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步步為營
顧顏中千想萬想,再加上十個腦袋都沒有想到,坐在馬車裏的人居然是刑恕。
刑恕表情十分嚴肅,似乎有什麼心事,看着樣子絕對是來者不善。
顧顏中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面對一切突發事件的準備。
“是我!”刑恕十分霸氣地回答道。
“刑大人,今天真是悠閑。”顧顏中用挑釁的語氣說道,“我忘記了,一般刑部都是初秋比較忙,秋後把事情都處理完了就不忙了,才有這份閑心……”
他說到這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他想說:才有這份閑心在這堵我。
“顧公子,剛經歷了一場大禍,若不是顧公子的運氣好,恐怕前幾日秋後問斬的名單里,顧公子是逃不掉了。”刑恕語重聲長地說。
“哈哈哈!”顧顏中苦笑道,白了刑恕一眼,“不好意思,我從小就福大命大,俗稱打不死的小強。”
“嗯?小強。”刑恕沒有聽懂顧顏中的話,奇怪地看着他。
“大人不必疑惑,這只是小人的小名。”他話音剛落,馬車忽然晃動了一下,他感覺馬車在往前走。
他心中忽然快速閃過一絲驚恐,瞳孔放大,強壓住心中的恐懼,說:“刑大人,這是帶我到哪去?”
刑恕嘴角一斜,語氣中有一絲的鄙視的語氣,嘲笑道:“怎麼,顧公子害怕?”
“我有什麼好害怕的。”顧顏中愛答不理地,“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好!我就喜歡顧公子這樣爽快的人。”刑恕稱讚道。他說著又很認真地看着顧顏中,“顧公子,難道你不認為這次事件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這事情,本來就跟我沒有關係。在下愚笨,也沒有看出有什麼蹊蹺的地方。”顧顏中毫不遲疑,把刑恕的話堵得死死得。這樣的事情,打死都不能承認。
“噢?”刑恕懷疑地說道,“顧公子真是一點蹊蹺之處都沒有看出來?”
顧顏中看着刑恕,心想:就算看出來,我也不能告訴你。
他回頭又瞅了一眼,身子越搖越厲害,馬車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刑恕臉上陰笑着,讓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皮笑肉不笑,好像恐怖片中,某個冤死鬼要出來害人,那種猙獰的表情。
他看着全身的雞皮疙瘩,慢慢地佈滿全身,心中忐忑不安,思考道:我跟刑恕無冤無仇,他既然問起了這件事情,來的目的不是為了章惇,就是為了方天若。
或者是曾布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處理我,他們發現我跟曾布有勾結?
他想到這立即又否定了這個念頭,這才是昨天的事情,他們不可能知道,曾布也不可能那麼傻。
除非他也是曾布的人,曾布也讓他來監視自己。不過,這樣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那他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他心中還是傾向於是為了方天若來詢問這事情的過程。
上次,在章惇府的時候,章惇也是讓刑恕偵查掉入枯井事件的過程。
顧顏中看着刑恕的眼睛,刑恕也看着他,兩人就這樣對視着。顧顏中想從刑恕的眼睛裏多探索到點別的東西,哪怕是一絲的疑惑或是期盼,可是他沒有看出任何東西。
他看刑恕的時候,刑恕不僅沒有躲閃,嘴角還斜着,微微抽動着兩頰的肌肉,也死死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顧顏中甚至可以從刑恕的眼睛珠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顧顏中越看心裏越發毛,真想直接問:你他媽到底是來幹嘛的,那麼神秘兮兮的,搞得想做什麼非法活動一樣。
“大人,到了!”他剛想到這,駕着馬車的人就喊道。
刑恕給顧顏中使了個眼色,冷冷的聲音中,夾雜着一絲不屑,說:“顧公子,跟我下車看看?”
顧顏中轉身下了車,眼前是一座宅子。朱漆的大門顯得十分氣派。
“顧公子,請吧!”刑恕胳膊伸直,示意顧顏中進去。那個駕馬車的人早已去推開大門。
顧顏中看了刑恕一眼,完全不知所措。他透過大門看到裏面有一個寬大的院子,院子裏有幾棵樹,地上一片樹葉都沒有,顯然是剛被打掃過。
“顧公子,不敢進?”刑恕又挑釁道。這語氣聽起來,潛台詞似乎就是,如果你不進去,你就是個懦夫。
顧顏中聳聳肩膀,進就進,誰怕誰,老子在現代那麼多危險的地方都不知道進過多少次了,還怕你這古代的宅子。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抬起頭四處張望,生怕一個不小心,兩個不注意,就會觸碰到機關。
兩人繞過院子,到前院的後面去,後面有一座彎曲的走廊,走廊的下面有潺潺的流水,兩人站在橋上,慢慢地往前走。
“顧公子,好像很小心,每走一步都到處看。”刑恕又挑逗道。
“沒,我只是好奇四周看看而已。”顧顏中漫不經心地應和道。
“顧公子是剛來所以才好奇,以後,這就是顧公子的家,恐怕就不好奇了。”刑恕認真地說道。
“什麼?”顧顏中十分驚訝地看着刑恕,深深地呼了口氣,勉強保持鎮定,“刑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他真是看不透,一點也看不透,這玩的是什麼把戲。
“顧公子,聰明絕頂,難道我剛才說的話沒有說明白,讓顧公子沒有聽懂?”刑恕奸笑着說。
他說著語氣又加重了,說:“這房子以後就是顧公子的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要把這房子送給我。我是問你為什麼要送給我。”顧顏中絲毫不給刑恕留面子,氣勢直逼刑恕。他再也憋不住了。
刑恕笑了笑,繼續說:“顧公子喜歡這宅子嗎?後面還有一個花園,我們不妨到後面看看?”
刑恕說著繼續往前走。
顧顏中卻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問道:“刑大人,有話不妨直說?我想大人不是沒事帶我來看看房子,來找我聊聊天那麼簡單吧。”
“顧公子果然是個直爽的人。那我也不客氣了。”刑恕轉過身試探道,“方天若這樣咄咄逼人,顧公子就沒有想過要反擊?”
顧顏中聽着他這話十分詫異,忽然感覺跟刑恕說話十分費勁,因為他猜不透刑恕到底想幹什麼。每說一句話都十分被動,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對方的陷阱。
他在心裏嘀咕着:他是要幫自己,還是幫方天若來試探自己的呢?不管是幫誰,他心中已經有了肯定的回答。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刑大人沒有關係。如果刑大人沒有什麼事的話,在下就像告辭了。”顧顏中行了個禮堅定地說。
“顧公子這話,是不相信我嗎?憑方天若上次把顧公子推到井裏,我就可以治他的罪,再加上這次誣陷顧公子,兩罪併發。我一定會秉公執法,讓方天若受到他應該受到的懲罰。”
刑恕這話讓顧顏中心中有一絲的感動,不過,他還是冷冷地說:“不用了。”
他說完,毫不猶豫,轉身,大步離去。
這一幕,他似曾相識,他深深地記得,他還沒有穿越過來的時候,也碰到過同樣的事情。
那一年,他還是一個普通科員,他上級領導給他穿小鞋,做什麼事情都整他,處處為難他。
最後什麼工作都不安排他,讓他天天早上來上班的時候,到收發室大爺那去把當天的報紙拿過來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
而且,他捫心自問沒有得罪過他的領導。
他上級的上級領導,忽然有一次找他談話,讓他在工作上有什麼困難,不公平的事情都寫出來,作為書面材料。特別是如果某個領導處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有問題都可以說。
那時候,他正聽說,給他穿小鞋的這個領導因為貪污問題被雙規了。估計不知道是誰,知道他們之間有過節,所以才往上告。
他上級的上級領導,看起來慈眉目善,一副救世主的樣子,似乎要把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為他洗刷冤屈。
上級的上級領導,還為他準備好紙筆,讓他就坐在辦公室里寫,寫完就幫他給更上級的領導看。
顧顏中左思右想,什麼也沒有寫。就跟領導說了句話,沒什麼,我工作都很開心。說完就走了。那個領導也沒有為難他。
結果,這事情沒有幾天,他才知道,這個領導和之前給他穿小鞋的領導是遠方親戚。
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脊梁骨冒出一陣冷汗,直接躥到後腦勺。
他當時不是不想說,只是不知道對方是什麼目的。他不知道說了之後是什麼後果,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自己可以反攻的機會,甚至可以揚眉吐氣。
但是,他權衡之後,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
而當他知道他不說是正確的之後,他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的母親對自己從小的教育,不要在別人背後說人家的壞話。
上次他走的時候,心中還有些後悔,這次他走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如果刑恕的頭上還有章惇,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最後只會把自己搭進去,何必呢?方天若他遲早會收拾,不過,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