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總有惡龍突然出現
兩個人見不到面的原因很簡單。
祁南的訓練基地在京都南邊,住在基地為集訓成員提供的基地宿舍里,而甄荼實習的電台在京都北邊,住在北邊陳莫的家裏——陳莫是京都本地人,父母長期都在外地工作,雖然一個人住習慣了,但是也樂意甄荼過去陪她,並且不出意外的,陳莫的生存技能滿點,簡直讓甄荼眼冒星星幾乎忘了男朋友是何人......
每天清晨,祁南就早早地就起來集合晨練,一天的訓練日程安排地滿滿地,甄荼實習的欄目是深夜電台,黃昏才收拾收拾出門,直到半夜才能回家裏。
甄荼十點多起床的時候,祁南正在泳池裏撲騰,而祁南結束訓練的時候,甄荼正準備節目事宜,為了祁南第二天仍能有充足的精神,兩個人匆匆聊了幾句就得道晚安。
兩人幾乎成了完全的時差加異地戀。
祁南的不爽也幾乎達到了頂峰。
於是白赫很驚奇地發現,最近對他愛答不理的祁南格式回了從前那個有一句懟一句的隊霸。
無比懷念......
約莫一個星期後,教練召集了眾人,宣佈要舉辦一場隊內熱身賽,並且將殷切期盼的眼神慈愛地投向了祁南。
“隊內賽?”
祁南皺起了眉頭,不是很明白總教練的意思。
“不只是個普通的熱身賽,因為近幾年大眾對泳隊的關注度還是很高的,所以我們還請了一些媒體,也算是為世錦賽做一個宣傳,這是新隊員們在媒體面前的第一次亮相,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表現啊。”
於建在旁邊聽出了門道,這是要搞事情啊!他連忙露出了標準的狗腿雙手攀上祁南的胳膊,相就差跪下抱住祁南的大腿。
“祁哥祁哥,接力賽我們可全指望你了。”
祁南嫌棄地一隻手指懟住他,義正言辭地教育他,“成績是自己的,不要總是想着不勞而獲。”說完,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心思又飛走了。
於建:......
總覺得祁南那欠打的認真臉有點像某個女人呢。
甄荼難得起了個大早,揉着眼睛走出房間的時候,就看見陳莫已經做好了早餐,正坐在飯桌上一邊喝着牛奶一邊擺弄着手機,聽見動靜一抬頭。
“今天這麼早?”
甄荼秀秀氣氣低打了個呵欠,點點頭。
“今天祁南放假,我們約好了見面的。”
陳莫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甄荼面前。
“國家游泳隊要舉行隊內熱身賽了,不過祁南那種人應該不會緊張的吧。”
“哎?”
“你不知道么,剛剛發的通稿,就在三天後。”
陳莫將手機推了過去,看着甄荼獃獃愣愣看着新聞的模樣,像只幼貓似地嘴角還掛着一圈奶漬,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做好戰鬥準備,你的男朋友要曝光了。”
甄荼:⊙0⊙
冬季里正午正式天光驟亮的時刻,冷冷的日頭竟也能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甄荼晃蕩到國家游泳館外頭向里張望着,祁南怎麼還沒出來呀。
門崗處沒有人,甄荼試探着推了一下,雕花鐵門是虛掩着的......想犯罪......直到不遠處突然傳來談話的聲音,甄荼才驚覺自己的腳不知什麼時候不受控制地走了進來,她連忙躲到了一旁,幸而薔薇花藤密密麻麻,縱然枝葉都凋零了,仍然遮擋住了她的身形。
“昆,你慢點,你去哪啊。”
“抽個煙,你跟出來幹什麼?”
一個冷淡的聲音回復。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甄荼一愣,從縫隙中看出去,是李昆和他的生活助理。
“媒體最近可都盯着你呢,你們教練剛才那番話,明顯就是說給祁南聽的,隊內賽,你一定要狠狠地打他的臉啊。”
“不用你多說,我知道的。”
昆淡淡地說道,他的手指上還夾了一支煙,放在嘴邊又拿了下來,眉心緊皺,表情不太耐煩。
旁邊的小助理看了他一眼,猶猶豫豫地責怪道,“我勸了你多少遍了,煙要少抽,尤其是在公眾場合,萬一被那些體育記者拍到了,有損你的形象。”
“嗤——那幫記者,還指着從我這兒挖到大新聞,不會不知輕重的。”
“那也小心點啊,萬一有傻的。”
“備戰時刻,沒有預約他們不敢過來的,你看這兒——哪有人?對了,上次我讓你辦的事情——”
再不出去指不定還會聽到什麼,甄荼覺得,是時候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了。
嘩啦啦——腳步踩在枯葉上的聲音,一個小姑娘怯生生地走了出來。
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李昆一僵住了嘴。
小助理嘴角抽動地問道,“咳咳,你是哪位?誰放你進來的?”
那警惕的小眼神就像是甄荼會把他怎麼地了似的。
李昆打量着她,眼中的猶疑一閃而過,而後恍然大悟地自顧自點了點頭,玩味地一笑,話卻是對着助理說的。
“她不是記者,她是來找祁南的。”
“可是......”
助理狐疑地打量着甄荼,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李昆一下子打斷了話頭。
“你先進去吧,你不是還有事找助教?”
小助理走後,他踱着步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將甄荼面前的陽光都遮住了。
“走吧,我帶你進去。”
甄荼腳下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其實,經過上次京體大游泳館裏的事後,她對這個萬千少女心中的老公,暗搓搓地沒什麼好感......
“怎麼,害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說完,昆一笑,露出明顯矯正過的一口潔白的牙齒。
甄荼緩緩地“哦”了一聲,低着頭提步跟上。
游泳館內,於建看着正在悶頭收拾背包的祁南奇怪地問道。
“祁哥,今天不訓練?又不是周五,你要去哪?”——對於祁南每周五神秘兮兮時不時地失蹤,於建還是很有怨念的。
“單身狗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絲毫不顧及隊友兼室友的身心健康,祁南淡淡地說道,一抬頭——
於建震驚地發現,一向泰山崩於頂都絕不摘掉面癱面具的祁哥,一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李昆,後者臉上緩緩揚起一個惡意地笑容,身後跟着一個低着頭的姑娘。
一個工作人員抱着一摞厚厚地毛巾從幾人當中穿過,明明走的是直線,李昆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回身一手拉住甄荼的胳膊往自己懷裏帶去,嘴上說著。
“小心。”
這是什麼操作?目睹了一切是怎樣發生的於建,張大了嘴。
甄荼小心翼翼地和李坤保持着距離,卻冷不防被殺了個回馬槍,陌生的男性氣息撲過來的時候,小動物的本能讓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冷意,不禁汗毛倒豎,緊接着,她聽見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過來。”
幾乎是瞬息之間,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個大力拽了過去,腳下沒站穩,卻沒有痛感,而是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她悶悶地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笨蛋。”
笨蛋甄荼乖乖地低下頭來。
辦完事的小助理回來看到這情形,急忙走到李昆的身邊,李昆沒留意祁南會突然衝上來,手還抓着甄荼的手腕,被寸勁兒扭了一下,正甩着手緩解。
助理用埋怨的口吻說道,“小心些啊,我們昆可是要參加世錦賽的人。”
於建憤慨在心,只是甄學妹小姑娘麵皮薄,也不能當著她的面說,是李昆的爪子先不老實的。
祁南放開甄荼,寒着一張臉走到李昆的對面,嘴唇開合,除了李昆沒有人聽見他說了什麼。
只見李昆微微變了臉色。
“走了。”
祁南拎起背包,拉着甄荼的手往外走去,於建等人也跟上。
李昆眼中深色莫名,低下頭笑笑,良久,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說道。
“祁南倒真是有閑心。”
小助理在一旁搖搖頭。
“還是沒有媒體曝光的運動員,對於私生活一點也不注意。”
一會兒又說,“等他嘗到苦頭就知道了,不是只有天分和成績就夠的,沒有名氣,還這麼囂張,也不怕得罪了人,連賽都沒得比。”
李昆眯着眼睛,冷笑了一聲。
......
眾人分開后,祁南開始數落甄荼。
“不是說到之前給我電話,我出去接你的么?怎麼自己就進來了?”
甄荼委屈巴巴地抬頭瞄他,大眼睛說濕漉漉就濕漉漉。
“大門沒鎖,門衛又不在,我就想着你在裏面,腳不聽使喚地就進來了......”
賣起萌來就像個糯米糰子,祁南覺得心上受到重重一擊,才剛剛升起來的那股子憋悶瞬間煙消雲散。
認命似低嘆了口氣。
“膽大了你,以後離李昆遠一點,知道了么?”
甄荼乖覺地點了點頭,祁南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是重重地一嘆,怎麼就這麼招人?
甄荼懵懵懂懂,還沒有聽出來,自家男朋友已經把自己定性為容易四處招惹是非的體質,突然想起什麼問他。
“你後來跟李昆說了什麼?”
祁南一頓,轉而漫不經心地說,“告訴他少惹事,多練習,否則冠軍不保。”
“喔。”
兩人肩並肩......不,肩並脖子地走出去,在甄荼看不到的視野里,祁南摸了摸鼻子。
他的原話是。
“離我的女人遠點,否則,我會考慮總教練的建議,爭一爭今年世錦賽的出賽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