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 棧中風雲斗朱手
幾人正喝着酒,便見店中又來了客人,只見這人十七八歲,眉目清俊,身着灰色長袍,頗有倜儻之風,正是當日盜取他馬的那灰衫少年任天行,這人剛一落座,只聽得那石龍大嚷起來,喝道:“就是這小子,竟敢還來這裏,不將他砍個十七八刀,難消我心頭怒氣。”
童虎生慢悠着喝了幾口酒道:“石老弟特也不識大體了些,你若壞了總堂主好事,我看你這右堂主之位便要拱手讓我了,我童某絕不會嫌棄。”
石龍忍下火氣,重坐回位,一雙大眼一直怒視着那青年,好似要將其活吞了下去般。
過不多時又見店中進來一人,這人與任天行相比卻長得更為俊雅,只見他膚色白凈如雪,唇紅星眸,身材纖弱,但一臉肅然,不覺間卻也頗有威意,而這少年卻正是當日出手相救天行的那人。這些人見他打扮,都想定是江南富僥之處的書生,自與這山西處的粗獷男子大有不同。
那樓上的童虎生見到這少年,雙眼一亮,嘖嘖稱讚起來:“這人若是穿上女人衣物定是個絕品,嘿嘿,真是可惜得了。”他押了口酒,一雙眼便未離開過這俊美少年。那少年迎上童虎生目光,眉間微蹙,頓生厭惡,手伸進懷中似要取何物,但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行過幾巡酒,日色漸晚,但店中人卻一個也未散去,仍是苦坐那裏。
那酒保見今日形勢也知了幾分,深知這些人都不是些一般兒的主,一顆心緊攥着,不知該如何應對。他替一個虯髯大漢添酒之時,不小心掉落酒杯,俯身去撿時,卻見這大漢衣角處露出刀來,嚇得他‘啊’的一聲大叫出來,這一叫讓在坐人都起了警覺,各自拔出身上利器來,酒保見此情狀,早已嚇得不能言語,雙腿一軟,攤下地來,直引得在座之人都鬨堂而笑,那酒保也跟着乾笑兩聲,隨後爬將起來,顫巍着回了櫃枱之前。
正笑之時,只見又進來一人,此人四十來歲,面色憔悴,身形瘦削,右手纏了布,隱隱便有血跡,顯然是受了傷,他一頭坐到桌凳之上便吆喝着:“快拿酒來。”
那酒保不敢招惹這些人物,便小心翼翼地上了酒,隨後退了開去。只見他舉壇狂飲,不住贊道:“好酒!”但是瞧其面上神色卻又極顯悲痛,眾人見他如此模樣料想定是個前來借酒買醉之人,也便不放在心上。
等得無聊之際,卻見門外進來一身着錦袍之人,此人長臉大耳,身形極高,但令酒樓中所有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只見其手朱紅,猶血一般,赫然便是朱手神偷滑祖了。
便在此時,便有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沉不住氣,當先挺劍而出,朝其胸口直刺過來,正當劍鋒將觸其胸時,一把大刀便朝那青年橫砍過來,只逼得其連連後退,而來人正是方才那虯髯大漢,只聽其喝道:“這朱手老兒是老子的,這經書也是老子的,你小子敢跟我搶么?”
他話一甫畢,便橫刀左削朝那紅掌之人臂膀砍將過來,此人肩頭微沉,身子一側,便避過此招,喝道:“你們這些混人……”話還未完那青年又是一劍朝其脖頸削將過來,這人矮身避過,愈見愈怒,而那虯髯大漢見這青年硬要跟自己一起搶奪,他忙得反轉刀背,便向這青年後心砸來。
這青年聽得背後風聲,便將身子往前傾了幾許,這樣卻正好挨身近那紅掌之人,只見他右掌一揚便抓住了這青年的手臂,隨後用力一推便將其擲出丈許之距,但剛一擊退,那虯髯大漢刀鋒便已逼近他頂門,他忙得仰面躲避,但刀鋒仍削下其一縷頭髮,飄落地面,那紅掌之人頓時氣極,反手朝其手腕抓去,頓時便讓那虯髯大漢臂間一酸,使不出力道來,而他左手抓住大漢肩頭,用力一捏,只聽得‘喀嚓’一聲,肩骨碎裂。這虯髯大漢只痛得‘啊,啊’大叫。
但剛一料理這虯髯漢子,只感背後涼意猝起,五柄長劍齊刺而來,頓時間劍光舞動,只把酒樓照得晃眼,這五人都身着灰袍,劍走靈動,倒更難對付,只見這五人各站着四面方位,而其中一位凌空而上隨後挺劍直下便刺其腦門,而那四人則同時送劍而出,確實既嚴密又狠毒,招間便要取對方性命。眼見便是身碎之禍,只見那紅掌之人俯身地面,右腿朝這四人一掃,攻其下盤,這些人卻也未想到他身法如此快捷,只得慌忙之際跳開躲避,此人便輕而易舉避開這四人,隨後腳下一點,朝左滑了半寸,那上方之人便刺了個空,等其還未起身之時,這人右掌一起便朝其後心拍落,這一掌下的勁力卻是不弱,直讓那人噴血而出,立時倒於地面動彈不得。那四人見同門受傷,憤慨難當,立時又四劍齊出,一刺他肩頭,一刺他咽喉,另兩人卻刺雙腿,竟要讓其上下盤功夫都難施展出來,卻見這紅掌人腰身下傾,左右兩手分抓前後兩人的‘氣海穴’,那兩人只感腰間一麻,全身力道便再難使將出來,昏暈過去。而刺其雙腿的兩劍已到,他忙雙腿盤空而起,避了開,隨後右足一揚便朝其手腕踢起,那二人頓時劍立脫手,呆於當地,片刻后其中一個白凈青年拱手說道:“朱手神偷確是名不虛傳,在下佩服得很。”
那紅掌之人一臉怒意,只道:“我跟你們仙德派有何仇怨,要如此對付於我,什麼朱手神偷……”
其話未畢時那石龍從樓上縱躍下來,喝道:“朱手老兒,瞧瞧我這把刀可對付你得?”說罷便抽刀而出,這刀雪亮異常,看來當真鋒銳不已。
那紅掌之人怒道:“又來個渾人,好,我便收拾了你。”
他話一完便聽得一酒罈摔地之聲,眾人瞧首望去,便知是那方才要酒大喝的人將酒罈摔在地上,喝道:“什麼好酒?便是些盡騙人的鬼話,你有甚麼好,欺我騙我卻還不夠么?嘿嘿,還要讓我為了你弄得身敗名裂,好得很啊,你們都叛我而去,以為逍遙得很么?”
那石龍見此人喝醉大嚷,好不有氣,朝其喝道:“哪兒來的瘋老兒,要喝酒外邊去,干我的事,不要命了么?”那人卻好似全沒聽見,卻又捧起一壇酒,大喝起來。
坐於一旁的那俊秀少年舉杯輕飲,瞧着那狂飲之人,嘴角輕揚,淡淡而笑,再瞧那石龍,像看戲台一般,甚覺好玩,他看向坐於自己對面窗前的那青年男子,見其對這一場惡鬥竟與自己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悠心品着酒,顯得怡然自得。那青年男子頓覺有人注視着他,側頭來瞧,正與這少年目光相接,這少年不由得面上一紅,微微而笑,便忙轉過了頭避了開去,那青年男子見其如此,不知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仍是斟酒自飲。
紅掌之人見石龍囂張模樣,怎會不氣,沉聲道:“如此地方豈是你這種渾人可配之地,還不速速滾開。”
石龍聽他呵斥,哪忍得下來,大刀一揮便朝其面門砍落下來,只聽得刀風呼呼,可見其膂力卻是不弱,那紅掌之人卻不驚慌,腳步向右挪了寸許,隨後右肘便向石龍胸口撞去,這石龍反應倒也挺快,立時后跳半寸,揚刀左右雙揮,又砍將過來,那紅掌之人見他快刀如影,只得後退避讓,而那石龍則步步緊逼,刀尖始終不離那紅掌人眉心半寸之距,隨後竟將他逼至牆角,眾人皆嘆其性命難保時,卻見他突從石龍肩頭飛奔而出,隨後空中逆身倒轉向石龍后心‘心俞穴’拍去,此穴連接心脈,自是關要,那石龍聽風辨形,忙得一個栽倒蔥,從其手底下滾了開去,此種避命之法卻也狼狽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