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鋼琴

把房門關好，段子憐轉過身，看了看正在聊天的洛芯妍和洛玲靈，又看了一下這個大約只有七八十平米的房子，裏面的傢具很少，甚至有一些傢具看上去還是比較老舊和破碎的，不過，整個房子被打掃得很乾凈。

看着正在洛芯妍和洛玲靈的談話，段子憐沒有打擾他們，朝着一個房間走了過去。

房間門沒有關，而且裏面的燈還亮着，段子憐站在門口，看着正在書桌前寫着什麼東西的中年婦女，走了進去，並輕聲說道：“媽，我回來了。”

中年婦女是段子憐的母親，名字叫做鍾怡，雖然已經四十幾歲了，但身材保養得很好，不過，歲月依然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讓她不再年輕漂亮，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甚至還多了幾分滄桑。

聽到段子憐的聲音，原本在專心致志寫着材料的鐘怡立即放下手中的筆，轉過身，看着段子憐：“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段子憐回答道。

看了看時間，鍾怡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到段子憐的面前，看着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兒子，有些責怪的說道：“憐，你別總是那麼晚才回來啊，這樣對身體不好，你現在真的沒必要這麼操心錢的事情。”

聽到鍾怡對自己的昵稱，段子憐有點無奈，因為這聽上去就像是女孩子一樣，不過，從小到大，他也都習慣了。

段子憐搖了搖頭，安慰鍾怡：“媽，我沒事的，我還年輕，熬得住。”

知道自己勸不了段子憐，鍾怡無奈一嘆，同時也流露出慚愧之色，如果自己掙很多錢的話，如果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段子憐就能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樣，有更多玩耍的時間，完全不用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而出去打零工。

段子憐轉移話題，看了一眼書桌上面的一份飯紙張：“媽，這麼晚了，你還不睡嗎？”

“明天早上學校全體教職工要開會，我在寫明天開會用的材料。”鍾怡回答道。

她現在是一名老師，而且是音樂老師，在段子憐就讀的高中任職，負責教導音樂特長班裏的那些音樂特長生。

點了點頭，段子憐想起一件事，又說了一句：“對了，媽，我和芯妍晚上不在的時候，你帶玲靈回房間，讓她早點睡覺，別總是讓她在客廳里等那麼晚，她身體不好，熬不住的。”

鍾怡無奈的搖搖頭：“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玲靈非常倔，我也沒有辦法。”

聞言，段子憐也很無奈：“要是能說服芯妍，讓她不要跟我晚上出去打零工就好了。”

頓了一下，段子憐搖了搖頭，對鍾怡說道：“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時間不早了，要早點睡覺。”

“你也是。”

“盡量吧。”

離開鍾怡的房間，段子憐進入衛生間，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體型修長，卻又顯得有些瘦弱，面容清秀，雖然說不上帥氣，但也算不上是普通，屬於那種耐看的類型，越看越覺得好看，而且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有一股文藝般的氣質。

打開水龍頭，段子憐洗了把臉，正在用干毛巾擦臉，在這時，洛芯妍推着輪椅，帶洛玲靈進來了。

“出去。”看到段子憐在衛生間裏面，洛芯妍冷若冰霜，冷冷的說了一句，眼神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兇狠。

隨意的應了一聲，段子憐完全沒有在意洛芯妍的態度，估計洛芯妍是帶洛玲靈進來洗澡的，便把毛巾掛好，從她們的旁邊路過，離開衛生間，回到自己的房間。

打開燈，可以看到段子憐的房間很小，而且有一個很大的東西放置在房間裏，十分顯眼，佔據了房間的大部分面積，不過，有一塊大大的布蓋住了這個東西。

除此之外，一張單人床位於角落之中，同時還有一套書桌、一個衣櫃和一個書架，以及幾個放着一些雜物的紙箱，除了這些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關上窗，拉上窗帘，段子憐把蓋在那個大東西上面的布取下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台比較有年代感的黑色鋼琴，但看得出來，這台鋼琴被保養得非常好。

打開鋼琴蓋，段子憐坐在鋼琴前，雙手輕輕的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在呼出一口氣之後，就即興演奏了貝多芬的一首鋼琴曲——《獻給愛麗絲》。

頓時，修長的十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歡快的律動着，在段子憐的手中，鋼琴好像是活了一樣，一個個音符從他手中蹦躂出來，組成了悠揚悅耳、婉轉動聽的琴聲，優美的旋律回蕩在小小的房間裏，同時還飄入到客廳之中。

段子憐會彈鋼琴，這都要多虧了他的母親鍾怡。

小時候聽鍾怡說過，她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而且還很會唱歌，她的夢想就是成為著名的鋼琴家。

只不過，因為一次意外，鍾怡的手指被斷了，雖然最後治好了，但手指的靈活性大大降低，而且也沒有那麼協調了，很多高難度的鋼琴曲都無法靈活流暢的彈奏出來，這對於一個夢想是成為著名鋼琴家的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沒辦法，鍾怡只能退出樂壇，在段子憐就讀的高中里當一個音樂老師。

可儘管如此，她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而是把夢想寄托在段子憐的身上，在段子憐很小的時候，她就教段子憐彈鋼琴了。

而段子憐對鋼琴也是比較感興趣的，也有着不錯的天賦，再加上為了不辜負鍾怡的期待，就一直從小堅持了下來，一般情況下，每天都會練習一段時間。

經過經年累月的練習，可以說，彈奏鋼琴已經成為了他身體的一種本能。

現在，段子憐早已經考得了十級的鋼琴證書，鋼琴水平也早就完全超過了年輕時期的鐘怡，這讓鍾怡非常欣慰，為段子憐而感到驕傲。

因為是從小學到大的，許多古今中外著名的鋼琴曲，段子憐都能夠倒背如流，不用看曲譜，就能直接彈奏出來。

同時，由於是從小學鋼琴的緣故，段子憐的手指顯得十分修長，看起來很漂亮。

三四分鐘后，《獻給愛麗絲》彈奏完畢，但段子憐並沒有停止，十指繼續靈活的在琴鍵上舞動，音律一變，一首《少女的祈禱》便已然躍於琴鍵上。

從一首曲子轉換到另一首曲子，而且風格截然不同，但中間的過渡卻是那麼的流暢自然，沒有讓人感到有絲毫的突兀和不適，可見段子憐的鋼琴水平有多高。

《愛之夢》、《夢中的婚禮》、《水邊的阿狄麗娜》、《羅密歐與朱麗葉》……

漸漸的，一首首著名的鋼琴曲接連從段子憐的手中彈奏出來，婉轉動聽的琴聲經久不息。

甚至，在這過程中，段子憐還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雙手在琴鍵上翩翩起舞，一個不和諧的音符都沒有聽到。

段子憐摸鋼琴是從小摸到大的，早就已經將每一個琴鍵摸得滾瓜爛熟了，正常情況下，就算不用眼睛看，也沒有什麼的影響，就連錯誤都很少出現。

十多二分鐘后，段子憐結束了今天的練習，雙手停止了舞動，放在琴鍵上，呼出一口氣。

感覺有點口渴了，段子憐到客廳里倒水喝，見到洛芯妍和洛玲靈都已經洗澡完了，穿着睡衣，洛芯妍在拿着吹風筒，站在後邊，給坐在輪椅上的洛玲靈吹頭髮，“呼呼呼”的聲音傳入耳中。

在頭髮被吹起來的時候，段子憐看到了她們那原本被劉海遮住的左半邊面龐，但是，映入眼帘的，並不是什麼細膩的肌膚和精緻的臉頰，而是一道道猙獰恐怖的傷疤，以至於她們的美被完完全全的破壞了。

所以，她們才會用劉海蓋住左半邊的面龐。

而由於看不見，洛玲靈一直都是閉着眼睛的。

在這樣一個豆蔻年華的花樣年華，姣好的容貌就這麼被毀了，段子憐無法想像，她們心裏是有多麼的痛苦。

“看什麼看？是被我們嚇傻了？”注意到段子憐在看着自己，洛芯妍回過頭，冷冷的瞥了一眼段子憐，眼神還顯得越發的兇狠了。

段子憐趕緊移開目光，訕訕然的笑了笑：“抱歉，我是出來喝水的。”

說著，在洛芯妍那冰冷且兇狠的目光中，段子憐拿着自己的杯子，到飲水機處給自己接了一杯水。

“也給我來一杯。”這時，洛玲靈對着段子憐的方向，冷漠的說了一句。

“哦，等一下。”段子憐應了一聲，趕忙到到茶几上拿起洛玲靈的杯子，接了一杯水，然後把被子遞給洛芯妍，而洛芯妍再把杯子遞給洛玲靈。

喝完水，洛玲靈把杯子遞給洛芯妍，然後對着段子憐所在的方向，漠然的問了一句：“你曲子做好了嗎？”

段子憐點點頭：“嗯，已經做好了，等吹完頭髮，你們就可以去聽，我先回去準備一下。”

說完，段子憐便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書桌上的一堆筆記本中，拿出一本筆記本，看了看筆記本後面幾頁的內容，只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以及一些自己動手畫出來的琴譜。

一邊看，段子憐一邊坐在鋼琴前，同時還時不時的用一隻手在琴鍵上連續敲打幾下，確認彈出來的音符音色音律等都沒有錯誤，在腦海里將曲子過了幾遍。

幾分鐘后，已經把頭髮梳理整齊的洛芯妍推着輪椅，帶着洛玲靈進入了段子憐的房間。

“好啦？那我就開始了。”

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段子憐回過頭看了一眼，就把手裏的筆記本合起來，在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之後，馬上根據腦海中的記憶，讓十指在琴鍵上翩翩起舞，開始彈奏曲子。

頓時，悅耳動聽的琴聲便回蕩在房間裏，飄入洛玲靈和洛芯妍的耳中，讓洛玲靈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享受的表情。

洛芯妍看着沉浸在彈奏之中的段子憐，也在靜靜的聆聽着悅耳的琴聲。

甚至，洛玲靈還在跟隨着段子憐彈奏的曲子，時不時的哼上一兩句這首曲子的歌詞。

《打上花火》，這是段子憐彈奏的曲子，當然，是鋼琴版的，這首歌曲是一部島國電影的主題曲，很好聽，而也因為這個主題曲，段子憐在前幾天看了一遍那部電影，確實是挺好看的。

在彈奏的過程中，段子憐彈得非常認真，杜絕出現錯誤的可能，盡量還原原曲的曲調和旋律，將節奏把握得非常好。

而且，段子憐還會根據原歌曲的意境，在彈奏中傾注自己的感情。

沒有錯誤，旋律還原，節奏符合原曲，而且還傾注自己的感情，這也就使得段子憐彈奏出來的《打上花火》非常好聽。

三分多四分鐘后，一曲結束，但段子憐並沒有結束，音符繼續律動，音律發生了變化，旋即，另一首曲子便從段子憐的手中彈奏出來。

《Flowerdance》，即《花之舞》，同樣也是段子憐非常喜歡的一首曲子。

接下來，段子憐還接連彈奏了三首歌曲，分別是動漫《某科學的超電磁炮》的主題曲《Onlymyrailgun》、遊戲《地下城與勇士》的登陸歌曲《風一樣的勇士》，還有最近非常流行的《說好不哭》。

一口氣彈奏完這五首曲子，段子憐呼出一口氣，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洛芯妍。

洛芯妍旋即面無表情遞給他一張紙條，冷冷的說了一句：“這是玲靈下次讓你彈奏的曲子。好了，玲靈，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睡覺。”

話音落下，洛芯妍便推着輪椅，帶洛玲靈回房間睡覺了。

看着洛芯妍和洛玲靈的背影，段子憐在心中一嘆，替她們感到心痛。

要是十歲那年沒有發生那樣的意外，自己不會和她們發生交集，她們也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既不會毀容，洛玲靈也可以用自己的雙腳在藍天下自由奔跑，用自己的眼睛看着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坐在輪椅上，而且還看不到這個精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