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大人的道理
“喏！簽好了！”陸錦棉收好筆，拍了拍手，輕鬆地說道。
若依雙手捧着簽名，滿眼都是驚艷的神采：“綿綿，你的簽名好漂亮！”
陸錦棉非常自然地點頭道：“這是當然，我可是設計了好幾款簽名呢……”
“真的么？綿綿！可不可以也幫我設計一個簽名！”
“咳咳。”
看着這兩個丫頭越聊越起勁，我不得不打斷她們道：“好了，簽名的事情我們等會再說，陸錦棉同學，擺在咱們眼前還有更重要的問題不是么？”
陸錦棉慢慢收起笑容，認真地點頭道：“孟老師請說。”
我心裏點了點頭，果然，就算看起來目的很荒誕，但陸錦棉還是如之前那般成熟穩重。
“還是剛才那個問題，這個快樂女聲的比賽，究竟有沒有年齡限制。”我直接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如果別人有年齡限制，那陸錦棉再怎麼想參賽也沒有可能。
陸錦棉輕輕一笑：“孟老師，你覺得我都已經打算參賽了，卻還沒有了解過他們的賽制么？快樂女聲本身並沒有對年齡有嚴格的限制，而且他們海選的時間特地選在了暑假時期，倒不如說，他們反而很喜歡學生們來參賽呢！”
我摸了摸下巴，點頭道：“既然年齡沒有問題，那麼咱們說說接下來的問題吧。”
若依在一旁擺了擺手道：“哎呀papa，哪來這麼多問題啊，只要綿綿有決心，我相信她一定能夠在比賽時脫穎而出的！”
我搖了搖頭：“看陸錦棉同學這副模樣，相信你的家長肯定是不允許你去參賽了。”
陸錦棉剛剛自信的目光頓時一黯，回道：“孟老師你說的沒錯，就算我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但唯獨大人那一關卻怎樣也過不去。為什麼我如此的信任他們，凡事按照他們所期望的目的前進，儘管我表現的這麼好了，可是當我自己想要行動的時候，他們卻一點也不贊同呢？”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說的沒錯，其實你之前所說的結論並不完全正確，大任們並非始終以正確的方向要求着你，而是以他們所認知的正確的方向要求着你。所以一旦你做出超出他們認知的行為，那麼他們不假思索地，下意識就會認為你是錯的。”
陸錦棉抬起頭，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怎麼……怎麼會這樣？孟老師，那我該怎麼做？”
若依也聲援着陸錦棉道：“大人怎麼可以這麼霸道？偏要我們聽話，然而壓根卻不聽我們的話，難道年紀大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你說對了，年紀大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忽然，家裏的另一個人插進了對話……這個人自然就是母親。
母親插着腰看着我，斥責道：“孟曉禾！你這是幹什麼？你班裏的女學生居然穿着睡衣跑到你家裏來，你竟然還留了她這麼久！而且還是在已經放了暑假的情況下！你知道如果有人看見了這副場景，會怎麼想嗎？既然身為人民教師，你就得愛惜自己的羽毛，不要憑空做些有損自己形象的事情……”
我忍不住心裏嘆了口氣：“沒錯，年紀大，輩分大，確實可以為所欲為，誰讓中國百善孝為先呢？”
我向母親解釋道：“媽，就是因為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所以陸錦棉同學才會穿着睡衣，深夜便來找我求助，你就別說了。”
若依幫襯道：“對啊對啊，papa可能不是一個好兒子，但絕對是個好老師！”
母親瞪了若依一眼，哼道：“什麼急事？我剛剛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了，不就是參加一個什麼勞什子女聲么？要我說，電視台搞這些活動，就沒有把孩子們往好處教！這學生的本職工作就是好好學習，去唱什麼歌啊？”
饒是陸錦棉這樣脾氣好的學生，也忍不住站了起來，說道：“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母親眉毛一挑：“我這麼說有錯嗎？電視台舉辦這些活動，參加的人不計其數，但最後真正成為明星的又有幾個？還不是為了收視率而已，否則，怎麼會讓一些連書都沒念完的學生來參加呢？”
陸錦棉忍不住提高音量反駁道：“這只是在暑假舉辦的！一點也沒有耽誤學業，況且，這不僅僅是活動，不可否認，電視台舉辦這些選秀節目，是為了提高收視率，但有夢想的人，也能藉此機會圓夢！”
“圓夢？”母親依舊錶示不承認，“學生的圓夢，難道不是考一個好的學校嗎？這算哪門子圓夢，要我說，恐怕這位同學也只是找個借口想要去玩吧？”
“才、才不是為了玩！”陸錦棉急的臉都紅了起來，用力辯駁道，“追求夢想的事情……能叫作玩嗎？才不是玩呢！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怎麼不懂？”母親不依不饒道，“誰不是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啊，你們現在還小，腦袋裏有有些胡思亂想正常，可是不該離家出走，聽我一句勸，趕緊回家去吧，小禾，你的老師不可能在這方面幫助你的，如果你有什麼學習上的問題，倒可以找他，但也請在白天的時候來，行嗎？”
“奶奶！！”若依突然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
“你、你知道綿綿有多努力嗎！”
“這我或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的大人肯定有很擔心。”母親轉頭對我說道，“小禾，趕緊送你的學生回家去。”
陸錦棉和若依同時轉頭看向我。
“papa……你真的不幫綿綿嗎？”若依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然而我只能保持沉默。
母親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說道：“這是在幫她嗎？我說孟曉禾，你自己也是個大人了，而且還是老師，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來教你了吧？如果你真的答應了，才是真的在害她！”
陸錦棉聽見母親這麼多誅心之語，表情看起來有些心灰意懶，低頭對我說道：“孟老師，算了，不為難你了，我自己走。”
“綿綿……”
陸錦棉轉過身去，撇開若依拉着她的手，目睹此景，我不由出聲叫道：“等等！”
若依驚喜地轉過頭，母親頓時瞪大了雙眼。
“難道papa你還是決定幫助綿綿嗎？”
陸錦棉也將希冀的目光看向我。
然而我只是有些尷尬地說道：“那啥，陸錦棉同學，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母親得意地一笑：“我就說嘛，關鍵時刻，小禾你還是懂道理的。”、
“算了……”陸錦棉灰心道，“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別，”我連忙阻止道，“你現在沒有鞋，而且還穿着睡衣，你看這樣吧，先換上一套若依的衣服再回去。”
陸錦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又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大亮的天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若依牽着陸錦棉的手往卧室里走去，臨關門時，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哼！壞papa！”
母親目睹着若依關上卧室門，搖了搖頭道：“孟若依還是一副不懂事的樣子，小禾你也是太心軟了，趕緊把這個學生送回去才是正經事，不知道她進屋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看見，萬一有人嚼舌根，那你可就慘了，俗話說人言可畏……”
得，母親又開始碎碎念起來，我也趕緊撤回卧室，畢竟我自己也還穿着睡衣呢！
等一切就緒后，陸錦棉已經穿着若依的衣服在家門口等着我了，她的表情已經恢復往常那般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是看着我的時候，笑的有些勉強。
我對此心裏嘆了口氣。
至於若依，當然就沒有強顏歡笑的必要了，臭着一張臉擺給我看。
“走吧。”我隨口說道。
若依大聲道：“不用papa你假惺惺的！我和綿綿自己回去！”
我苦笑一聲，正要開口，陸錦棉也跟着說道：“孟老師，來找你是我考慮不周，是我不該讓你感到為難，你也不必送我了，有若依陪着我回去就夠了。”
好吧，看來剛剛在她們眼前向母親妥協，已經徹底讓這兩個小丫頭對我失去了信心。
我悠悠地說道：“真的不要我跟着去？”
“不！要！”若依大聲地宣告着。
反倒是陸錦棉有些猶豫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看來陸錦棉同學終究還是比我的傻女兒要聰明一些。”
“誰傻啊！papa才是個大笨蛋！”若依不依不饒地批評我，“剛剛居然還和奶奶站在一邊，明明奶奶說的都是錯的，可是papa你還是選擇聽奶奶的話！哼，再也不信你了！”
我慢慢說道：“誰說的我站在你奶奶一邊了？”
“啊？”若依疑惑起來，“那你剛剛回應奶奶的那些話……”
“我不這麼說，你奶奶會放過我嗎？”我搖了搖頭道，“若依啊，你奶奶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了，想要改變她的想法，可以說是很難很難，幾乎不可能，面對這樣的情況，papa還能怎麼辦呢？”
“哼，你能怎麼辦，你最後還不是選擇聽奶奶的話！”
我笑了一聲，說道：“遇見papa這種情況，像若依你這樣擺臉色，發脾氣是沒有作用的，咱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不用管你的奶奶。”
陸錦棉忍不住道：“孟老師……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剛剛我們不是在討論你的問題嗎？你肯定是沒能說服你家裏的大人，所以才會在深夜的時候，甚至連鞋也沒法穿，直接穿着睡衣便來找我，不是么？”
陸錦棉黯然地點頭道：“沒錯，我只是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爸爸媽媽便言辭拒絕了我，還說外面的世界很危險，遠遠不是我想像的這麼美好，電視上演的都是騙人的，根本不可能有人一夜成名等等的話……”
我唔了一聲，說道：“其實，你也不要怪你的爸爸媽媽，從普通人的眼中看來，你的這些想法，確實有些難以理解，特別是這座小鎮上，這座小鎮，即使十年前，或者十年後，也根本不會有什麼驚奇的事情發生，大家都平淡慣了，像成為明星這樣的事情，完全屬於電視新聞里才會發生的事情，一旦自己身邊有人這樣想，當然第一時間便會覺得很難接受。”
“唉……”陸錦棉長嘆一口氣。
若依卻道：“papa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反正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哼！”
“若依……別這麼說，孟老師……孟老師說的有道理，也是為了我好，可能……可能我沒有實現自己夢想的命吧……”
“所以啊，你們兩個小傢伙還不要我跟着你一起去嗎？”
陸錦棉眼中一下子充滿了希望，緊緊盯着我：“孟老師……你的意思是？”
若依也跟着叫道：“papa你還是決定要幫我們嗎？”
我沒有急着給肯定的答案，而是說道：“這得看我能不能給幫陸錦棉說服她的家長了。”
“謝謝、謝謝孟老師！”陸錦棉一下子鞠躬道，“真的謝謝你！”
我連忙制止她道：“等等，這件事還不靠譜，我能起到的作用或許很少，你先別急着感謝呀！”
若依也道：“對啊，papa這個傢伙有時靠譜有時不靠譜的，綿綿你不要謝的太早了！”
我摸了摸鼻子，看來自己剛剛像母親示弱的表現，在若依的心中很減分啊……
反倒是陸錦棉搖了搖頭，認真說道：“無論如何……我就知道，如果說有大人會選擇支持我的話，只有孟老師了，不管這件事會不會成功，總之，我都非常感謝孟老師對我說的這些話！”
“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就去你的家吧。”我轉移話題說道。
若依卻哼道：“壞papa，明明要幫我們，卻還要賣關子！”
陸錦棉跟着微微一笑，既不贊同也不否認。
就這樣，說通了兩個小傢伙后，我們才慢慢往校園外走去。
出了校園，一路往前，陸錦棉早已對我說過她家的住址，她的父母竟然還是公務員，就在龍潭鎮上的糧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