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4章、白懿
咬牙頂住心神中的無盡轟鳴,獵西陵自錦袋內取出一塊中品元晶。
元力流轉,元晶剎那被他吸入體內,那種劇痛再次傳來,左臂處的小劍似乎察覺到危機,一道金色劍芒衝天而起,將獵西陵頭頂上方的霧氣瞬間刺破!
那就要現身出來的巨人身形一震,似被小劍的厲芒震懾心神。腳步一緩。
獵西陵胸中雜亂的元力再難抵擋住,吐出一口淤血,無鋒嘶鳴,霎時化作一道流光,扯成殘線,朝着百丈霧氣之外奔去。
他知道在這黑雲的百丈內,天地間大五行元力早已被收斂一空,藉助龜簡,定難逃離!
心念疾轉,那半空中的劍影,已經在呼吸間被巨人一張拍碎。黑雲倒卷,金芒四溢,猶如天崩地裂一般,一連串震懾人心的響聲,自半空中傳遞出來。
此時獵西陵已然察覺到身周有着淡淡的元力流動,雖然極淡,卻並沒有那種被黑霧抽離之勢。
金色小劍發出的劍影,為他贏得兩息之機,捏碎龜簡,一息早過。
身周青芒泛起,獵西陵心下微安,眼下的情形,他要逃離這片死域,唯一的仰仗也只剩下這龜簡,龜簡內的小周天陣法雖說會受到元力影響,但那傳送應該還能勉強做到。
身後轟鳴震響,終究,那巨人還是被血色令牌召喚而來。
獵西陵目光一凜,他於慌忙中回頭看去,一個身高百丈的霧氣半獸人,踏霧而來,一步落下,便拉近百數丈距離。
再不等待,一塊中品元晶再次被他拿在手裏。神色一冷,再不旁顧,左臂處赤紅若燒,獵西陵強忍着疼痛,在那霧氣巨人趕到他先前坐在位置之時,無鋒光芒閃爍,霎時又奔出數百丈。
就在此時,天地間大五行元力湧來,霧氣渦旋出現。
獵西陵再不猶豫,合身撲入。只聽身後怒吼連連,忽覺身後傳出陣陣碎裂聲響,元力形成的傳送陣被接連崩潰!
避無可避,一隻合抱大小的巨大拳頭,凌空揮出一拳。
就在這一拳之下,獵西陵身體猶如殘線,噴出一大口鮮血。卻也在這鮮血流出之際,身形暴增,終究接着那一拳之力,身形隱現,消失在無盡的大五行元力傳送陣中!
那半獸人的含怒一拳,已將他體內經絡打斷數根,看來接下來的一個月勝之更長時間,只能藉助元力逐日將斷裂的經絡連通,體內修為,更是從覺境九階巔峰,掉至覺境四階左右,險些連那無鋒古劍都再難掌控。
......
南離皇朝境內,空蜃城。
身着月白青衫的中年男子,面容看着一望無際的龍帶湖面,若有所思。
在他身旁,身着淡金武衛輕鎧的南離皇朝新帝、武神衛長白懿站在城牆上,看向南離皇朝秋雨過後漸漸泛晴的天幕,目中的迷離神色更濃,思緒飄出很遠很遠。
良久,方才轉過頭去看向西殊,恭敬道:“西伯,這一方天地平淡無奇,真值得眾生你爭我奪?”
西殊聞言回過頭來,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暖意,這幼帝雖說在政事處理上尚不夠成熟,但胸襟寬厚,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一代賢能。
“君上,人心不足,往往以野心填之。”說完神色猶自鄭重,良久,方才緩緩道:“他們不屬於這世間,是妖鬼。”
白懿面上流露出幾分迷惑,在他記憶里,這個一生正直不阿的西伯,從不相信這世間的鬼神之事。
此時看去,只見一向偉岸的西殊,隱隱顯露出幾分疲態,莫名的蒼老起來。
“君上,你要記住,這一方山河,需要一個守護者。如果你願意擔負萬民眾望,那便去動手爭取。”西殊說完,再不言語,轉頭看向一側的龍帶湖內。
大片鐵蒺藜被武神衛軍士以揉搓成線的水藻纏繞,其後排列成行,放入水中。
水藻搖曳,將那鐵蒺藜包裹住,再看不出偽裝。
數道壕溝已然被挖掘而出,鋪上木板,又在其上掩上浮土。
駐守南離皇朝中部幾近兩個月功夫,整座空蜃連接北部南離皇朝本土的邊沿,早已被挖成寬百數丈,深十來丈的壕溝。
依稀將空城城圍城一座孤島,通往南離皇城的方向,龍帶湖宛然,其上也僅留下窄窄的水道。
西殊自民間領養來的義子西霍,在準備好空蜃守衛事宜之後便整日練兵,直到月末,方才自軍中歸來。
空蜃城雖說無法與晨悟大宗山下坊市以及南離皇城比較,但其內所囤積的糧草,卻能經受住三萬軍士兩年調用。
看來西殊在那寧國侯白谷策劃之時也沒有閑着,已經開始尋到這麼個去處,養精蓄銳。
這處於皇朝中部的空蜃,雖說人流富餘,但也正因為有大量商旅經行,日積月累,在這座並不甚大的城內囤積下數年糧草,倒也並非難事。
空蜃內城裏,西殊坐在主位上,其身旁一根婁金藤椅上,白懿同樣端坐。武神衛十應內的千夫長,均都身着赤色戰鎧,肅立廳內。
“君上,兄弟們等着你發令呢!”不待西殊發言,站在廳內的西霍當下脫口而出,近日來武神衛遍佈南離的騎哨,已經將南離局勢探聽得一清二楚。
這謀逆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寧國侯白谷,夥同朝內節制各路大小王侯的大司徒盧咎。
西殊見自己這義子隱隱心浮氣躁,隨意朝廳內冷眼掃來。
西霍微露尷尬,此次卻是不再退讓,脖子一鼓:“父親,我等輔佐君上平叛,難道這也有錯?”
“還請西伯發令吧,白谷雖說謀逆,終究是我白氏族人。”白懿心神急亂,那雲天宇之兄雲天南出城,請命去往南僵之時他不過剛即位兩年。
知曉雲氏在朝中權勢逼人,即便他不理會,也會有別有用心之人挑動雲氏,定然會波及南離萬民。雲天南與他交談良久,他只得讓對方領兵南下。
卻在兩年之後,雲武衛離奇去往晨悟大宗,其後被晨罡聖者擊殺。內中曲折暫且不計較,但自那時,西殊便屢屢勸他多留意寧國侯白谷動向。
怎奈這心性寬厚的南離新皇,坐擁天下富饒之地仍不自知,顧念那同宗之宜,並未放在心上。即便此時,白懿依舊不願與那堂兄刀兵相對!
“武神衛一營二營聽令,你等暫守空蜃;至於三營四營,直指皇城;五營六營同樣引兵在後,不過要在三四兩營走出十日之後方可行動;剩餘的四個武衛營,反別駐守南離與虞定皇朝決口處。”
“父親,為何我一營二營,得留守這一座孤城?”西殊話語方落,西霍當即出聲問道。
“哼,就知道你這犢子喜功好戰,這空蜃可進擊可退守,整個南離再找不出第二個比此處還要精良的要塞!一旦失去,不止整個武神衛,君上連同我等,日後註定會亡命南荒。”
西殊面色一寒:“你覺得那計劃已久的寧國侯,會容忍我等一直流亡南荒?”
他雖未點明,但西霍豈是那種什麼事理都不明白之人,看來這退出皇城,趕來這空蜃駐守,的確早就在西殊的算計之中。當下再不發問,只是朝着主位一旁的白懿努了努嘴,示意他為自己請命。
後者目光一凜,自然能聽出空蜃的重要,當下淡淡一笑,卻不多言。
“這都半個多月,也應該趕來了吧?”西殊目光迷離,看向廳外。
距那獅堂之人伏擊皇城,暫代皇位的白懿幼帝白扈主人走入皇城地下通道內逃離,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依據獅堂的速度,應該早就在南境整合軍隊,恐怕只等待機會,便會奔殺而來。
西殊自那雲天南之事中,便已隱隱看出,這隱藏在民間的獅堂行動驟然加急,仔細琢磨之後,斷定出獅堂的根基應該在南疆之地。甚至連南音以及一側的神賜皇朝境內,應該也有獅堂之人駐紮!
至於皇朝北部雖說也有獅堂之人,不過藉助那隊隱藏在民間的祝師軍團,應該也能將之抵抗住,加之武神衛已有四個營奔赴皇城,裏應外合之下,要將白谷以及那大司徒盧咎所經營的勢力拔出,應該也並非難事。
畢竟,南離,終究是白懿的南離,而並非白谷這等亂臣賊子所能輕易取代!
秋霜漸濃,整個南離皇朝即將迎來無盡隆冬,濕潤的海風化為一柄柄尖利軍刀,颳得人臉生疼。
半月之後,一行百數人,接着深秋隆霜,悄悄接近空蜃。
空蜃城內,此時空曠無比,偶爾發出幾聲犬吠,讓這一方早已被偽裝過的城池變得更為靜謐。
身形疾閃,來人雖說不能像那些大宗弟子一般藉助方器之力飛天遁地,速度卻也極快,身周繚繞着淡淡玄色霧氣,甚至比一些大宗內、方剛入門的內門弟子還要矯靈。
外城數百丈高的城牆被幾個騰挪便攀上城頭,隨即身形再閃,朝着內城之中撲去!
就在此時,內城與外城之中,獨叱角雕琢而成的武衛嚎叫發出厚重聲響,數千旗幟鮮明,光甲耀眼的武衛自城郭中露出身形,燈火通明。
白懿早已站在城牆之上,信手一招,弓弦大作,嘴角處的苦澀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