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剜心
汪勿言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家裏出奇的安靜，清淡的月光透過輕薄的落地窗帘，將客廳烘托出一種靜謐如水的氣氛。麒麟小說
他沒有開燈，他現在好像已經非常適應在夜間觀看這個世界了。在夜間裏看到的世界是一種朦朧的暗透着神秘的世界。而在光亮處看到的世界，卻是一個有些混亂的充滿了瑕疵的世界，這樣，世界在觀看者的眼裏反而失去了美好的韻致。
汪勿言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朦朧的世界是最美的。它可以讓你在無限的想像中滋生出探究的**和興趣。
想到這兒的汪勿言突然間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沒有想到疲憊不堪的自己這個時候居然會在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富有情調的問題來。
汪勿言想安惠和兒子汪思羽或許已經入睡了。他現在雖然疲憊，但是卻沒有半點睡意，他只是想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休息一下，隨便捋一捋依舊亂糟糟昏沉沉的腦子。
他的腦子依然很亂。
這時，他突然發現落地床前坐着一個陌生的身影。落地窗的副窗是開着的。窗帘的一角在夜風中一漾一漾的。那個陌生的人影就坐在一漾一漾的窗帘后。
汪勿言吃了一驚。他剛欲伸手開燈，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地在客廳中響了起來：“別開燈！勿言！”
是陳老師的聲音！
汪勿言虛驚了一場。他沒有搞明白陳老師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坐在自己的家裏，心裏還是感到詫異。
這時陳老師又朝汪勿言說道：“勿言！過來坐吧！我們聊聊。”
汪勿言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陳老師的旁邊，藉著透過窗帘的清幽月光，陳老師清瘦的臉龐顯得越加的稜角分明，就像青銅鑄就的雕像一般。
面對着這樣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汪勿言的心被瞬間震撼了。
陳老師的目光深沉而且銳利，他緊緊地盯着走過來的汪勿言，對汪勿言說：“我已經在這兒等了你四個小時了。你知道嗎？”
汪勿言已經意識到陳老師等他到這個時候一定是有事的。他的內心變得不大踏實起來。
他訕訕地說：“陳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陳老師站起來，他伸手一把將窗帘拉開了一道很寬的縫，月光如水一般潑進了客廳，將整個客廳照出了一層清輝。麒麟小說
陳老師早已為汪勿言準備好了一張藤椅。他朝汪勿言說：“坐吧。”
汪勿言在陳老師的面前始終象一個虔誠的學生，他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陳老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也坐了下來。
汪勿言以為陳老師要開始教訓他了，他已經作出了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誠懇樣子。可是陳老師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身子就像凝固在了椅子裏一般，不再理會汪勿言，也不說話。
汪勿言的不知道陳老師等他到現在究竟是為什麼，心裏越加的不踏實。但是他有一種預感，陳老師也許是安惠請來的。
對於現在的安惠來講，她是無助的，她知道要挽回汪勿言，也許只有陳老師還可以幫幫她。這個懦弱賢惠的女人，當她面對人生重大挫折的時候，她所選取的方法也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陳老師不率先開口，汪勿言當然也不會先去詢問陳老師。他感到陳老師顯得很謹慎，他或許在思索着該用怎樣的一種方式與汪勿言進行這場場面尷尬的談話。
雖然陳老師和汪勿言現在依舊是採用老師和學生的方式進行彬彬有禮的稱呼，但是，現在的汪勿言已經不是原來學生時代的汪勿言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陳老師是站在一個平等的界面上進行交流和談話了。
這兒已經不是單純幼稚的課堂，老師也不是站在講台上，學生也不是坐在座位上。他們已經處在了一個平等交流的平台上。
所以陳老師必須得採取另一種方式與汪勿言交流，儘管汪勿言依舊尊稱他為陳老師。
在如水銀瀉地般的清幽月光里。汪勿言和陳老師都保持着沉默，氣氛顯得有點僵持。
終於還是汪勿言採取了主動，他試探着問陳老師，說：“老師，你這麼晚等我，是為了小娟子的事嗎？”
陳老師居然沒有回應汪勿言的問話，依舊望着落地窗外明凈如水的夜空。
見陳老師沒有理會他，汪勿言越加顯得不大踏實起來，他起身要去給陳老師倒水。這時陳老師望着窗外的夜空終於說話了：“勿言，你能夠看見在天空中飛翔的翅膀嗎？我是說黑色的翅膀！”
陳老師莫明其妙的話令汪勿言一愣，他摸不着頭腦地衝著依舊盯着夜空的陳老師搖了搖頭，說：“沒看見！”
陳老師聲音低緩地自言自語道：“每個人都有一雙黑色的翅膀，它會載着你的夢在夜間翱翔！”
這句話汪勿言突然感到非常熟悉，這句話不是陳老師神智失常的時候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嗎？
汪勿言暗自驚奇，他說道：“陳老師，你……”
沒有等汪勿言把話說完，陳老師打斷汪勿言的話說道：“小娟子被黑色的翅膀載走了！你也要被黑色的翅膀載走了。”
汪勿言愣愣地望着陳老師，作聲不得。他知道此時的陳老師絕對不是神經錯亂，他的思維相當清晰。汪勿言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陳老師那顆跳動得很穩健的心。
陳老師依舊望着窗外的夜空，說道：“勿言，我讓你去幫我尋找失去的童話，你去找了嗎？”
汪勿言沒有回答陳老師的話，他默默地伸出手，將陳老師的手握住。陳老師肌瘦的雙手泛着涼意。
汪勿言低聲對陳老師說：“陳老師，你要對我說什麼你就直說了吧。我聽着呢！”
陳老師這時才轉過頭，眼睛裏閃動着晶瑩的淚光。他看着汪勿言，就像在審視一件經過自己精心雕鑿的藝術品一般。他在尋找上面的瑕疵。
汪勿言很不適應陳老師這種銳利有神的目光，他變得有些躲閃。
陳老師輕聲問汪勿言道：“你為什麼要躲閃我的眼睛。你在躲避什麼？”
汪勿言底下了頭，他目光就像電力不足的燈泡一般，漸漸的暗淡了下去。
陳老師終於問道：“汪勿言，你究竟還要走多遠才肯回頭？你告訴老師好嗎？”
汪勿言的眼淚流淌了出來，他鼻子酸得難受，聲音哽咽着說：“陳老師，你不要這麼問我好嗎？”
他已經把陳老師的手抓得很緊。
陳老師繼續在他的耳邊說道：“其實老師也知道你很難！因為你已經把你心裏的那個魔鬼放了出來。它把你拽得很緊，你很難掙脫，是嗎？”
汪勿言哭泣着說：“陳老師，我現在心裏真的很難受，你不要再逼我說話了好嗎？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也令安惠失望了。可是我真的很痛苦。很多事情，我說不出來，你們也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只能對你和安惠說一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就是想要做一個普通人也很難！”
陳老師將手從汪勿言的手裏抽出來，輕輕拍着汪勿言手背，說道：“老師知道你很難。老師自始自終是理解你的。在事業上，你是一個強者，你可以戰勝別人不能戰勝的困難。可是，在你內心深處，你卻是一個弱者，無論你外表多麼強大，可是你卻不能戰勝你自己。所以，你墮落了！勿言，你還能夠回頭嗎？”
陳老師的話直指人心，他就像用鋒利的指甲，一下子將汪勿言心中的一個膿瘡花破了……
汪勿言將頭埋在陳老師的雙腿間，象一個孩子似的抽泣着。
陳老師用手撫摸着汪勿言的頭，說：“安惠給我打的電話。她把事情的所有原委都告訴了我。安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一直等到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一步，她才把心裏的委屈倒出來。我想她一定是扛不住了。如果她還扛得住的話。她還會毫無原則地袒護着你。她這是傻啊！這種袒護對她這樣一個弱女子來說是太不公平了啊！勿言！她是在犧牲着自己來袒護你啊！你知道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哭得有多傷心嗎？”
汪勿言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他抽泣着說：“我知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的心才那麼疼啊！”
陳老師說道：“你知道疼了嗎？你感覺得到別人的疼了嗎？”
汪勿言說道：“別說了，陳老師。有些事情你不會知道的。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陳老師說：“是的，陳老師只是一個局外人。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評判你的是非是會有偏差的。但是，汪勿言，你自少應該不讓老師用另一種特別的眼光來直視吧？”
汪勿言說：“我知道老師的話的意思。我真的知道。”
陳老師說道：“以你的悟性，你一定知道。所以老師才用這樣的方式與你交談。可是，你怎麼去面對安惠？你告訴我！”
面對陳老師的質問，汪勿言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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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勿言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家裏出奇的安靜，清淡的月光透過輕薄的落地窗帘，將客廳烘托出一種靜謐如水的氣氛。麒麟小說
他沒有開燈，他現在好像已經非常適應在夜間觀看這個世界了。在夜間裏看到的世界是一種朦朧的暗透着神秘的世界。而在光亮處看到的世界，卻是一個有些混亂的充滿了瑕疵的世界，這樣，世界在觀看者的眼裏反而失去了美好的韻致。
汪勿言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朦朧的世界是最美的。它可以讓你在無限的想像中滋生出探究的**和興趣。
想到這兒的汪勿言突然間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沒有想到疲憊不堪的自己這個時候居然會在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富有情調的問題來。
汪勿言想安惠和兒子汪思羽或許已經入睡了。他現在雖然疲憊，但是卻沒有半點睡意，他只是想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休息一下，隨便捋一捋依舊亂糟糟昏沉沉的腦子。
他的腦子依然很亂。
這時，他突然發現落地床前坐着一個陌生的身影。落地窗的副窗是開着的。窗帘的一角在夜風中一漾一漾的。那個陌生的人影就坐在一漾一漾的窗帘后。
汪勿言吃了一驚。他剛欲伸手開燈，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地在客廳中響了起來：“別開燈！勿言！”
是陳老師的聲音！
汪勿言虛驚了一場。他沒有搞明白陳老師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坐在自己的家裏，心裏還是感到詫異。
這時陳老師又朝汪勿言說道：“勿言！過來坐吧！我們聊聊。”
汪勿言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陳老師的旁邊，藉著透過窗帘的清幽月光，陳老師清瘦的臉龐顯得越加的稜角分明，就像青銅鑄就的雕像一般。
面對着這樣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汪勿言的心被瞬間震撼了。
陳老師的目光深沉而且銳利，他緊緊地盯着走過來的汪勿言，對汪勿言說：“我已經在這兒等了你四個小時了。你知道嗎？”
汪勿言已經意識到陳老師等他到這個時候一定是有事的。他的內心變得不大踏實起來。
他訕訕地說：“陳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陳老師站起來，他伸手一把將窗帘拉開了一道很寬的縫，月光如水一般潑進了客廳，將整個客廳照出了一層清輝。麒麟小說
陳老師早已為汪勿言準備好了一張藤椅。他朝汪勿言說：“坐吧。”
汪勿言在陳老師的面前始終象一個虔誠的學生，他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陳老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也坐了下來。
汪勿言以為陳老師要開始教訓他了，他已經作出了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誠懇樣子。可是陳老師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身子就像凝固在了椅子裏一般，不再理會汪勿言，也不說話。
汪勿言的不知道陳老師等他到現在究竟是為什麼，心裏越加的不踏實。但是他有一種預感，陳老師也許是安惠請來的。
對於現在的安惠來講，她是無助的，她知道要挽回汪勿言，也許只有陳老師還可以幫幫她。這個懦弱賢惠的女人，當她面對人生重大挫折的時候，她所選取的方法也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陳老師不率先開口，汪勿言當然也不會先去詢問陳老師。他感到陳老師顯得很謹慎，他或許在思索着該用怎樣的一種方式與汪勿言進行這場場面尷尬的談話。
雖然陳老師和汪勿言現在依舊是採用老師和學生的方式進行彬彬有禮的稱呼，但是，現在的汪勿言已經不是原來學生時代的汪勿言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陳老師是站在一個平等的界面上進行交流和談話了。
這兒已經不是單純幼稚的課堂，老師也不是站在講台上，學生也不是坐在座位上。他們已經處在了一個平等交流的平台上。
所以陳老師必須得採取另一種方式與汪勿言交流，儘管汪勿言依舊尊稱他為陳老師。
在如水銀瀉地般的清幽月光里。汪勿言和陳老師都保持着沉默，氣氛顯得有點僵持。
終於還是汪勿言採取了主動，他試探着問陳老師，說：“老師，你這麼晚等我，是為了小娟子的事嗎？”
陳老師居然沒有回應汪勿言的問話，依舊望着落地窗外明凈如水的夜空。
見陳老師沒有理會他，汪勿言越加顯得不大踏實起來，他起身要去給陳老師倒水。這時陳老師望着窗外的夜空終於說話了：“勿言，你能夠看見在天空中飛翔的翅膀嗎？我是說黑色的翅膀！”
陳老師莫明其妙的話令汪勿言一愣，他摸不着頭腦地衝著依舊盯着夜空的陳老師搖了搖頭，說：“沒看見！”
陳老師聲音低緩地自言自語道：“每個人都有一雙黑色的翅膀，它會載着你的夢在夜間翱翔！”
這句話汪勿言突然感到非常熟悉，這句話不是陳老師神智失常的時候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嗎？
汪勿言暗自驚奇，他說道：“陳老師，你……”
沒有等汪勿言把話說完，陳老師打斷汪勿言的話說道：“小娟子被黑色的翅膀載走了！你也要被黑色的翅膀載走了。”
汪勿言愣愣地望着陳老師，作聲不得。他知道此時的陳老師絕對不是神經錯亂，他的思維相當清晰。汪勿言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陳老師那顆跳動得很穩健的心。
陳老師依舊望着窗外的夜空，說道：“勿言，我讓你去幫我尋找失去的童話，你去找了嗎？”
汪勿言沒有回答陳老師的話，他默默地伸出手，將陳老師的手握住。陳老師肌瘦的雙手泛着涼意。
汪勿言低聲對陳老師說：“陳老師，你要對我說什麼你就直說了吧。我聽着呢！”
陳老師這時才轉過頭，眼睛裏閃動着晶瑩的淚光。他看着汪勿言，就像在審視一件經過自己精心雕鑿的藝術品一般。他在尋找上面的瑕疵。
汪勿言很不適應陳老師這種銳利有神的目光，他變得有些躲閃。
陳老師輕聲問汪勿言道：“你為什麼要躲閃我的眼睛。你在躲避什麼？”
汪勿言底下了頭，他目光就像電力不足的燈泡一般，漸漸的暗淡了下去。
陳老師終於問道：“汪勿言，你究竟還要走多遠才肯回頭？你告訴老師好嗎？”
汪勿言的眼淚流淌了出來，他鼻子酸得難受，聲音哽咽着說：“陳老師，你不要這麼問我好嗎？”
他已經把陳老師的手抓得很緊。
陳老師繼續在他的耳邊說道：“其實老師也知道你很難！因為你已經把你心裏的那個魔鬼放了出來。它把你拽得很緊，你很難掙脫，是嗎？”
汪勿言哭泣着說：“陳老師，我現在心裏真的很難受，你不要再逼我說話了好嗎？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也令安惠失望了。可是我真的很痛苦。很多事情，我說不出來，你們也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只能對你和安惠說一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就是想要做一個普通人也很難！”
陳老師將手從汪勿言的手裏抽出來，輕輕拍着汪勿言手背，說道：“老師知道你很難。老師自始自終是理解你的。在事業上，你是一個強者，你可以戰勝別人不能戰勝的困難。可是，在你內心深處，你卻是一個弱者，無論你外表多麼強大，可是你卻不能戰勝你自己。所以，你墮落了！勿言，你還能夠回頭嗎？”
陳老師的話直指人心，他就像用鋒利的指甲，一下子將汪勿言心中的一個膿瘡花破了……
汪勿言將頭埋在陳老師的雙腿間，象一個孩子似的抽泣着。
陳老師用手撫摸着汪勿言的頭，說：“安惠給我打的電話。她把事情的所有原委都告訴了我。安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一直等到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一步，她才把心裏的委屈倒出來。我想她一定是扛不住了。如果她還扛得住的話。她還會毫無原則地袒護着你。她這是傻啊！這種袒護對她這樣一個弱女子來說是太不公平了啊！勿言！她是在犧牲着自己來袒護你啊！你知道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哭得有多傷心嗎？”
汪勿言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他抽泣着說：“我知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的心才那麼疼啊！”
陳老師說道：“你知道疼了嗎？你感覺得到別人的疼了嗎？”
汪勿言說道：“別說了，陳老師。有些事情你不會知道的。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陳老師說：“是的，陳老師只是一個局外人。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評判你的是非是會有偏差的。但是，汪勿言，你自少應該不讓老師用另一種特別的眼光來直視吧？”
汪勿言說：“我知道老師的話的意思。我真的知道。”
陳老師說道：“以你的悟性，你一定知道。所以老師才用這樣的方式與你交談。可是，你怎麼去面對安惠？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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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勿言疲憊不堪地回到家，家裏出奇的安靜，清淡的月光透過輕薄的落地窗帘，將客廳烘托出一種靜謐如水的氣氛。麒麟小說
他沒有開燈，他現在好像已經非常適應在夜間觀看這個世界了。在夜間裏看到的世界是一種朦朧的暗透着神秘的世界。而在光亮處看到的世界，卻是一個有些混亂的充滿了瑕疵的世界，這樣，世界在觀看者的眼裏反而失去了美好的韻致。
汪勿言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朦朧的世界是最美的。它可以讓你在無限的想像中滋生出探究的**和興趣。
想到這兒的汪勿言突然間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沒有想到疲憊不堪的自己這個時候居然會在腦子裏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富有情調的問題來。
汪勿言想安惠和兒子汪思羽或許已經入睡了。他現在雖然疲憊，但是卻沒有半點睡意，他只是想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休息一下，隨便捋一捋依舊亂糟糟昏沉沉的腦子。
他的腦子依然很亂。
這時，他突然發現落地床前坐着一個陌生的身影。落地窗的副窗是開着的。窗帘的一角在夜風中一漾一漾的。那個陌生的人影就坐在一漾一漾的窗帘后。
汪勿言吃了一驚。他剛欲伸手開燈，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地在客廳中響了起來：“別開燈！勿言！”
是陳老師的聲音！
汪勿言虛驚了一場。他沒有搞明白陳老師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坐在自己的家裏，心裏還是感到詫異。
這時陳老師又朝汪勿言說道：“勿言！過來坐吧！我們聊聊。”
汪勿言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陳老師的旁邊，藉著透過窗帘的清幽月光，陳老師清瘦的臉龐顯得越加的稜角分明，就像青銅鑄就的雕像一般。
面對着這樣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汪勿言的心被瞬間震撼了。
陳老師的目光深沉而且銳利，他緊緊地盯着走過來的汪勿言，對汪勿言說：“我已經在這兒等了你四個小時了。你知道嗎？”
汪勿言已經意識到陳老師等他到這個時候一定是有事的。他的內心變得不大踏實起來。
他訕訕地說：“陳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陳老師站起來，他伸手一把將窗帘拉開了一道很寬的縫，月光如水一般潑進了客廳，將整個客廳照出了一層清輝。麒麟小說
陳老師早已為汪勿言準備好了一張藤椅。他朝汪勿言說：“坐吧。”
汪勿言在陳老師的面前始終象一個虔誠的學生，他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陳老師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也坐了下來。
汪勿言以為陳老師要開始教訓他了，他已經作出了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誠懇樣子。可是陳老師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身子就像凝固在了椅子裏一般，不再理會汪勿言，也不說話。
汪勿言的不知道陳老師等他到現在究竟是為什麼，心裏越加的不踏實。但是他有一種預感，陳老師也許是安惠請來的。
對於現在的安惠來講，她是無助的，她知道要挽回汪勿言，也許只有陳老師還可以幫幫她。這個懦弱賢惠的女人，當她面對人生重大挫折的時候，她所選取的方法也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陳老師不率先開口，汪勿言當然也不會先去詢問陳老師。他感到陳老師顯得很謹慎，他或許在思索着該用怎樣的一種方式與汪勿言進行這場場面尷尬的談話。
雖然陳老師和汪勿言現在依舊是採用老師和學生的方式進行彬彬有禮的稱呼，但是，現在的汪勿言已經不是原來學生時代的汪勿言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陳老師是站在一個平等的界面上進行交流和談話了。
這兒已經不是單純幼稚的課堂，老師也不是站在講台上，學生也不是坐在座位上。他們已經處在了一個平等交流的平台上。
所以陳老師必須得採取另一種方式與汪勿言交流，儘管汪勿言依舊尊稱他為陳老師。
在如水銀瀉地般的清幽月光里。汪勿言和陳老師都保持着沉默，氣氛顯得有點僵持。
終於還是汪勿言採取了主動，他試探着問陳老師，說：“老師，你這麼晚等我，是為了小娟子的事嗎？”
陳老師居然沒有回應汪勿言的問話，依舊望着落地窗外明凈如水的夜空。
見陳老師沒有理會他，汪勿言越加顯得不大踏實起來，他起身要去給陳老師倒水。這時陳老師望着窗外的夜空終於說話了：“勿言，你能夠看見在天空中飛翔的翅膀嗎？我是說黑色的翅膀！”
陳老師莫明其妙的話令汪勿言一愣，他摸不着頭腦地衝著依舊盯着夜空的陳老師搖了搖頭，說：“沒看見！”
陳老師聲音低緩地自言自語道：“每個人都有一雙黑色的翅膀，它會載着你的夢在夜間翱翔！”
這句話汪勿言突然感到非常熟悉，這句話不是陳老師神智失常的時候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嗎？
汪勿言暗自驚奇，他說道：“陳老師，你……”
沒有等汪勿言把話說完，陳老師打斷汪勿言的話說道：“小娟子被黑色的翅膀載走了！你也要被黑色的翅膀載走了。”
汪勿言愣愣地望着陳老師，作聲不得。他知道此時的陳老師絕對不是神經錯亂，他的思維相當清晰。汪勿言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陳老師那顆跳動得很穩健的心。
陳老師依舊望着窗外的夜空，說道：“勿言，我讓你去幫我尋找失去的童話，你去找了嗎？”
汪勿言沒有回答陳老師的話，他默默地伸出手，將陳老師的手握住。陳老師肌瘦的雙手泛着涼意。
汪勿言低聲對陳老師說：“陳老師，你要對我說什麼你就直說了吧。我聽着呢！”
陳老師這時才轉過頭，眼睛裏閃動着晶瑩的淚光。他看着汪勿言，就像在審視一件經過自己精心雕鑿的藝術品一般。他在尋找上面的瑕疵。
汪勿言很不適應陳老師這種銳利有神的目光，他變得有些躲閃。
陳老師輕聲問汪勿言道：“你為什麼要躲閃我的眼睛。你在躲避什麼？”
汪勿言底下了頭，他目光就像電力不足的燈泡一般，漸漸的暗淡了下去。
陳老師終於問道：“汪勿言，你究竟還要走多遠才肯回頭？你告訴老師好嗎？”
汪勿言的眼淚流淌了出來，他鼻子酸得難受，聲音哽咽着說：“陳老師，你不要這麼問我好嗎？”
他已經把陳老師的手抓得很緊。
陳老師繼續在他的耳邊說道：“其實老師也知道你很難！因為你已經把你心裏的那個魔鬼放了出來。它把你拽得很緊，你很難掙脫，是嗎？”
汪勿言哭泣着說：“陳老師，我現在心裏真的很難受，你不要再逼我說話了好嗎？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也令安惠失望了。可是我真的很痛苦。很多事情，我說不出來，你們也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只能對你和安惠說一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就是想要做一個普通人也很難！”
陳老師將手從汪勿言的手裏抽出來，輕輕拍着汪勿言手背，說道：“老師知道你很難。老師自始自終是理解你的。在事業上，你是一個強者，你可以戰勝別人不能戰勝的困難。可是，在你內心深處，你卻是一個弱者，無論你外表多麼強大，可是你卻不能戰勝你自己。所以，你墮落了！勿言，你還能夠回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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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勿言將頭埋在陳老師的雙腿間，象一個孩子似的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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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勿言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他抽泣着說：“我知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的心才那麼疼啊！”
陳老師說道：“你知道疼了嗎？你感覺得到別人的疼了嗎？”
汪勿言說道：“別說了，陳老師。有些事情你不會知道的。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陳老師說：“是的，陳老師只是一個局外人。用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評判你的是非是會有偏差的。但是，汪勿言，你自少應該不讓老師用另一種特別的眼光來直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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