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孩子是底線
“阿媽，大伯娘來了。”
蘇翠姍大女兒站在門口嚎了聲，她聽見奶奶又在罵阿媽，就跑去隔壁把大伯娘拉來解圍。
大伯娘跨進門檻里，問：“這是去哪了，一早上都沒看見人影。”
“回了趟娘家。”蘇翠姍吸溜着吃稀飯，從碗柜上拿下一罐自家腌制的蕎頭就着稀飯。
大伯娘關心問：“是去看你家妹子吧，怎麼樣？”
“整天一張喪氣臉。”劉壯國忽然說了一句。
蘇翠姍趕緊扯出個笑，“沒事，臉色看着還可以，還說隔幾天要到鎮子上買布。”
去鎮子趕集，好點的人家有牛車坐，大部分人都是早上五點多就出發，來回也要走一天，既然蘇玉春都能走着去鎮上，那身體是沒有大礙的。
大伯娘拍着蘇翠姍的肩膀，責怪道：“她那當妹的不懂，你這當姐的難道也不懂事，傷腦子是要變傻的，不躺着養身體，到時候得個什麼病，拖一輩子。”
蘇翠姍急忙放下碗筷，急了，“大嫂，那可咋辦啊，我這也不知道。”
她家婆張蘭香在一旁閑閑的說：“一顆心全放在娘家，瞧這着急的樣。”
劉壯國則說：“看一趟仁至義盡，接下去怎麼著我們家可管不了，娶個老婆總不能娶一家子吧。”
“叫我說，咱們兩地過個山頭就到了，你身子骨硬朗，走一兩回不礙事的，明天再回去一趟。”
蘇翠姍的家婆聽着皺起眉頭，回去一趟，豬誰喂，飯誰煮！
“不用了吧，我看她精神可以。”蘇翠姍一看家婆的表情就不敢做主。
這時候又是大伯娘先開口，對家婆說：“明天我做飯做菜，讓翠姍帶着兩個孩子回去一趟，一天也耽誤不了什麼事。”
蘇翠姍感激的看向大嫂，徵求的看向家婆。
“你要回去我管不着，就是別把家底都給帶回娘家裏去，兩個賠錢貨也一起帶回去養兩天，別成天說我待她們不好，吃兩天別人家的大米，才知我們劉家沒虧待你。”
蘇翠姍的家婆張蘭香也想開了，走三個，剩下三個人的糧食，多好，不過就是家裏的活少了一個人干，這點虧了，想着又忍不住罵了一句：
“掏心掏肺的對你，還要去幫襯別人家，養不熟的白眼狼。”
大丫領着妹妹在門檻外聽着，心裏高興能和阿媽一起走。
其實奶奶回來后，聽說阿媽不在，當場就去鎖門，不想讓蘇翠姍回來，兩姐妹偷偷的去把鎖解開，一個在家門口望風守着門，另一個去村口接蘇翠姍回家。
兩丫頭沒想省口糧的事，只想着跟最疼她們的阿媽走。
蘇翠姍卻沒立刻答應，黝黑的臉露出猶豫。
她也想帶着女兒走，免得牽腸掛肚的，又擔心家婆和丈夫對兩小孩出氣，可是妹妹家也不富裕，去兩三天得吃不少糧食。
當姐姐不能幫襯着妹妹，還要回去拖累妹妹，蘇翠姍不忍心。
“大丫二丫就留在家裏，路遠兩人會鬧，我一個人腳程快。”
“阿媽。”大丫急着小聲嘟噥。
這時，劉壯國忽然吧水杯砸在桌上，哐當一聲巨響，大丫縮着脖子哧溜着不敢說話。
“阿媽叫你帶上就帶上，哪有這麼多廢話。”
劉壯國愚孝，張蘭香在這個家裏，說什麼都是對的，媳婦哪裏比得上阿媽重要，媳婦可以再找，可是阿媽只有一個。
蘇翠姍彎腰撿起地上的水杯，工工整整的再給劉壯國放回去，看着男人臉紅脖子粗雷公臉不敢再說什麼。
她知道，要是再多說一句話，劉壯國就該打人了。
上星期，劉壯國回家，她沒及時開門就挨了一頓打，現在後腦的淤青還沒消。
想到三個人三張嘴，蘇翠姍深深的垂着頭。
.........
村裡，蘇玉春坐在院子裏拆毛線衣。
以前的毛線衣有的小了，有的‘掉針’，可以拆掉把毛線球收集起來，重新織毛衣。
這身體原主人原來穿的磕磣，一件毛衣都沒有，不知道是被王桂珍拿走還是家裏真窮，她翻箱倒櫃找到兩條男人的毛衣毛褲。
身體原主人的阿爸在廠子干過兩年，廠子每兩個月會發一副手套，手套是精紡線做的，拆了捆成毛球，捆到四捆就能做一件小褂子，男人的毛衣毛褲得用掉幾十個精紡手套。
蘇玉春手慢，夜幕降臨的時候也才拆了毛衣。
天一黑就看不見，蚊子也多，她又在心裏默默記下，到了鎮子上得買點蠟燭，現在入秋了，晚上六點多就黑天，得明早把七八點才天亮，這十幾個小時總不能光睡覺，也睡不着啊。
因為睡得早，蘇玉春起得也早，就着冷水刷牙漱口，燒水煮昨天弄好的扁食當早飯。
她尋思着，現在出發，走着去鎮子上得三個小時，在鎮子上買完生活用品，再回村也得下午，路上啥都沒有，不吃飽點走不動路。
想着，她又去菜窖拿了兩個土豆，一個雞蛋，一根茄子，一起放鍋里加水煨着。
等扁食做好，雞蛋，土豆也煨得香噴噴，就着醬菜吃得很飽。
吃完后，土豆皮餵雞，帶上個裝麵粉的袋子，鎖了門，蘇玉春出了門。
此時天色才萌萌亮，可是村裡已經很熱鬧了。
鄉下人晚上為了省油燈都睡得早，白天醒得也早，此時不少人蹲在家門檻吸溜着吃着小米粥，和過路的人聊上幾句，再加上時不時的狗吠聲，所以蘇玉春也不害怕，大步流星的朝村口走去。
路上，蘇玉春還碰見同樣去趕集的，雖然是別的村子的人，可是村民很熱情，要幫她提背籮，還讓蘇玉春跟緊點。
這年頭還是很安全的，很少冒出搶劫傷人性命的，主要是天氣冷，路不好，摔哪個山溝溝里容易出事。
走到半路忽然下起了小雨，細雨綿綿混合著寒風冷到骨子裏，衣服被雨水打濕，又冷又重。
誰都在罵娘，蘇玉春尋思着，按照這天氣情況，能當天去當天回已經算不錯的！
她裹住單薄的衣物，邁開沉重的腿跟着人群。
唉，沒個代步工具的年代，就是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