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3章、小兄弟,你頭頂凶兆
只見他面上頗有風霜之色,眼睛裏更是藏有着一抹淡淡的委屈,不過在看到身前一群行商模樣打扮的南離土民之時,眼睛剎那發出光來。
他依稀看到一整桌的醉酒雞與南離酒被小二唯唯諾諾的端上來,擺放在自己面前,想着想着,嘴裏的酒涎子就要流了出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寧國侯監視了將近四年的劉大仙--劉風水。一貫只有他在占卜這山海大陸諸多怪事,以期騙吃騙喝,卻被寧國侯生生困住了四年,在這過去的四年裏,寧國侯為求得心安,時不時就會向他詢問戰事吉凶。
劉風水知道這寧國侯窮兵黷武,來他府上之人也大都是大五行境界高手,他這在寧國侯別府里居住的四年中,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被白谷安排着服下數枚牽機丹。
雖說那牽機丹的藥力他能對抗,但卻小看了那丹藥的後勁,一旦入體,丹藥藥力就會隨着血脈遊走,甚至連元力里,也留下了不少隱患。
對於想尋找出山海大陸隱秘、在這世間活了數百載的劉風水知曉那牽機丹的厲害,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其實他私下裏也曾期望着寧國侯回心轉意,有一天能讓大五行境界高手前來,將他體內日漸加重的殘餘藥力清除。
只是隨着南離戰事的逐漸加深,他對於寧國侯的期待也越來越小。即便腹背受敵的白谷依舊想着反咬南離皇族一口,這樣的歹毒之人,哪會顧及到他一個小小方士的死活?
籌劃了將近半年,他終於摸清了寧國侯別院內潛伏的武衛數目,思索了諸多對策。這才在三個多月前藉著南離宰執西殊等人攻下距離南離皇城千餘裡外的重鎮、南離皇城的王司吾率領皇城禁衛對寧國侯前後夾擊之時,趁着混亂拚死逃了出來。
其後便一路南下,趕來這他較為熟識的晨悟大宗山下夙城內,確定寧國侯勢力被拔出,南離皇朝境內已經安穩之時方才現身出來。
一想到這些辛酸往事,劉風水不由得出現幾分沮喪的神情。自己周遊山海大陸數百年,就算一些皇朝君上,也都以禮相待,卻被這小小侯爺困住,在他一身當中,當真是一大敗筆。
不過一想到那油而不膩,噴香可口的醉酒雞,劉風水一掃臉上的陰沉。整了整衣襟,再次加快速度,不到十數息,便已經走到獵西陵與方採薇等人身後數丈處。
“乾坤無形,屯師王事,蒙觀妖鬼,坎兌吉凶,離鼎兵象......”劉風水一開口便將這玄之又玄的卦象所能占卜的乾坤之數吐露出來。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前方行商的神情,但凡商者,大都信命,信鬼神之說。他們以為自己的命相與這一生富貴榮華連接在一起,家中更是供奉一些各大皇朝列朝歷代擅長經營的、大商人的雕像。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這商人的心思,只要能在逐利的同時得到心理上的慰藉,又有什麼不能相信?
果然有幾名深諳這風水卦象的行商腳步放緩下來,劉風水心裏一喜,當即疾走幾步趕上眾人,朝着身側一名小腹微鼓,滿面紅光的行商開口道:“我看先生額頭出流露福相,隱隱有紅光誕生,想來在這近二十年裏,一定財源廣進,兒孫非富即貴。”
世人大都喜歡好話,俗語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看上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方士一上來便說出許多祝福的話語。稍微沉吟了一下,隨之朝着身旁一同趕路的眾多行商道:“胡老二,吳世祖,我看這會天氣燥熱,大夥倒不如到前麵茶肆里停留一陣再趕路,我也有些疑惑,想親口問問這老先生......”
獵西陵幾人與這群行商自城內就一路交談着走出來,知道這微胖的漢子名叫馬大福,是這群行商的頭兒。心下思索了一番,當即跟隨着幾人朝着半裡外的驛站茶肆內走去。
他雖說與這群行商並沒什麼交情,不過大家相識一場,若是這方面男子做出那騙取錢財之事,他也能出手幫這馬大福一把;另一方面,卻是依舊要藉助這群行商掩藏行跡。
若是在這夙城附近遇上獅堂疑惑獵國弟子,被看破身份,反倒會惹出不少麻煩。
茶肆轉眼即到,胡老二與那吳世祖將一行安排好,便湊到馬大福身邊,三人與劉風水開口談了起來。獵西陵與方採薇,吳石三人朝着那邊留意了一會,見那劉風水雖然信口胡謅的應付着三人,卻也沒有獅子大開口的向幾人索要錢財,這才將氣機收了回來。
“哈哈,與老神仙這番交談,可讓馬某眼界大開,不承想老神仙在過去居然去過山海大陸這麼多地方!”馬大福言語中流露出不少震驚之意,顯然是劉風水在與三人交談之時,隨口提起他在山海大陸內所遊歷過的各大皇朝。
獵西陵聽到馬大福這麼說,不由得來了興緻。他目前也只勉強去過南荒的部分皇朝,對於南荒之外究竟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卻是半點不懂。
當下起身走到馬大福幾人身旁,馬大福路上曾與獵西陵談起過南荒各大皇朝經商的感受,對這少年所去過的地方也是極感興趣,連忙將他引薦給劉風水。
劉風水原本一直神色淡淡,但在這少年走上前來之時就察覺出不對勁。要說獵西陵能將自身元力百分之百運用,那這能占卜出南荒兵象的劉風水,對於這世間大五行元力的窺探,簡直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其實在剛遇見這一隊行商之時,他便察覺出獵西陵三人的修者身份。生怕三人是因他而來,便假裝着故作不知,只與馬大福幾人天南海北的閑聊。過了良久,見幾人沒有流露出任何端倪,這才打消了他的疑慮。
眼見着三人修為也不太高深,不過覺境九階的修為。行走山海大陸各處的不少富商,能夠出錢僱用大宗門人作為守護,也正是因為這般,他才會這麼耐着性子與馬大福等人周旋,其實心裏早已打定注意狠狠敲眾人一筆。
不過此時他重又打量了獵西陵一番,神色卻漸漸變了:‘奇怪,這少年體內究竟藏着什麼,與他對視,我居然有依稀被看穿的感覺?’
他遊歷山海大陸這些年四處騙吃騙喝,即便一些大五行高手,也曾被他忽悠,將心事說了個八九不離十。對於面前的獵西陵,卻無端生出這種感覺。
在兩人互相打量間,馬大福已經將自己對這少年的激賞之意盡數盤托出來,劉風水眼眸數動,強自壓下心中的疑惑,淡淡開口道:“小兄弟,既然來了,不妨讓老夫為你卜一卦如何?”
“有何不可?”獵西陵同樣面帶微笑,他倒要看看這中年男子酒精能搞出什麼名堂。
劉風水見他這麼說,心裏一陣暗喜。精於相術的方士與小偷沒有什麼兩樣,但凡有機會看到別人命運里的秘密,都會暗自欣喜不已。
手掌一翻,四枚銅錢已經悄無聲息的從他袖內滑落下來,被他一把捏在掌中,手掌翻轉,朝着獵西陵微微一笑:“不知道小兄弟你,究竟想占卜什麼?”
占卜需要知道大致方向,畢竟這世間百萬因果,沒有人能夠以一言囊括。
“就請老先生幫晚輩卜一卜未來四十年,晚生究竟何去何從?”獵西陵目光燦然,他這一句話說得極為巧妙,四十年之期,即表明了他大宗修者的身份,畢竟民間之人哪會想到那麼久遠的事情;其次便是想看看這老兒究竟如何糊弄自己。
若是這方士信口胡謅,他少不得出手教訓他一番。
劉風水不動身色,將寬大的袍袖甩了一甩,接着用手指蘸出不少南離粗茶,在凸凹不平的桌面上畫了一個離鼎之象。
對於修者,自身修習元力,與那富貴吉凶已然隔得較遠,倒與世間兵象相近。世間兵戈的殺戮、平定,大都與大五行元力有關。
凝神看了獵西陵一眼,四枚銅錢被他信手拋出,滴溜溜臨空旋轉了十數息,才啪嗒一聲,掉落在桌上兀自翻滾不止,卻從沒有滾落出那逐漸乾涸的茶漬趨勢。
獵西陵目光不由得一凝,看來這老兒,居然是一名修者。在他的感知里,只覺得這老兒體內本元穩固,並不像民間之人一般逐日消退,他之前也沒太過在意,畢竟民間之人,也有一些喜歡那岐黃之術的人,說不定得到一些固本培元的良方,倒也能夠保證本元在短時間穩固無比。
四枚銅錢翻滾數周,方才落定下來。卻在落定之時,呈現出兩個卦象。劉風水自那卦象呈現出來之時,便目光獃滯,下頜打顫,不曾有分毫動作。
“老先生,難道這卦象,不能明說嗎?”獵西陵一改之前的嬉鬧態度,神色驀地沉重起來。修者原本就精通天地間大五行之相,對於這民間之人半信半疑的相術,卻是堅信不疑。
劉風水神色艱難,良久,方才開口道:“小兄弟,這卦象、這卦象........”
“老先生不必猶豫,直說就是。”獵西陵重又看了一眼那卦象,已經隱約能看看出些什麼。
“這是大凶之兆啊!”劉風水再次看向那桌面上的四枚銅錢,彷彿想從那卦象中看出些許變數,終究還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