢牢鎖在懷裏。
其實,景玉的心思,他懂!
雖然他已經是個三十五歲的老男人,但身形樣貌與生理機能卻不是一個三十五的男人該有的樣子,好像,自從成熟以後,尤其是這兩年以來,他的身體少有變化。
所以,他們能攜手白頭嗎?
“安胥,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老太婆,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我嗎?”
“當然!”
“不會變心?”
“不會!”
“萬一變了呢?”
“沒有萬一!”
“那如果呢?”
“也沒有如果!”
聞言,景玉不再說話,只是用力抱緊橫在胸前的手臂。
“景玉,別胡思亂想好嗎,等你變成了老太婆,我也是一個糟老頭子了,誰還會稀罕?”
“我稀罕!”景玉嘟着嘴,小聲附和。
安胥聽后大笑,心情瞬間變好,“景玉,與其擔心以後,不如把握現在,我教你一個法子,只要你照做,咱們肯定能美夢成真!”
“什麼?”景玉立刻來了精神。
安胥但笑不語,只是把橫在景玉胸前的手滑向小腹,輕輕按向自己。
登時,景玉的臉如熟透的果子,紅了。
“你,你……”她推開安胥,羞愧難當地後退。他們在說正經的,安胥居然,居然……
“我怎麼了?”安胥聳肩追問,心情大好。
“你,你,你……你流氓!”
“丈夫向自己的妻子表達自己正常的生理需求,怎麼就流氓了?景玉,我們是合法的!”
“……”
“再說,我能通過它把‘祺’給你,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一舉兩得,不是很好嗎?”
“好你個大頭鬼!”景玉氣結,閨房密事,安胥居然拿到青天,青天……呃,雖然是晚上,但也不能這麼堂而皇之吧?
“呵呵!”安胥輕笑,長臂一伸,把景玉撈回懷裏,“好啦,不鬧了,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話落,是很長時間的沉。
初春的風還帶着些許冷硬,吹拂着新嫩的柳芽,翩翩起舞。
“你見過妮娜了是嗎?”突然,景玉開口。
安胥不答,而是反問:“她見你了?”
“不!”景玉搖頭,“上午送哥回去的時候,恍惚看到一個人影,她身上的香氣很特別,我記得。”
所以知道是她。
安胥瞭然,終於知道景玉的愁緒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