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重蹈覆轍的笑
斷斷續續的醒了幾次,最後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早上了,晝長夜短,我看了看手機才六點半。
淋了雨的後果就是重感冒。
我以神速穿上衣服,出酒店買葯,下樓的時候暈乎乎的絆了一跤,幸好邊上的人順手扶了我一下。
“謝謝。”
“這麼早。”陳嶼峈一身極簡的運動裝,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笑意擴展開去,一直延伸到了眼角眉梢,柔和如春水微瀾。
我不自在離他遠了些,搓了搓鼻子,客套的笑了笑,“去買感冒藥。”
他笑着瞥了眼我的鼻子,右手插進褲袋,掏出一盒感冒藥塞進我手裏。
我咽了口乾沫,不能理解他這異常的關心,手捏着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
“按時吃藥,感冒不好會變成鼻炎的,我去跑步了。”他跑了幾步,回頭又沖我笑了一下。
盒子上還殘留他的溫度,我慢慢抬起手放在胸口,這一刻,心跳得很快。
站在原地思索許久,我覺得我又開始重蹈覆轍了。
回去路過葉晨禾房間,我腳步停頓了下,敲了他的門。
他剛剛洗了頭,濕漉漉的拿着毛巾擦頭髮,看到是我,讓我進門。
我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上,抱着靠枕,“葉晨禾,下午我不去培訓了,我感冒。”
“吃藥了嗎?”
我搖了搖頭。
他進了房間,從抽屜里拿葯,又倒了杯熱水遞給我。
我塞了藥丸,喝了口水咽下去,這種默契好像一直在,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倚着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而後略微思索后,開口,“你吃飯了沒?”
我撇了撇嘴,心裏猜到了他說這話真正的目的,“要說什麼就說,別拐彎抹角的。”
“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八個字將一切都說透,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抬頭與他對視,冷靜的回答,“你不是我,如果能這麼簡單的忘掉,感情也太脆弱了。”
他嘆了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床頭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等我一下,我下樓去買早飯。”
房門關上的瞬間,衣服從肩膀上滑落在地上,我拿出剛才陳嶼峈給我的感冒藥,扔進了垃圾桶里。從床上醒來時,我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躺在葉晨禾的床上睡著了,想來他應該是怕吵醒我,還替我蓋好了被子,我看了看手錶,原來這麼晚了,打開床頭燈時,眼睛有點適應不過來,我眯着眼趴在床沿費勁的夠着鞋子。
出了一身汗,我頓時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鞋子和我玩起了捉迷藏,我使勁呲着牙伸長着手在床底摸索。門尷尬的開了,陳嶼峈和葉晨禾先後走進9,我半邊頭髮擋住臉,狼狽至極。
陳嶼峈忍着笑意,擋着嘴問我,“你在找什麼?”
我沒回他,甚至還未來得及將臉上的頭髮別到耳後,一個重心不穩,就頭朝地栽了個跟頭。
“哎喲,痛死我了,疼疼疼。"我抱着膝蓋坐在地板上吹着氣。
葉晨禾走過來將我扶起,小心的避開傷口,拉我坐在椅子上。
我苦惱着看着自己淤青的膝蓋和手肘,這傷估計過個十天半個月不會消的。
陳嶼峈靠着牆,調侃的朝我擠擠眼,”我看你以後身上得常備着些葯,以免不時之需。“
我朝他呸了聲,拿起手上皮筋扎了馬尾,光着的腳踩在地板有些微涼,"麻煩你幫我拿下拖鞋,謝了哈。“
我料定我現在是傷病人士,他不會拒絕,笑的一臉燦爛的望着他。
他的神情卻有些奇怪,眸子裏透着光亮,盯着我不知道在看什麼。
“喂,陳嶼峈,你耳朵聾了啊?"
他卻慢慢放開了撐着牆壁的手,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摸着脖子有些尷尬,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直到他站到我的面前,帶着溫度的手放在我的頭頂,揉了揉我的頭髮。
一瞬間,痛楚沒了,呼吸沒了,心跳似乎也沒了,我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只有他手指的溫度。
"真好,你還是那個你。“
他輕輕的像是呢喃的語調在我頭頂慢慢響起,而葉晨禾自從扶我坐下后,人就不見了。
溫情退去,只剩下了尷尬,在我不知道該如何緩和氣氛時,陳嶼峈已離我遠了些,他蹲下身從床底把鞋子給我,好像還有給我穿上的意思。
電閃雷鳴間,我以神速奪過,附和着笑道,"我自己穿,我自己穿。"
他被我的模樣逗笑了,“我只是想擺好了放你跟前而已,你想哪去了?”
“我,我。。。”我支吾了兩句又沒聲了。
而剛好,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了,他顯然是沒想要避開我,很自然的接了電話。
“喂,恩,我明天回來。恩,早點睡,晚安。”
這時候,葉晨禾也從外面回來了,我盯着他手裏的箱子發獃,等到他舉着棉簽湊到我跟前,我才反應過來。
“這什麼呀?”
“碘酒。”葉晨禾說著將藥水均勻的塗抹在我的傷口,表情很認真。
我沒有說話,塗上藥水的傷口帶着灼熱感,我怔怔的看着神情專註的他,緩緩的,緩緩的又抬起頭望了眼陳嶼峈。
視線在那一刻交匯了,陳嶼峈的表情起先也有些呆愣,但極快的又隱去了,微微彎起唇角朝我笑着。
也許,讓我如此死心塌地的喜歡了他那麼多年,就是這樣的笑吧,怎麼說呢,就像是雙眼一直被陰暗的烏雲所遮住,突然見到澄澈藍天的感覺。