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機緣造化(下)
黑山老妖望着趙青衫陰惻惻地笑，本是皮包骨的臉經過這麼一笑全都皺在了一起，竟憑空生出幾分詭異的味道。
“就憑你？一個連引氣中期都沒到的小道士。引氣中期在年輕一輩來看業已算是個高手了，但在你爺爺我面前還是不夠看！”黑山老妖眼中寒光直閃，連聲音也似乎更加尖銳刺耳了。
“前輩魔功高深，只怕就快要修到引氣後期了吧，貧道愚鈍自然是拍馬也趕不上，”趙青衫笑得不慍不火，看不出喜怒哀懼，“只是今日今時天火焚日，陽氣大盛，前輩又在貧道的陽火滅妖大陣中，只怕實力也下降了不少吧。”
黑山老妖心中一凜！這事果然有些蹊蹺，自己修鍊黃泉之道，早在幾年前便應該寒暑不侵了，現在竟然感覺到四周溫度漸漸熱了起來。趙青衫不等黑山老妖多想，長劍一掃，直取其首級。黑山老妖到底是百年老妖，經驗豐富，只聽見面前刮來“呼呼”的勁風聲，心知不妙。來不及躲避，左手就勢一翻，穩穩地擋在了面前。這妖孽，行的竟然是棄車保帥之道！
但聽得“鏗、鏗”兩聲金屬碰撞的聲響，那削鐵如泥的飛劍砍在黑山老妖的手上竟碰出了絲絲火花。那是一雙怎麼樣的手啊？老樹盤根似的手指頭，那彎成了鉤的指甲上竟散發出絲絲詭異的藍光。
一擊不中，趙青衫沒有任何滯慢，劍訣一引，那青雲劍又從另一個方向飛去。狂風掃地，捲起了無數塵土、碎石，趙青衫面色凝重，長長的大袖一抖，凌空擊出一掌。沒有人發覺，一道氤氯的黑氣慢慢從袖口中飄浮了出來，盤踞在手掌之上。
說時遲那時快，那掌勁眨眼間就到了黑山老妖面前。但聽“砰”的一聲，兩掌相抵，那黑山老妖只感覺一道極為陰寒的力道在體內肆虐，全身精血彷彿被凍住了一般。
“呔！”那黑山老妖怪叫了一聲，滿面猙獰，一頭銀髮迎風亂舞，嘴角上還殘留着一絲猩紅的血液，如鉤的爪子死死地護在胸前不停顫抖。趙青衫站在不遠處，臉上依然是無悲無喜，只是顏色蒼白了些，手中那把青雲劍卻已是千瘡百孔了。
縱身一躍，那黑山老妖身輕如燕，速度奇快，翻手一爪對着趙青衫就這麼抓了下來。那老妖一身修為身不可測，趙青衫這廝自知不敵，避其鋒芒，長劍一挑，想要擋住那利爪。想不到趙青衫還是小看了他，只見那黑山老妖“嘿嘿”一笑，伸手抓住那飛劍用力一捏，只見那削鐵如泥的飛劍竟然生生斷成了兩截。
法寶被毀，饒是心機深如趙青衫也不禁怒火中燒，催動全身法力，一記手刀劈下，正巧劈在了那黑山老妖的左肩之上。老妖吃痛，嘿嘿怪叫兩聲，化作一道黑影，飛快向後退去。趙青衫這廝卻是還沒有解氣，想來也是，那飛劍費去了他太多的心血，怎能讓那老妖如此輕鬆的逃跑。抬手射出兩道青芒，登時貫穿了那黑山老妖的胸口！
“哇”的一聲，那老妖張口吐出了一灘黑血。左臂無力下垂，已然是斷了。這黑山老妖也是個死心眼兒，竟然不顧傷勢，雙目赤紅地向趙青衫撲將過來。趙青衫躲閃不及，背後被抓下一塊肉來，頓時血流如注。
那老妖一爪得逞，興奮地“霍霍”怪叫，招勢也越加兇狠。趙青衫一時不慎，腳下輕浮無力，竟又被那黑山老妖抓住機會，一連打出了幾掌。
掌風合著暗勁向面門打來，趙青衫有傷在身，不敢硬接，左腳輕輕一移，堪堪避過。那黑山老妖卻是得勢不饒人，越打越有勁似的，一掌緊逼一掌。趙青衫無法，大袖一甩，一道靈符打在了那黑山老妖的身上。
“啊——”那老妖慘叫了一聲，一蹦三尺高，神色頗為恐慌，顫聲道：“是三味真火！！”
一道清冷的微風吹了過來，趙青衫望着黑山老妖陰森森地怪笑，手引劍訣，但見半空中慢慢出現了一柄五六丈長短的青色巨劍，這巨劍乃是趙青衫法力所化，渾身散發出萬丈光芒，令人不敢直視。若是不幸被這一劍挨到，縱然是強如黑山老妖只怕也要飲恨當場罷。
三味真火乃是道家無上真火，是妖魔鬼怪的剋星，只可惜趙青衫法力有限，饒是如此那黑山老妖也未必經受得起。
青光爆閃，那黑山老妖不是傻瓜，瞧那陣勢就知不凡，顧不上身上的傷勢，急忙向後退去。
趙青衫劍訣一引，只見那巨劍化為無數道青色劍影向老妖劈將下去。那黑山老妖也着實了得，腳下就像生了煙一樣越跑越快，只可惜《上清紫府訣》的威力又豈是他能逃脫得了的！
“唰”的一聲聲響，猶如白弘貫日，石破天驚。趙青衫獨自矗立在碎石堆上，長發飄飄，背影寂寥。敢問天下蒼生，誰掌沉浮？
趙青衫擦了擦嘴角溢出來的鮮血，面色蒼白如紙，顯然剛才那一招對他的消耗不小。忽然前面塵霧中響起悉悉碎碎的聲響，趙青衫心裏一驚，不禁循聲望去，只見那黑山老妖半跪在地上不停掙扎，只是左臂骨折，右臂已然斷去，臉上儘是凄苦之色，再看地上，已流了一地黑血。
這黑山老妖修的是《精血魔典》，顧名思義，這魔典修的就是一身的精血，容易速成，只是過程痛苦了些，要想小成就必須屠戮十萬生靈，小成之後這魔功的魔性才逐漸顯露出來，而如今，這黑山老妖精血大泄，這一身功力卻是廢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黑山老妖，你作孽太多，貧道如今為你化去了那無邊業力，也算是你的機緣造化，去吧。”趙青衫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支拂塵執在手上，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樣，至於他心裏正想着什麼，卻是不得而知了，輕輕揮刷間那塵霧就自動散去，顯出黑山老妖的身體來。忽然一道青光閃過，射了在那黑山老妖的眉心處，悲哉悲哉，卻是將那黑山老妖的元神也一同殺死了。
趙青衫從懷中掏出一面黑色小旗來，輕輕搖動，彷彿有股大力將那黑山老妖吸吞了進去。
“要不是為了煉製這個寶貝……嘖嘖，百鍊魔身，真是大補啊！”
趙青衫輕輕撫摩這黑旗，這黑旗吞食了黑山老妖后，周身黑氣滾滾，陰煞無匹，果然是一個好寶貝！
自古以來，修道界以強者為尊，誰有了實力，便是天，便是道！
趙青衫仰天一聲長嘯，氣息連綿悠遠，抑揚頓挫，似是盪上了那天上的雲霄寶殿，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