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橙兒王村成傳說，黑鷹幽谷再告白
吃過早飯，黑鷹和橙兒離開了歡喜鎮，一路上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好不愜意。到京城王村路途雖遠，但有心愛的人在一旁，旅途倒也不顯得無聊。
走走停停，途徑一村一鎮，黑鷹和橙兒終是在第三天清晨到了京城地界。
“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嗎？”橙兒看着一到京城就戴上斗笠的黑鷹，心裏隱隱有些不好受，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又何必過家門而不入？
“算了，就讓他們以為我死了吧……”黑鷹搖了搖頭，當日墜崖，她捨命相救，那時他就沒有想過再回家，養父母的養育之恩，只能來世再報了。
“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
“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決定……”知道橙兒想說什麼，黑鷹連忙打斷，握住了身側之人的手，“好了，別啰嗦了，我們去王村。”
“嗯。”橙兒也不再多說，乖乖被黑鷹牽着，跟在他身後。
兩匹馬早已經被他們寄養在驛站，如今二人並肩而行、雙手交握，倒頗有另一番風味……
“變化真大！”走進王村村口，黑鷹不由得感慨。
熱鬧的市集、熱情洋溢的叫賣聲、欣欣向榮的各項產業、目不暇接的各類產品……林林總總，這個災后重建的小村子，現如今，煥發著勃勃生機。
“沒錯，這哪還有當日死氣沉沉的那般景象，那日去山谷路過，也沒好好看看……”橙兒發自內心地為王村村民感到高興，只有真正經歷過，才能明白今日王村的變化，是多麼來之不易。
“走，去茶樓坐坐，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黑鷹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茶樓，拉過橙兒的手，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大踏步就往茶樓走去。
“二位客官，喝點什麼？”才進茶樓的門，剛落座，店小二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小店各種茶都有，甚至有仙女茶喲！”
“仙女茶？”黑鷹與橙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解，“那是什麼？”
“二位是從外地來的吧？”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黑鷹和橙兒，眼裏滿是自豪的神色，“這仙女茶啊，可是我們王村特有的！客官有所不知，幾年前，我們這裏的人感染了瘟疫，幾乎都要死絕了，就是在這生命攸關的時候，天上下凡了一位橙衣仙女，給了我們一個藥方，結果全村人的病在一夜之間都好了！這仙女茶啊，就是仙女藥方里的幾味珍貴藥材泡製而成，對身體極為有益！”
黑鷹這下算是聽出來了，王村的人是把橙兒作為傳說了，想來這仙女茶，不過是加了幾味藥材的茶罷了，畢竟當日他只是告訴龍兒，橙兒尋到了一個古方，可那是他為了隱瞞牡丹花神的事，無奈之下撒的一個小謊，事實上，哪裏有什麼古方啊！仙女茶，不過是王村人自己創造的！
“黑鷹，這……”橙兒隱隱感覺小二說的故事和自己有關，可自己哪有留下什麼仙女茶啊！
黑鷹看到橙兒在看自己，輕笑着搖了搖頭，也是，那時候她已經被牡丹花神帶走了，又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別說橙兒，就連他，都有些暈乎。
“二位，你們看，要不就這仙女茶如何？”見兩人不說話，店小二忍不住出聲詢問。
“好，給我們來兩盞仙女茶！”黑鷹笑着點了點頭，他倒要嘗嘗，這所謂的“橙衣仙女留下的茶”！
“誒，好嘞！兩盞仙女茶！”小二衝著廚房大聲吆喝，后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橙兒一番，才認真地開口，“別說，這位姑娘和那橙衣仙女倒有幾分相像，只是少了幾分仙氣……”
“怎麼，你見過橙衣仙女？”黑鷹聞言，調侃了一句，要是小二知道眼前這人，正是救了王村上下的橙衣仙女，不知會怎樣呢？！
“咳，我哪有這福氣！村裡發生瘟疫的時候，我還在外面打工呢！”自從這兩年王村繁榮起來，很多外出的青壯年都回村裡來了，這店小二就是其中之一，“從這往東走五百里，有座仙女廟，是村裡人為了紀念橙衣仙女而建的，裏面有仙女的雕像，我見過雕像。”
“哦？仙女廟啊……”黑鷹愈發感興趣了。
“是的，二位客官要是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仙女會保佑你們的！”說到仙女廟，黑鷹發現小二眼裏真的滿是虔誠，“好了好了，二位客官稍等，仙女茶馬上就來！”
“黑鷹，這是怎麼回事？”待店小二走開，橙兒才開口向黑鷹詢問，她現在真可謂是雲裏霧裏。
“一會去仙女廟看看，我想你就明白了。”黑鷹也不解釋，只是神秘地挑眉笑了笑。
“什麼嘛……”橙兒撇了撇嘴，不過倒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黑鷹和橙兒喝過茶樓里所謂的仙女茶，便向店小二問清了仙女廟的具體方位，再次啟程。
五百里的距離不遠，不多時，二人就到了仙女廟門口。不得不說，香火是真的很旺，才在門口，就被人海堵住了。黑鷹和橙兒擠了好久，才算是擠進了仙女廟的正殿，得以一睹仙女“真容”。
“這……這是……”橙兒看着仙女雕像，不禁微微咋舌，雖然有些出入，但這分明就是她啊！
“想不到當日我的一句話，竟然讓你成了王村的傳說！”黑鷹笑着，伏在橙兒耳邊，告訴了她前因後果。
“喂，你們倆要是沒事求橙衣仙女，趕緊讓開！”後面的人見黑鷹二人只是站在仙女雕像前聊天，都有些不滿了，“有事就趕緊向仙女跪下祈禱！”
聽到王村村民這番話，橙兒徹底哭笑不得了，合著她還要跪拜自己不成？
“哈哈哈哈哈！”比起橙兒滿臉無奈，黑鷹反應更為直接，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不許對仙女不敬！”後面的人見黑鷹如此放肆，更是惱火，“大家把他們轟出去！”
“轟出去！轟出去！”沒想到那人振臂一呼，竟然真的引起了眾人的回應。
“鬧什麼鬧！”突然，一個橙兒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到這聲音，人群自然而然地分開了一條道，“出什麼事了？！”
“金大夫，這兩人對仙女不敬！”一開始領頭的人指向黑鷹和橙兒，臉上還是一臉的不爽。
“誰敢對仙女不敬？！”金大夫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可見到橙兒那刻，卻愣住了，“橙兒姑娘？您是橙兒姑娘對吧？！”
“金大夫，真是好久不見了。”這金大夫，就是當初和橙兒一起“並肩作戰”的眾多大夫之一，如今許久不見，見他認出了自己，橙兒自然也是輕笑着回應。
“太好了，沒想到老夫有生之年，還能再見您一面！”金大夫老淚縱橫，繼而又激動地轉向廟中眾人，“大家快跪下，這位就是橙衣仙女，仙女回來了！”
聽聞金大夫這句話，再比較了一番橙兒與雕像，廟中的人齊刷刷地向橙兒跪了下來，虔誠地向她跪拜。
“這……”如此大的陣仗，讓橙兒有些不知所措，“大家快起來，快起來吧！”
“多謝仙女再造之恩！”無奈，眾人還是跪伏不起，嘴裏大呼着。
“黑鷹……”橙兒求救般地看向了黑鷹，滿臉無奈。
看着面前跪拜的眾人，黑鷹也覺得這不是辦法，皺了皺眉，環顧一圈，對着橙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着她悄聲從仙女廟後門逃了出去。
“仙女不見了！”好久沒有聽到聲音，終於有人抬起了頭，可哪裏還有橙兒的影子。
“橙兒姑娘一定是回天了，她還會保佑着我們王村的……”金大夫帶着眾人起身，然後虔誠地望向了天空，彷彿那樣就能讓橙兒收到他們的祈願……
“呼，我這可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橙兒跟着黑鷹“逃出”仙女廟，不由地舒了口氣。
“凡間就是這樣，信神、信佛，相信老天會保佑自己。”黑鷹看着橙兒，有些好笑，想來她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瘋狂的場景。
“看來以後要是再來王村，我也得戴面紗了……”橙兒忍不住又笑了，這以後還真不能在王村光明正大地現身了。
“本來就該戴面紗，你沒發現不管你走到哪，都會有男人忍不住看你嗎？”說到這事，黑鷹可有些不滿，那些男人的目光，讓他極為不爽，只是這橙兒倒像是滿不在乎。
“怎麼，你不高興了？”橙兒心裏有些暗喜，黑鷹這表現，應該就是凡間所說的“吃醋”了吧？
“我才沒有，隨你怎樣！”黑鷹死要面子，又怎麼會承認，他霸道地拉過橙兒的手，卻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撇開了頭，“走吧，我們去幽谷。”
你這黑木頭，死要面子……橙兒看着黑鷹的側臉，有些好笑，卻也不點破，老老實實地跟着黑鷹，往充滿回憶的山谷走去。
橙兒是第三次來到這處山谷了，只是每一次來，心情都有些不一樣。第一次，她被診斷出瘟疫，他帶她來到這裏，那時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可是聽着他設想屬於他們的未來，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了一絲嚮往和滿滿的感動；第二次，她為了尋回自己的記憶，孤身來到這裏，在這裏，她確實想起了一切，卻誤以為他不在了，那一天，在這個山谷，她痛徹心扉；第三次，他帶她回到這裏，她多麼慶幸此刻他還在自己身邊，不知在何時，他已經徹底佔據了她的心，失去他的那段日子，她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生不如死，可是好在他回來了，至少他還活着。
“橙兒，在想什麼？”看到橙兒出神，黑鷹輕聲喚了一句。
“黑鷹，有時候，我倒寧願我沒來過王村。”想起一些事，橙兒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怎麼，還沒從村民的熱情中回過神來？”黑鷹只當橙兒是真的被村民的瘋狂嚇到了，“其實他們只是為了表達對你尊……”
“不是的，跟剛剛的事沒關係。”橙兒搖着頭，打斷了黑鷹的話，拉着他在小溪旁的大石上坐下，“這樣想可能太自私，只是如果當初我沒來這兒，就不會為了救他們而忘記你，不會中了彼岸的計謀，不會傷害了你……”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去想那件事的嗎？”橙兒的話，讓黑鷹心裏再次泛起一陣心疼，卻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只能摟過橙兒，讓她靠着自己，“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老君說過，這是對我們的考驗！”
“可是這樣的考驗，對你而言，代價太大了！”橙兒靠在黑鷹懷裏，撫上他的胸口，隔着衣服，橙兒好像都能感覺到她在他胸前留下的那道傷疤，“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我該怎麼辦……”
“比起我，你更難受吧。”不是問句，是陳述句。
“我只是恨我自己，恨自己為什麼當時不願意相信你……”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橙兒的目光有些黯淡。
“這又怎麼能怪你？”黑鷹握緊了橙兒撫在自己胸口的手，希望可以帶給她安慰，“龍兒的死，五公主他們重傷，加上種種證據都指向了我，你懷疑我也是正常的，別想不開了。”
“當時看到五妹她們受傷，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為他們報仇，加上金吒又把屬於你衣服一角的布料給我，我一時……”橙兒現在想起，自己當時真的沒有想太多就問罪黑鷹，不免更加愧疚。
“我明白的，我知道你有多愛你的姐妹，也知道你有多疼愛龍兒，”黑鷹想了想，也許有些事，是時候和她提一下了，“你……應該是在龍兒身上，看到玉麟王子的影子了吧？”
“你……你怎麼會……”聽到黑鷹說出“玉麟王子”四個字，橙兒瞳孔微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黑鷹。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你只要知道，如果玉麟王子還活着，也不會希望他二姐因為他的事，而封閉了自己！”黑鷹嘆了口氣，更用力地摟緊了橙兒，他能感覺到，橙兒在發抖。
“你不懂……你沒見過那個場景……”橙兒的聲音已經帶着哭腔，並且不住地顫抖，可見回憶這件事，對她來說有多困難，“血……都是血……黑鷹，你不明白，是我害死玉麟的，如果不是我帶他下凡，如果不是……”
“橙兒你冷靜點！”黑鷹的頭抵着橙兒的秀髮，緊緊地抱着她，柔聲安撫着，“不想了，我們不去想了……”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緊緊揪着黑鷹的衣服，橙兒終是哭出了聲，“我害死了玉麟，害死了龍兒，又輕信彼岸，害得五妹他們受傷，我真的好怕，好怕有一天你也會離開我、拋下我……”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不會！”黑鷹輕拍着橙兒的後背，她心裏藏了太多事，哭出來也好，“橙兒，就算真的有一天我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一定會讓我的魂魄，回到你身邊……”
“不許你胡說！”橙兒聞言，連忙用手捂住了黑鷹的嘴，一雙淚眼緊緊盯着他，彷彿一轉眼他就會不見了一樣，“不會有意外的，我也不會允許你再有什麼意外！”
“橙兒……”黑鷹拉下了橙兒的手，一邊輕柔地替她擦拭着臉頰上的淚水，一邊緩緩開口，“黑鷹的前半生，居無定所、四處漂泊，以救百姓於水火為己任，可是自從遇見你，我真的也想自私一回了，後半輩子，我只想守着你！”
“黑鷹，我們會和大姐他們一樣幸福的吧？”不知道為何，橙兒心裏總有些不安，冥冥之中，他們似乎忽略了什麼。
“一定會的，相信我！”黑鷹吻了吻橙兒的額頭，再次抱緊了她，“橙兒，黑鷹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你、愛上你，我們已經經歷過的，和也許即將要經歷的波折跟磨難，只會讓我更加堅定守護你的決心！”
“你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木頭’……”再一次聽到黑鷹的真情告白，橙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黑鷹懷裏蹭了蹭，輕聲嘟囔。
“橙兒。”
“嗯？”
“縱使天荒地老……”
“什麼？”
“我對你始終如一！”
“嗯……”
幽幽山谷，我諾你一生無憂；牡丹花開，我許你海枯石爛！
“咳咳，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二人耳里，驚得橙兒和黑鷹不好意思地趕緊分開了。
“月老，您怎麼來了？”橙兒紅着臉瞄了一眼黑鷹，眼裏滿是嗔怪，要不是他，怎麼會被月老撞見這一幕！
“二公主，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月老越看二人越覺得搭配，不，是絕配，不過他此番前來是有正事的，“老朽奉娘娘之命，特來尋找黑鷹。”
“找我？”黑鷹滿臉疑惑，“不知娘娘有何事用得着在下？”
“非也非也，娘娘並非有事找你。”月老捋着長須，一臉鄭重，“小仙近日查看世人姻緣簽，才發現你的妹妹多年前曾在月老廟祈福，希望與你共結連理，娘娘怕二公主受委屈，特讓小仙下凡，問明你的意思。”
“採蓮？”黑鷹不禁皺了皺眉，卻見橙兒故作不在意地轉向了另一側，忍不住又輕笑起來，握緊了她的手，“月老，煩請您轉告娘娘，黑鷹心裏只有妖女一人！”
“你才妖女呢！”聽到這許久沒有聽到的稱謂，橙兒又羞又惱地甩開了黑鷹的手，真誠地看着月老，“月老，還請您為採蓮姑娘尋一門好親事，也好讓這黑木頭安心！”
“二公主所託，小仙定當全力以赴！”月老又打量了二人一番，真是蠻搭的，二公主選了一個不錯的夫婿，“如此，小仙就先回天庭復命了！”
“有勞月老。”
一道光芒閃過，月老就已不見蹤影，只是留下這二人啊，又鬧起彆扭來了。
“說，你為什麼又叫我妖女？！”
“那你怎麼不說你叫我木頭？！”
“你本來就是木頭！木頭木頭木頭木頭木頭木頭！”
“妖女你別無理取鬧！”
“我才沒有！明明就是你先叫我妖女！”
……
“接下來我們去哪？”從山谷回來，橙兒一路賭氣似的不理會黑鷹，弄得黑鷹一直像是在自言自語，“好啦，你真生氣了？橙兒？”
“你怎麼不叫妖女了？！”橙兒故作生氣地瞪了黑鷹一眼，看他無可奈何的樣子倒真有趣。
“即使你真的是妖女，也是我愛的那個！”也許人真的在潛移默化中會被影響，黑鷹現在和魚日、馬天龍學得越來越會說話了，“行了，想想我們接下來去哪，要啟程了！”
“那……我們去看孫婆婆和籬兒吧！”橙兒本就不是真的生氣，何況黑鷹都給台階下了，她又怎麼還會揪着不放，更何況，她並不反感他叫她“妖女”，相反的，這個稱呼總能勾起她太多美好的回憶。
“你是說的是青陽山下的孫婆婆？”黑鷹的思緒又回到那段日子，當初如果不是橙兒割腕放血救他，也許他早就去見閻王了。
“是啊，當初走得匆忙，都沒有好好感謝一下她們。”橙兒點了點頭，可以說，沒有她們，她和黑鷹不一定能闖過那一關。
“嗯，那我們就去看孫婆婆她們，好在青陽山離這兒也不遠。”黑鷹牽過橙兒的手，真的，牽着她的手共同前行，是他心裏最踏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